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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校上完課出來,是下午三點半。 曾悅捧著厚厚的實驗書,一出教學樓便坐上了晏家的低調豪車。司機在后視鏡中看了他一眼:“曾先生今天也直接回去嗎?” 曾悅抹了抹臉頰邊微微溢出的香汗,滯了一瞬,然后對司機笑:“今天……先去松香軒吧,買小博愛吃的rou松小貝?!?/br> 松香軒常年人滿為患,非高峰時段都起碼得排十幾分鐘的隊,外面的太陽雖然不猛烈,但紫外線還是有的。曾悅不會為了給晏英博買rou松小貝而親自在人擠人的臭汗隊伍中呆站,所以一般都是司機去買,他留在車子里看實驗報告。他現在上研究生一年級,專業還是物理學相關,成績雖然不是很好,但也是全系唯一一個以omega身份保研的直升學生。車內寬敞舒適,開著冷氣,他從后箱中取出一件風衣蓋在肩膀上??赐暌豁撘院?,他扭頭看了看窗外松香軒的隊伍,又回過身掏出手機,查看是否有新消息。 他點開晏邢宇的對話框,沒有看見回復。早上他給晏邢宇發了三條信息,問他最近有沒有按時吃藥,晏邢宇連一個簡單的字也不回了,就跟沒看見一樣。 他想了想,又退出去,點開另外一個人的消息記錄,開始編輯信息。 【我】to【楊叔叔】:楊叔叔,下午好。今天邢宇也很忙嗎?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把消息發完,又在手機上到處點。大約過了五分鐘,司機提著裝有rou松小貝的紙袋回來了。曾悅向他綻開一個秀麗的笑容,一邊接過紙袋一邊說:“辛苦您了?!?/br> 司機點點頭,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往晏家大宅?,F在晏英博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曾悅在晏邢宇醒過來之后也跟著搬進了這座位于半山腰的豪華花園。晏英博今年五歲,頭腦卻比常人聰明許多——他完美地遺傳了他父親的智商,還幸運地沒患有任何精神疾病。他口齒伶俐,學習能力驚人,上幼兒園沒有半年就直接跳級去了中班,個子也比同齡人高壯,可以說是一個出類拔萃的聰明孩子了。然而,他的脾性卻讓晏家人極為頭疼。 自從晏英博會發出聲音以來,他沒有一天不是在大喊大叫的。也許是因為小的時候經歷過一些意外,他的脾氣在睡醒過后會變得非常暴躁。還沒學會站起來之前,他還只是不停地大哭,到了能自如的走動的時候,問題就大了。從前的晏家會在走道與房間內擺放各種各樣的名貴古董、畫像,自從被暴怒的晏英博摔爛幾個價值數百萬的瓷器之后,它們就被全數藏進了閣樓里。在晏家的所有仆人眼里,年紀小小、個子小小的晏英博和惡魔根本沒有任何區別。但晏祖輝和丁香卻相當喜愛這個孩子。晏英博能同時用左右兩只手玩兩個不同的數字華容道,也能快速進行多列速算——雖然他特別容易分心,但也讓丁香感到十分滿意了。 她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一個光明的未來。 曾悅從車子里跨出去,走向大門的路途中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在遠處碩大花園里修剪枝葉的園丁。他的背挺得直直的,走路的時候不疾不徐。管家在門口迎接他:“小博少爺正在客廳里玩兒?!?/br> 他向管家溫馴地點點頭,提著紙袋往里走去。晏家大宅的裝修風格敞亮,光是客廳就有200平米,除了晏英博的玩具以外幾乎沒有什么繁雜的家具。晏英博安靜的時候喜歡坐在客廳與外花園相接的落地窗前玩玩具。他正在拼一個七階魔方,這個魔方對于他的手來說有些大,但他拼的動作并不算慢。曾悅看見他向自己露出來的一小半側臉緊皺著,嘴唇用力撅起,仿佛是在和一個棘手的敵人作斗爭。 “小博……”曾悅在逐漸靠近晏英博的過程中放慢了腳步,“悅悅叔叔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rou松小貝哦……” 晏英博沒有理他。他保持著和藹的微笑,坐到了晏英博旁邊,將rou松小貝放在海綿墊上。晏英博看了他一眼,又皺著眉頭轉了幾下魔方。 這個魔方已經快要完成倒數第二層了,晏英博雖然容易分心,但他總是善于從多種選擇中選出自己最想要的那一個。比起rou松小貝,他還是更想要趕快完成這個魔方。 曾悅摸了摸晏英博柔順的頭發,見他不為所動,也不在意,笑了笑便從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機。楊至榮回復了:曾先生您也好。晏少爺今天工作不算很忙,藥也有好好吃,您不需要擔心。 他盯著這句話,思考了一會兒,又給對方發送:這樣……那就好,邢宇今天還沒有回復我,我以為他工作很忙呢……明天你們就要回來了吧,千萬不要忘記帶齊行李哦。︿_︿ 耳邊傳來“嘭”的一聲巨響,曾悅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方才還在專心拼魔方的晏英博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起來,還差最后一層就可以復原的魔方被他粗暴地丟到了落地窗明凈的玻璃上,然后又咕嚕咕嚕滾到了一邊。 曾悅跪坐起來,輕聲問:“小博,你怎么不拼啦?”他在余光里看見管家和仆人往這邊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晏英博身體健康,一生氣就喜歡大吼大叫,他嗓門大,偏偏怎么喊都不知疲倦。他憤怒地重重踢了一腳曾悅身邊的紙袋子,對他吼:“我不要吃這個——??!” 紙袋子“啪”地一下被踢倒了,簡單封口的甜品從里面摔出來,躺在五彩斑斕的海綿墊上。曾悅看著握緊雙拳的晏英博,面色有些蒼白。他努力揚起討好的笑容:“這是怎么啦?小博不是最喜歡吃松香軒的rou松小貝了嗎……?悅悅叔叔排了好久的隊幫你買的……” “我不吃??!”晏英博大步踩過倒在地上的紙袋子,然后將尚未完成的魔方從地上撿起來,轉身要走。 管家走上前來:“小博少爺……” 曾悅趕緊開口:“不吃就算了,不吃就算了。小博你想吃什么,悅悅叔叔馬上給你去買,好嗎?別喊壞嗓子了,喝口水吧?”他從海綿墊上爬起來,跟在晏英博身后,這樣說。 “我什么都不吃!”晏英博將魔方放在電視機柜旁邊,他轉過身指著管家,大聲說,“你給我把爸爸叫回來,我要他回來陪我!” 管家“啊”了一聲,又點點頭:“好,好,小博少爺,我這就去給晏少爺打電話,讓他盡快回來?!?/br> 曾悅看了管家一眼,走上前去,對晏英博說:“小博,爸爸明天中午就回來了,悅悅叔叔現在讓他打個視頻電話,讓小博和爸爸聊聊天好嗎?”他伸出手去要把晏英博抱起來,但是晏英博完全不吃他這套。 他在曾悅的手碰到他之前就快速地跳開了,像指著管家一樣,他也用手指直勾勾地指著曾悅:“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爸爸根本就沒有發視頻過來,你這個騙子!” 曾悅慌張地吸了口氣,他竭力地維持輕松的微笑,說:“怎么會呢……悅悅叔叔現在就給爸爸打電話?!?/br> 他把手機重新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來,屏幕亮起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分鐘前收到的信息。 【楊叔叔】:晏少爺說他想要再在b市呆一個月,因為業務上的問題,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回s市了。 *** 曾郁到達希思大酒店樓下,按照羅老師給的聯系方式撥打了電話。 楊至榮穿著規矩的西裝下樓來接他。他等在大堂的時候,前臺還特地給他泡了一杯茶,這種待遇曾郁之前可從來沒碰到過。 這一家四星級酒店雖然開在偏遠的地帶,但在裝潢上卻十分講究,每層樓還有專門的小型會議室給需要談生意的商務人士使用。楊至榮領著曾郁進了寬敞的會議室,招呼他坐下,又給他泡了一壺茶。 “曾先生,麻煩你親自過來一趟了,昨天中介應該都有跟您提過吧?因為需要翻譯的資料是手寫的,不方便上傳到網上,所以可能需要你舟車勞累一段時間?!睏钪翗s說話很客氣,連對待穿著比較落魄的曾郁也不例外。 曾郁點點頭,謙遜地說:“沒關系沒關系,恐怕我的翻譯能力沒有辦法達到您的要求,還請您多多指教?!?/br> 楊至榮點點頭,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風琴袋,風琴袋已經鼓起來了,看起來里面塞了不少東西。 他說話的語速不算快:“我們就長話短說吧。其實雖然需要翻譯的稿件有200多頁,但其中一大半都是樂譜,字跡相對來說比較潦草,看起來確實是有些費勁的。這些稿件你不可以帶走,不能復印,也不能損壞,我們希望你盡量將所有翻譯工作都在這里完成,時間不是問題。你可以先將有樂譜的部分翻譯出來,再解決其他復雜的內容?!?/br> 他將風琴袋遞給曾郁。 曾郁費勁地理解完楊至榮話里的意思,點點頭,接過了那個風琴袋。他沒有打開它。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謝謝您,但是我想要先說明一下我的情況。因為我本身有一份全職工作,下班之后還要一個人帶小孩,所以可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經常趕到您這兒翻譯……” 楊至榮像是有些驚訝,他看著曾郁,然后揚起眉毛,又點點頭:“您看起來挺年輕的?!?/br> 曾郁局促地笑了一下。他想,這份工作八成是無法進行下去了。 他正想把風琴袋放回桌面,又聽見楊至榮說:“您是s大法語系20xx屆畢業的吧?” 他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楊至榮,下意識回答:“是的?!?/br> 楊至榮對曾郁笑了笑:“我們相信s大畢業的學生都是難得的人才。您說的工作沖突,我認為解決起來也很簡單。平日里我和老板也有需要忙的工作,可能無法及時招待您,所以您可以等非工作日時再來翻譯,如果進行得順利的話,時間和工資都不是問題?!?/br> 他又對曾郁說:“您可以先看一看文件,它們也許沒有您想象當中那么難應付。我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細心的翻譯,您有帶孩子的經驗,我相信您是合適的?!?/br> 曾郁在楊至榮的鼓勵下打開了那個風琴包。 里面的文件全都是a4紙。風琴袋有8個格子,標簽頁上標注了每一格里擺放的是什么內容的稿紙。它們被整齊地收納在一塊兒,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一點兒都不凌亂。每一頁的邊緣都是簇新而整齊的。如果沒有拿出來仔細在燈光下觀察紙背清淺的凸印,還真的很難看出來是一筆一劃手寫的。 曾郁從標有“樂譜一”的格子里抽出第一張紙。這是一張普通的樂譜紙,題頭中間用法語標了樂曲名,左上角是節拍數,樂譜的內容乍一看似乎是印刷的,但楊至榮提醒他“這是文件的主人手寫的”,曾郁這才驚訝地意識到書寫者認真的態度。每一頁右上角有一片空白的地方,有法語寫的幾行字,有的很長,有的很短,但是都寫得一板一眼的,完全沒有楊至榮說的凌亂。 曾郁試著看了幾頁,說:“第一張是Le Départ,意思是‘離開’,旁邊注釋的大概意思是說,這首曲子是他在十歲的時候學會的,曲子很簡單,他只花十分鐘時間就會彈了,不過他十分喜歡這段旋律,因為彈它的時候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br> 他看了看楊至榮,楊至榮點點頭,問:“下一張呢?” 曾郁翻開下一張:“下一張是Rue des Trois Frères,三兄弟的街道,旁邊的注釋說,這首曲子他在十二歲的時候學會,他將要錄入其中的都是他喜歡的旋律,他喜歡簡單的旋律,所以……所以他希望‘你’——應該是看這個樂譜的人,他希望看樂譜的人會和他一樣喜歡?!闭f到這里的時候他頓了一下,他感到這些字跡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 他又接連翻譯了幾張,發現雖然里面寫的都是法語,但用詞卻不復雜,通常是記錄這首曲子主人在幾歲習得,以及他對這首曲子的感悟。句子的意思是學過法語的人能輕松看懂的。 楊至榮聽了一下,笑著對曾郁說:“看起來您翻譯得不錯?!?/br> “啊,”曾郁搖頭,“這里面寫的曲子……我恰好聽過幾首,所以稍微知道一些……內容也不算難,可能寫字的主人是有意把單詞簡潔化了?!?/br> “您可以看看標著‘隨筆’的那些紙,它們……也許比您手上拿的這些……潦草得多?!?/br> 曾郁點點頭,將樂譜整理好放回原位,又抽出幾張標著“隨筆”的稿紙。 令他驚訝的是,映入眼簾的字跡完全沒有樂譜上的工整規矩,反而還相當潦草雜亂,字很大,筆劃僵硬得幾乎力透紙背,看起來主人在寫這些字的時候非常匆忙,可能情緒還非常激動。 他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只能勉強認出“我”“你”“走”和其他簡單的動詞,還有很多“他說”“她說”的標記,后面跟著沒有標點的長串句子,辨認起來十分吃力。他又翻過幾頁,突然看見幾個熟悉的單詞。這使他一下子愣住了。 楊至榮說:“這些稿紙找出來的時候,有一些是被揉皺過的,后來我們為了整理,又用壓紙機壓平了,可能個別字跡會有暈染。如果可以的話,還請您盡量辨認,速度慢一些也沒關系,我們老板說可以等待的?!?/br> “哦、哦……”曾郁手腳僵硬,緩慢地整理好這堆“鬼畫符”,“這……這后面的內容,我可能……理解起來比較困難……”他結結巴巴地說,同時眼睛開始不斷地眨動。 楊至榮看了他一眼,和藹道:“沒關系的,曾先生,您放心?!彼^察了一下曾郁的神情,又說,“事實上這件事老板很看重,因為某些無法透露的原因……時間也快到中午了,正好我們老板會下來,您看您有時間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嗎?就在樓下?!?/br> 曾郁張了張嘴巴,他看著楊至榮。他遲疑地問:“您……請問您的老板,他貴姓?” “您可以稱呼他為晏先生?!睏钪翗s說。 曾郁沒回話。 楊至榮狐疑地看著他:“曾先生?您沒事吧?怎么臉色一下子變得這么差?” 曾郁把風琴袋放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對楊至榮說:“不好意思,楊先生,這個活……我、我接不了?!?/br> “???”楊至榮驚訝地也跟著站起,“這……這是為什么呢?” “我、我不行。我沒法翻譯這個?!痹舸颐忉屃艘痪?,接著他說,“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很抱歉浪費您的時間……” 他快速地往外走,神情一片恍惚。 *** 下樓的時候曾郁幾乎是在跑著走的。他連公交車都沒有等,看見一輛路過的的士,便趕緊鉆了進去。他哪里也不敢去,最后還是狼狽地回了公司。銷假的時候領導驚訝地問他:“哎,小郁你發燒這么快就好了?” 曾郁只好尷尬地回了工位??斓较掳鄷r間了,也沒有他的工作,他顫抖著手打開招聘網站到處亂找,一下子投了8個簡歷。 下午他幾乎是一到下班時間就沖出了辦公室。他買菜的速度很快,生怕趕不上什么又或者被什么趕上。從幼兒園接到健健康康的曾雨停時他就像是繃緊的木偶一下子斷了線。 楊至榮給他打了幾通電話,又發了幾個短信。他一概沒看也沒理。后來他把這個電話拉進了黑名單。 老師說曾雨停今天在學校很乖?;丶业穆飞显晖査骸鞍职?,今天停停有糖糖吃嗎?” 他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過度焦慮,竟然忘記給孩子買糖果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牽著曾雨停進了小超市,給他買了一個波板糖。這之后他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一直到兩個人回到家里,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門鈴響了。 有時候房東也會在晚上來找他,曾郁一般不會如此緊張的,但他現在卻手腳冰涼。 “爸爸,有門鈴響哦?!痹晖?粗谠夭粍拥陌职?,好心好意地提醒。 曾郁慢吞吞地站起來,小聲地對曾雨停說:“停停乖,你先爬到床上去,躲在床簾后面,不要說話,好嗎?” 他摸摸曾雨停的臉,曾雨停張大嘴巴,半晌后點了點頭。他聽話地爬到床上,拉下了漆黑的床簾。 曾郁輕手輕腳地踱到木門后面,眼睛放在貓眼上。 門鈴又被按了一下。外面有一個不算高大的人影。 “哥,是我,”那個人在門外用溫柔的語氣說,“上來之前我看見你房子的燈亮著,哥,開一下門吧?!?/br> 曾郁瞪大眼睛。他死死咬著牙齒,過了一會兒,才說:“走開?!闭Z氣是憤怒的。 他沒有打開門,僅僅是站在門邊。 門外的那個人挪動了一下腳步,然后他又說:“哥……你開門,我們談一談?!?/br> “沒什么好談的,你快點走開,不然我就報警了?!痹粲萌^抵著門,全身都在顫抖。 “哥……”那個人頓了一下,又說,“哥,你是不是和他見面了?” 曾郁瞪著血紅的眼睛,嘴唇抿得雪白。 “哥……你不能這樣……哥,你答應過我的,你不能這樣……”那個人說話的語調漸漸變大,他的聲音里是無盡的怨懟和委屈。一種窒息感像食人花一樣將曾郁層層包裹。 他的喉嚨蠕動了一下,然后他吃力地睜大眼睛,一把拉開木門。在樓道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見曾悅雙手抓著鐵門的柵欄,看著他時眼睛里有淚珠。 他用嘶啞的聲音一字一句對曾悅說:“我讓你滾開,你聽見沒有?” “哥……”曾悅眨眨眼睛,淚水就順著他的臉頰落下,“哥,我知道我之前那樣對你,是不應該的,但是你、你答應過我你會給我一個機會的,你不可以這樣啊哥……” “我數三聲,你再不走,我就馬上報警?!痹舻芍?,從門邊的鞋柜上拿過手機。 曾悅搖搖頭:“哥,我不是要來找小明麻煩的,我只是……” “三?!痹舸驍嗨?。 他又數:“二?!?/br> “哥……”曾悅說,“你讓我進去,我們談一談……” 曾郁解鎖手機屏幕。 他張開口,要說出最后一個數字。這個時候,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帶著回響的沉厚的聲音。 那道聲音說:“曾悅?” 曾郁和曾悅都愣住了。 門外的omega驚慌失措地跳了一下,他扭頭看向下方的樓梯口,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他回過身拼命對曾郁打手勢:“哥——你、你你關門你快點關門快點……”他的聲音很小,像蚊子在嗡嗡叫。 曾郁回頭看了一眼床簾緊閉的床,“嘭”地一聲關上木門。 他迅速離開了大門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