安屠夫是嫡福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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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春天總是來得比別的地方晚,春雨淅淅瀝瀝落下,化得屋檐上的殘雪滿布瘡痍。 屋前一道嫻雅端莊的消瘦身影若隱若現,她正要推門往里面走去,誰知手剛抬起便聽見屋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異樣聲音。像是要印證她的想法,男人灼熱的呼吸,低啞的嘶吼,伴隨著女子情不自禁的嬌啼弄嗔,不減反增。 太陽還有幾絲余暉,散落在緊閉的門扇上。原本溫和期待的表情短暫怔忡,抬起來的手僵硬在原地。未等她反應過來,匆匆回首的王錚低垂頭顱,卑陬失色地候在一旁。 “福晉恕罪,是奴才失職?!?/br> 他不過是在角墻處吩咐下人,并沒有遠離,誰知福晉會出現在這。如果打擾到主子的興致,他難辭其咎。 安佳氏原本沒有血色的臉涌上一陣病態的潮紅,喉間腥甜被她悉數壓落。扭頭看向王錚,眼神矜貴威嚴,身為嫡福晉,即便是震天動地也不能讓她在一個奴才面前失態。 “何時何地的事?” 蘇培盛一板一眼地回道:“回福晉,三日前,山匪窩?!?/br> “山匪窩?”安佳氏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冷靜自持的六爺會做出的事,“如此來歷不明,蠱惑王爺白日宣yin的女子,爾等為何不加規勸?!?/br> 黑夜吞沒最后一絲光輝,屋內動靜漸歇。許是聽聞屋外交談聲,屋內燃起燈火,胤里披著月白色鍛綢里衣打開門扉,皺褶又凌亂,瞧不清里頭的不羈風光。 “孤自有決斷,無需多言?!?/br> 她還能多說什么。 “是,王爺?!卑布咽系晚様棵?,作恭謹態。 自弘正夭折后,她便心死消沉,今日難得精神,恰逢王爺回府,本欲出門迎接,卻被這破敗身子耽擱了時辰,沒想到竟會瞧見這幕。 是她太過奢念,怎能要求王爺與自己息息共鳴。 支起兩袖擋在身前,遮住微微隆起的腹部,聲音依舊恬淡恭敬,優雅從容的動作仿佛纂刻進骨髓。 “那臣妾這便告退,王爺行旅仆仆,不宜太過勞累?!?/br> 胤里正處于血氣方剛的年紀,年少夫妻,心底里總是有幾分從不說出口的心思。但是被縟禮煩儀壓抑太久,安佳氏又是個萬事不縈于心的,兩人皆不肯輕易服軟。 冥冥之中,輾轉離愁,總是缺點契機。 夜晚的風從半闔的門扇透進屋內,蕩起輕紗幔帳圈圈漣漪,隱約間可見一女子斜躺在貴妃榻上,秀骨外露,柔軟的絲緞錦被貼合著女子的身體,勾勒出她優美柔軟的線條。 確是勾人得緊。 像安佳氏這種特意朝當家主母培養的高門貴女,總是做不來小門小戶的倚姣作媚。鋪眉苫眼,毫無性格,也難怪王爺不喜。 只是她不得不如此。 因為她是皇室宗親的嫡妻。 * 回去途中,她從身邊丫鬟口中得知,那姑娘乃是六爺回京途中,順道清剿山匪時,無意間救下的,他們稱她為林姑娘。 本不欲帶回府中,只是那林姑娘家親懼亡,已無依靠,若不然只能引頸自刎。 哪個又不是可憐人。 她也不是不能容人的性子。 罷了罷了。 渾渾噩噩地回到臥房,屏退左右,頃刻間便倒在臥榻上不省人事。 魂游天際間,安佳氏在恍惚間見證完自己的一生,無數景象從她眼前掠過。她從噩夢中醒來時,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臉頰上也遍布淚痕,漆黑的頭發黏在汗濕的頸脖邊,襯得脖子觸目驚心的白。 “弘安...”安佳氏釵環發髻皆散亂,慘白的臉頰上帶著幾絲被夢魘住的潮紅,手撫著微隆的腹部,神情悲愴。 她的一生宛如一場笑話。 原來...她不過是一部話本中的微渺人物,統共被提及僅僅數字——安佳氏,嫡福晉,兩子皆早夭,因感染天花不幸早逝,后追尊為皇后。 算算時間,現在懷的正好是那第二子弘安,她明明只愿其一生平安喜樂,并無其他想法。 但是...弘安的嫡子身份就是一個禍端,總有人不愿放過他。 弘安周歲當日,就在她懷中,臉色發紫,氣悶而死,經多番查證,皆未查出原因。好端端的,沒有布料遮掩,也沒有咳痰嗆頸,怎會窒息而亡? 因為那害死弘安的兇手可是魑魅魍魎啊,常人又如何能夠發覺。被王爺救回的林氏擁有一個名為系統的物件,她方才在夢中聽到林氏與系統的對話,林氏兌換的窒息妖法,用在剛滿周歲的弘安身上。 林氏怎么舍得對這么小的孩子下手?她是有多么急不可耐啊。 而她的死也同樣是那系統的手筆。 只是誰能想到,林氏最后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她這個王爺啊,外表冷漠,卻是個多情種。林氏也不過是他愛而不得的一個替代品,附屬物。 只是那最后的黃雀,實在是讓人摸不透心思,料事如神,林氏的步步腌臜手段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更可怕的是,黃雀更是將那系統從林氏腦海里生生剖解出來,在掌中碾碎,挫骨揚灰。 她合該向黃雀道謝,但古怪的是,她根本看不清黃雀的臉。 也許這就是天機不可泄露吧。 無眠夜,天邊透出輕微的亮光,安佳氏已有決斷。與其在這無趣冰冷的府邸中被害,還不如她自己脫離苦海。 不多日,福晉感染天花,自請離府。離府那日,她特地挑選大朵的牡丹絨花配著赤金流蘇,身著繡荷花的紫色旗袍,從未有過的明艷張揚。 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月后,福晉,崩逝。 從此,再無安佳氏,只有市井酒樓安屠夫。 * 感染天花去世的遺體需要就地掩埋焚燒,她連骨灰都不曾留下,走得干凈徹底。 也沒人會真正關心她的離世。 生母早已在她出生時便血崩而亡,而她那個紈绔爹不過幾日便將外室接入府中,順理成章變成名義上的侍妾,實質上的主母。 要不是她生母的乳娘有先見之明,將娘親的嫁妝藏于荒僻?;蛟S,在她被賜婚六爺時,連一張地契也無法拿出,光光潦潦便出嫁,沒個臉面,更不用說日后生活如何,六爺不會也要一個立不住的福晉。 還有那個同歲的庶妹,外室生的,同年同月。 真是諷刺。 對于胤里,她并沒有多怨,也沒有多恨,終究是有緣無分,紅塵客夢罷了。 * 京城繁華地段,巍然佇立一座酒樓,名為子規啼。其中的夜狼西水酒堪稱一絕。然而沒人知道幕后從屬是誰,倒不是沒人調查,只是查不出。這便給人一種錯覺,酒樓幕后從屬背景深沉,從此無人敢惹。 今日倒是稀奇,上面安排一個黑瘦青年到后廚殺豬,懷中幼兒還嗷嗷待哺。 實在是怪異至極。 就這細胳膊細腿能干的了殺豬的活? 事實證明,他還真能。 利落干脆的斬殺手段震驚酒樓眾人后,安屠夫得到大家的認可,在酒樓混的可謂如魚得水。 只是那淡然處事的態度與屠夫二字真是一點也不搭邊。 廚房的大娘們最愛這俊俏小生,也不介意他帶有幼嬰,實在是這活計好,油水足,人又俏,關鍵謙遜有禮。有女兒的人家誰不想擁有這么一個好后生。 別說,還真有。 這李家寡婦早年喪夫,人卻蠻橫得緊,無人敢惹。硬是看上這安屠夫,打算綁回家養著也好,就地辦了也好,專門死纏爛打??砂餐婪蚰哪艽饝?,她又不是真正的男人,硬是不從。自己也練有幾分真力氣,這李寡婦也奈他不何。 好家伙,某天夜里。 這里得提一句,安屠夫住在廚房的后屋內,相臨還住著掌勺大廚譚匠。這也是個神奇人物,看上去孔武有力,談吐卻文質彬彬,據說還是個讀書人,安屠夫沒怎么見過他說話,基本還是見面點頭的地步。 再說回李寡婦,那叫一個莾,直接趁機溜進安屠夫房中,給她茶水里下迷麻散。深更半夜的,差點被她胡亂扒了衣服,弘安還躺在旁邊搖床里。要不是隔壁的師匠不知道怎么發現的異常,將那李寡婦轟走,她女子的身份怕是暴露無遺。 躺在塌上的人努力睜開雙眼,帶著涼意的帕子貼在她的額頭,安屠夫刻意畫濃的黑眉已顯斑駁,自帶媚意的眼角微微上挑。虛軟無力的手抓起帕子直接往臉上一蓋,深深的吸了口氣。 “多謝譚大哥?!庇美渑磷勇晕⑶逍阎?,臉上喬裝改扮的掩飾已然趨無,只是猶在藥力中的安屠夫不曾察覺。 譚匠側過身子懶洋洋的伸出手指撩起帕子重新清洗浸濕,幫她擦了擦與面龐截然兩色的脖子:“你待如何謝我?” 安佳氏有些不習慣他人的觸碰,微微避開,卻在聽他這話后,愣了愣,她還真沒想好如何報答,只是隨口客套...心中略微有些羞愧,諾諾開口道:“譚大哥你說便是?!?/br> 他眉目帶笑,卻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而安佳氏在方才被李寡婦扒拉得衣衫凌亂,雖身著的是男裝??裳谏w不住的是,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成熟韻味,尤其在所有偽裝卸下之后,更是難掩艷色。 “我要你?!边€未等她反應過來,后腦已被五指扣住,薄唇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