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黑羽
64 黑羽 亞沙微微皺眉,他不懂繪畫,油畫上也沒有署名,他只是本能覺得畫中仿佛蘊含著某種壓抑的情緒,還有一種……令人生厭的熟悉感。 他讓自己收回視線,轉而打量起其他地方,這里比起一本正經的會客室,更像是家居雜志上那種風格簡約、舒適而昂貴的開放式起居室,松軟的沙發和大屏幕電視墻不可或缺;一面墻是整面的玻璃幕墻,整個郁郁蔥蔥的森林城市盡收眼底;一邊墻上掛著些畫作,線條清爽的原木色展示架上擺放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藝術品,角落里甚至有架鋼琴和一個小型吧臺,酒柜里收納著各色名酒,亞沙看了眼,不出意外看見了幾瓶藍葉草酸酒,他下意識砸了下嘴,清晰回憶起那個難喝的味道。 “都是些只配倒進下水道的垃圾,”一聲不屑的哼哼聲響起,被安全帶從頭到腳牢牢捆住的艷藍小蛇蠕動身體,從亞沙衛衣口袋中拱出小小的三角腦袋,它瞅著酒柜挑剔道:“也就龍血酒和藍葉草酸酒還能入口。坐騎小鬼,去,給本尊拿瓶草酸酒來!” “……我聽說東境那邊把蛇跑泡進酒里做成蛇酒的習慣,你想試試嗎?”亞沙嘴角微抽,語氣隱約有些咬牙切齒,他仿佛感受自己的額頭一角正在突突地跳。也許是鬼王這種存在的特殊性,迷藥手帕在摩睺羅迦身上并沒有表現出系統吹噓的那種好效果,事實上他只昏迷了十分鐘左右就重新活蹦亂跳起來。亞沙看了眼迷藥手帕后面的耐久度,如果他不想把這件還算實用的道具砸在摩睺羅迦身上,那他就只能選擇忍受這條蛇的喋喋不休。 亞沙在心里悼念了下自己已經砸進去了的手機和白馬短劍,想掐著摩睺羅迦的脖子,把它塞進酒瓶沖進下水道泡到世界末日的沖動越發強烈。 “這等劣酒不配泡本尊?!蹦ΣT羅迦不屑地哼了一聲,又施施然蠕動著趟回衣服口袋里。 揉了揉抽動的額角,亞沙在心里嘆了口氣,他仿佛快要神經衰弱了,和摩睺羅迦待在一起不過幾個小時,感覺上卻像是幾個世紀那么煎熬。無法繼續忍受摩睺羅迦的他幾乎是天邊剛泛起白光,就匆匆趕到了巡游司的分部大樓。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要找點什么理由,或者把洛伊的名字抬出來才能見到以諾——甚至像洛伊愛看的那些狗血肥皂劇一樣,要被刁難羞辱一番。但事實是,他剛報完自己的名字,和想要見以諾的意圖,就被笑容得體的工作人員帶到了位于頂樓的這間會客室。 “你先在這里坐一下,司長他很快就來?!惫ぷ魅藛T微笑著道,她眨了眨眼,隨之開合的粉色腮狀結構在她修長的脖頸上清晰可見。 魚類顯化的阿克斯特……亞沙收回略顯冒犯的目光,點頭道謝,目送工作人員離開。 “腮?有趣,我還沒試過這種?!蹦ΣT羅迦從衛衣口袋里鉆出腦袋,“我有預感她吸起來東西來會很帶勁,深喉也——哎!”亞沙面無表情,掐著那條性sao擾蛇把它按了回去。 然而等人時候的“很快”,通常實際意義是“很快”的反義詞,亞沙在松軟舒適的沙發上坐了一會,百無聊賴等待著“很快就來”的那位以諾司長。 這里就是巡游司……洛伊待了一年的地方……亞沙回想著一路上來見到的那些姿態干練的工作人員,上次昏迷著來匆忙著去,這次他才算是好好參觀了下巡游司的分部,看起來似乎和一般的辦公樓還有公務員沒有什么區別…… 但是顯而易見,真正特殊的地方也不會讓他外人隨便參觀到。亞沙想起以諾那個玩笑般的邀請,如果他答應加入巡游司……那他和洛伊就是,嗯,“同事”了。亞沙的心跳莫名的因為這個稱呼而雀躍了一下。 以諾看起來似乎還挺好說話,不知道能不能請以諾把他們分到一個行動組……亞沙揉了揉自己臉頰,轉念又否定了這個念頭,不行,他還太弱了,如果和洛伊一起行動,他一定又會不顧安全,全力掩護自己……還是太弱了,還是要變得更強才行,變強…目前只能依靠系統……這個沙發好舒服啊,洛伊他在這個沙發上坐過嗎?如果他和洛伊在這里、這里…… “你的血流和心跳變快了,”摩睺羅迦冒出腦袋,“戀沙發癖算是少見,不過勢頭不錯,繼續啊,讓我感受你的堅硬?!?/br> “……”亞沙起身,面無表情。不,不行,現在還不能剝蛇皮頓蛇湯,他在心里告誡自己,忍耐,再忍耐一下…… 摩睺羅迦對自己里離湯鍋一步之遙的處境毫無自覺,它嚷嚷著無聊,讓亞沙給它彈琴助興,見亞沙不搭理它,它干脆又自娛自樂捏著美聲唱起了歌。 “舔我屁股,讓我們高興,抱怨與絮叨無用,且是煩惱的根源!舔我屁股,讓我們愉悅而快樂!快點,快點!舔我屁股!” 亞沙握緊拳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隨便什么東西上,目光掃過墻上的畫作,這些畫都沒有署名,除去那副男人側影是色調冷郁的古典油畫,其他大多是些簡單的素描,內容各異,有鮮花簇擁中手捧風信子的白裙少女,也有廣告牌下牽狗避雨的老人和身穿古典盔甲、艱難脫靴的騎士,像是隨手速寫的日常細節,神態生動而自然。 一目十張掃過去,越是想要忽略,摩睺羅迦的歌聲就越是在耳邊循環回蕩,亞沙精神恍惚著想,忽略內容的話,其實還挺好聽的…… “——啪!”一聲東西摔倒的異響,打斷摩睺羅迦的魔音。 以諾來了?沒聽見開門的動靜?亞沙轉身看向聲音來源,然而那里并沒有人在,只有一把做成細長黑羽外形的裝飾短劍靜靜躺在地上。 自己掉下來了?亞沙心中疑惑一閃而過,他走過去想撿起短劍掛回墻上,然而仿佛是金屬材質的短劍,觸手卻像真正的羽毛般細膩柔和。亞沙一怔,手掌無意中擦過黑羽邊緣,掌心的皮膚血rou瞬間像白紙一樣破裂,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細長傷口,血液涌出,又瞬間消失在黑羽短劍泛著金屬光澤的表面。 亞沙輕嘶一聲,當機立斷甩開短劍,猛地抽回右手,只見掌心傷口兩側皮rou發白,像泡水的尸體一樣毫無血色,他動了動自己幾乎失去知覺,只剩劇痛的右手,過了幾秒傷口才重新涌出新鮮的血液,滴落在地板上。 要是再晚幾秒,他的右手就該被吸干了……亞沙瞳孔微縮,略有些后怕的看向地上的短劍,卻看見自己滴落在地的血液,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般,蠕動著,慢慢涌向短劍。 它想要血。 注:“舔我屁股……舔我屁股!”此段引用自莫扎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