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蒼蠅1
事情要從曾悅脖子上的一條卡地亞項鏈說起。 自從那天白曦晨請曾悅去了一趟美容院,他們的聯絡就逐漸頻繁了起來。 顧浩思又背著他在外面找人。上次那個beta女性被他趕走了,alpha一點沒有惱怒,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喝完酒以后回到家里。 白曦晨穿著網紗睡袍,剛做完面部spa,躺在貴妃椅上曬藍光。他每天總是要花很多時間照鏡子,半年前顧浩思為了討他開心,從意大利買來一柄據說是手工制作的純銀鑲鉆手持梳妝鏡,鏡面光滑,他心血來潮時就要攬鏡自照——大多數時候是照右臉,因為他的左臉太丑了。不過最近他美容修復做得不錯,嘴角的扭曲度沒有以前那么嚴重了,有時候他會覺得其實他也沒有那么難看。 他在自己的臉上已經花了上千萬。顧浩思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時候會罵他,說他“訛詐”他的錢。每到那個時候,白曦晨就會睜大眼——他開過眼角,眼睛睜大時活像是女鬼——對顧浩思說:“你害我變成今天這副樣子,給多少錢都是應該的,知道么?” 睡覺之前,白曦晨往后頸噴上沈丁花氣息的香水,這是他的信息素的氣味。他在顧家有自己的房間,自己一個人睡兩米寬的大床,享受仆人的服務,到了外面顧浩思還得假模假式地稱他為“顧夫人”。他不知道這是福是禍,照理來說,要是沒有那一場整容事故,他理應會比現在活得還要自在。 最近這幾年,他為自己和顧浩思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差一些就要忘記曾郁是誰了。他知道曾悅靠近他是想打聽和曾郁有關的事情,當年他為了吸引晏邢宇,確實做了不少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荒唐事。這些事他到今天想起來都覺得啼笑皆非。 他知道曾郁現在過得不怎么樣,那都是拜曾悅所賜。曾悅恨他哥,因為他哥身為一個beta,竟然與性別為omega的弟弟有相同的信息素,這一點白曦晨從小就知道。曾郁聞不到信息素,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討厭他。不過這一切和白曦晨都沒有關系。 白曦晨也不喜歡曾郁。但這并不妨礙他要毀掉曾悅。 他知道曾悅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 *** 第二天早上,曾悅又請白曦晨出來喝茶。四季春景茶坊,林栩帶白曦晨來過三次,白曦晨帶曾悅來過三次。喝了一千二百八十八一杯的茶以后,曾悅表示很喜歡,于是白曦晨又帶他來了兩次。 白曦晨帶曾悅回家那天確實是大意了。曾悅說他期末論文沒有過,還被教授叫進辦公室訓了幾次話,教授對他動手動腳,他心情很不好。白曦晨心里幸災樂禍,表面上還是一副同情的樣子。不過他實在是高興過頭了,一個激動就把曾悅帶到了家里。他對曾悅說:“有幾套衣服我穿著不合適,你看看你能穿不?” 那一天顧浩思恰巧從外面回來,和曾悅打了個照面。 他不知道后面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么,總之三個月后,他在曾悅脖子上發現了那條全球限量的卡地亞項鏈。他從專柜定的貨,拿走的時候刷了四十萬,一條白k金鑲鉆定制花型吊飾,內側有設計師鐳射簽名。當晚顧浩思回來的時候還問他花這么多錢買什么了,他喝了點酒,拿出吊墜盒子興致勃勃地給顧浩思看。顧浩思什么臉色他記不太清了。 曾悅穿白色的圓領襯衫,特意把項鏈蕩到衣領外露給他看。他問曾悅:“你這項鏈哪來的?” 曾悅笑得一臉天真,說是一個普通朋友送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要多少錢,只覺得好看,所以就戴上了。 桂花氣味的omega像是不太好意思,將項鏈塞回到衣領里去,不過很快它又隨著omega的動作再次蕩到了衣領外。 他覺得自己的面部又開始不可控制地抽搐了。 曾悅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婊子,打晏邢宇的主意就算了,還想勾他白曦晨的男人。 白曦晨將車停到路邊,掰過后視鏡看了看自己的臉。他的粉底撲得很厚,腮紅和高光恰巧遮住了歪斜的嘴角,讓它看起來不那么明顯。他打開車門,將gucci包掛在手上,戴上墨鏡。 他走路飛快,步伐邁得像t臺上的頂級超模。有兩個男人從他身邊經過,他沒有看他們一眼。不過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從后面追上來叫他:“先生,你的錢掉了?!?/br> 他愣了一下,本能地回頭?;仡^的那一瞬間他感到窘迫——他知道這是從出生以來就在他骨血里打下的不可磨滅的階級烙印。他一直想要擺脫它們,可是他做不到。 他佯裝鎮定,看了看身后的兩個男人。這兩人打扮得像乞丐,一個頭發油得像十天沒洗過,一個嘴唇白得像死人。兩個鄉巴佬。 他們指著地上的一沓鈔票,又說:“你的錢掉了?!?/br> 他嫌惡地撇撇嘴,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四下。接著他強迫自己揚起笑容,這樣說:“錢掉在地上臟了,你們要就拿去吧?!?/br> 那兩個鄉巴佬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他沉下臉,轉身走進四季春景茶坊。 曾悅早就入座了,omega身上穿著一套dk制服版型的西裝,是白曦晨送給他的。也許是保養得當,穿起來就像新的一樣。曾悅看到白曦晨,臉上揚起笑容,在座位上向他招手。 白曦晨大步流星地走到曾悅桌前,桌子上沒茶,邊緣的自動水機正往木質茶壺里源源不斷地灌泉水。他掃了一眼桌面,冷笑一聲,抓過那個木質茶壺,在曾悅不明所以的當兒一股腦把水全數潑到omega臉上。 “啊——!”有幾個人的叫聲響起來了。 曾悅猝不及防地被淋了一頭一臉,趕緊站起來,震驚地看白曦晨:“曦晨哥……你干什么?!” “你裝什么裝?”白曦晨把空茶壺拍在桌面上,摘下墨鏡,露出那雙濃妝艷抹的大眼睛,“你好大的膽子敢跟我搶男人?!” 顧浩思昨晚回到家就發酒瘋,對白曦晨說他要搬出去。白曦晨問他搬去哪兒。顧浩思大手一揮讓他別管,那模樣豪氣兮兮的,仿佛在外面受了無數的恭維,全世界都要把他捧到天上去。 曾悅擦臉上的水,表情無助:“曦晨哥,你說什么……” 白曦晨指著曾悅:“我告訴你,你識相點就給我好好讀你的研究生,保好自己的前途,我不管你以前做了多少齷齪事,要是敢在我頭上煽風點火,我保證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看著曾悅的臉,對他的臉感到無比痛恨,“臭婊子?!?/br> 白曦晨甩開包,戴上墨鏡轉身要走。 “怪不得浩思哥不愛你了?!眔mega在他身后用細小的聲音說。 他頓了一下,側過身子:“你說什么?” 曾悅睜著清純的眼睛,嘴唇紅潤。他顯然比白曦晨聰明多了,就算進了好多次美容院,也沒上過白曦晨的當,聽他的話去做微整形。 他看著白曦晨的嘴角,說:“你的嘴巴比看起來的還要毒?!?/br> 白曦晨一開始沒有明白曾悅在說什么。他像個傻子一樣在原地愣了三十秒。接著他反應過來了。 然后,白曦晨一點沒客氣,他抬起右手——也就是他歪斜的右嘴角對應的那只手——毫不留情地給了曾悅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