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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悅坐高鐵到s市的那一天,正趕上s市下春雨。曾父要上班,所以是曾母陪他一起來的,一老一小站在高鐵站口,顯得特別渺小。曾郁一挨過去,三個個頭都不太高的人,站成了小小的一團。 曾悅身上穿的是曾郁從未見過的新衣服,后者高興地打量了漂亮的omega弟弟一會兒,有些疑惑:“小悅去參加自招不需要穿校服嗎?”他對高校自招沒有半點了解。 一談起這個話題,曾母的火氣就上來了,她不滿地斥責起曾郁:“前幾天小悅讓你幫忙打聽打聽自招經驗的時候沒見你這么熱心,現在又開始好奇了?小悅一晚上都沒做題,特地問他班主任要了一個大他一屆的學姐的聯系方式才好不容易問到的?!?/br> 這句話讓曾郁窘迫得紅了臉。他交朋友的圈子非常狹小,認識的人中也只有晏邢宇曾經和自招有過牽連,然而晏邢宇在自招筆試的那天睡過了頭,根本沒去應試,最后也是和他一樣通過普招進的s大。曾郁不知道該去哪里幫曾悅請教這個問題,面對mama發來的消息,只能戰戰兢兢地回一個“不知道”,在這之后曾母就沒再跟他提過這件事,他還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 他只好訥訥地應:“對不起mama……”曾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拉著曾悅往前走。曾郁跟在他們屁股后面又是拉行李又要打的士。天氣暫時放晴了,但是路上還是殘留著許多積水,走到路邊的時候一串污水濺到他深黑色的褲子上,這讓他變得像是剛下過田的農民一樣狼狽。 曾郁在學校附近給曾母和曾悅訂了一間酒店。他告訴了晏邢宇曾悅要過來筆試的事情,但也僅僅是告訴。他尚未向家里人坦白他和晏邢宇的戀情,更不好意思讓曾悅直接住到晏邢宇家來,晏邢宇聽說了之后也只是不置可否地應一聲,似乎一點都不關心。 酒店的環境不錯,房間里還有一張大書桌可以用來學習。曾母收拾了一會兒,突然蹦出一句:“欸小郁,上次寒假來咱家的小晏,你們倆還有聯系嗎?” 曾郁正忙著給曾悅往外拿衣物,聞言愣了一下。他呆呆地答:“啊……還有聯系……怎么了?” “你去問問他這兩天有沒有空——哎呀上次他走之前給了小悅那么大一個紅包,我們這次來都來了,再不表示表示,怎么好意思呀?最起碼也要請人家吃頓飯?!?/br> 曾郁這才想起之前晏邢宇還給過曾悅紅包的事情,一下子不是很想讓母子二人見到晏邢宇。他總是擔心他們會發現自己和晏邢宇之間的貓膩,所以面對曾母的話只是支支吾吾地搪塞:“啊……?他給了多少錢啊……如果不是很多的話應該也不用回請,他、他家里很有錢的……” “多少錢都是錢。小郁,我老是教你做人不可以那么貪心——雖說路還路,數還數,但小晏和你只是普通朋友,無論家里再有錢,給我們這么大的紅包也說不過去。你收了人家那么多人情,如果不知道回報,以后他會怎么想你????mama老了,我不想你以后自己一個人在社會上闖蕩,還連個體己的朋友都沒有,明白嗎?” 曾郁說不過他苦口婆心的mama,只好答應下來。中午他帶母子二人去s大食堂吃了最貴的自助餐,在這一層就餐的基本上都是受邀訪問的學者或交流學生,餐品品質過硬,環境也十分有格調;之前晏邢宇經常在這里吃午飯,搬出去之后他就很少過來了。他們趕在人少的時候來,位置也容易找,曾悅吃得津津有味兩眼放光,嘴里小聲感嘆:“哥,你們食堂的菜真好吃?!?/br> 曾郁咧開嘴笑了笑。曾母憐愛地摸摸小兒子柔順的頭發:“小悅考試好好發揮,下半年就可以和你哥一起來上學了?!?/br> 曾悅怯生生地看向曾郁,撲閃的大眼睛有有些不自信,仿佛是在等他的反應。于是曾郁跟著點頭:“小悅一定沒問題的?!?/br> 下午曾悅隨著幾百名考生一起進了考場,參加長達兩個半小時的筆試。他報考的是物理學系,能考上這個系所的大多都是alpha或beta,omega實在少有,但近幾年招生院卻開始傾向于攬招omega學生,以彌補系所性別上的不平衡。曾悅的物理成績在學校里算得上名列前茅,所以只要他正常發揮,通過筆試基本上沒有問題。 在曾悅考試的同時,曾郁送曾母回酒店休息,然后自己又回了他和晏邢宇的家。alpha躲在書房里看k線圖,曾郁跟他提了曾母想請他吃飯的事情。晏邢宇聽后沒表現出半分抵觸,像是答應今晚要吃面似地點點頭:“去四季農莊,我等會兒打電話訂房?!?/br> 曾郁坐在晏邢宇書桌旁的貴妃榻上,努了努嘴,終于忍不住問:“晏邢宇,你……你那天給曾悅的紅包里有多少錢???” 晏邢宇皺眉,偏過頭掃了他一眼,語氣有些不耐煩:“問這個干什么?” 曾郁以為他生氣了,連忙解釋:“我就是覺得你自己也是學生,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住的是你的房子,吃穿住行也是你在出錢,而且我還沒告訴我家人我們的關系,你一下子給這么多錢會不會不太好……?我媽還說,人情總是要還的,我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 “別提錢,我不喜歡聽這些事情,”回應他的是alpha舌尖冰冷的句號,這句話里沒有半點喜悅也沒有半點嘲諷,仿佛一塊冰錐刺進了曾郁心中所有試圖商討的話語組織中,晏邢宇的視線重新返回到電腦屏幕上,“你是不是該睡午覺了?腦子清醒了再跟我說話?!?/br> 曾郁只好怏怏閉上嘴巴。 曾悅出考場時已經是五點半了。曾郁先去酒店接了曾母,然后再和她一起來接弟弟。筆試結果今晚就會出,通過的人選明天下午進行面試。曾悅出考場的時候蹦蹦跳跳的,臉紅紅,樣子還有些興奮。曾母問他考得怎么樣,omega胸有成竹地說:“我覺得能行?!?/br> 曾郁像他mama,對于沒有定音的事情通常不報太大自信,但曾悅卻和爸爸相似,他們對自己的實力與表現有著清楚的認知。曾悅無論在同學還是老師眼中都是一個難得的聰明優秀的omega,這也許和他的a級基因不無關系。曾郁帶著母子二人啟程去四季農莊,怕曾悅累了,還特地在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內打了的士,可謂是照顧得無微不至。晏邢宇早就訂好了房,等曾家人一到就可以開始上菜。他選的房間是四季農莊里數一數二貴的豪華大間,連第三次來的曾郁都被內里的裝潢震驚得瞪大眼睛。曾母跟在曾郁身后,差點也挪不動步子。她嘴里還小聲嘟噥了一句:“怪不得人小晏這么舍得花錢,看來咱們真是頭發短見識少……”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晏邢宇今天穿了一件厚的牛仔夾克,整個人看起來既帥氣又干練。曾悅看了一眼晏邢宇便趕緊低下頭,誰也沒有發現他害羞的模樣。晏邢宇彬彬有禮地招呼曾郁一家人落座,甚至關心地詢問曾悅考試的情況。 曾悅瑟縮在曾母身邊,臉紅撲撲的,也不敢回答。曾郁簡單地答:“結果還沒出來,不過小悅挺有把握的?!?/br> 晏邢宇點點頭,對走上前來的服務員吩咐上菜,又伸手向曾母示意桌上有菜單:“不知道您和曾悅喜歡吃什么,只是預先點了一些附菜,您看看菜單,喜歡的盡管點?!?/br> 大包房的桌子很寬,晏邢宇和曾郁坐在一起,曾母和曾悅坐得離他們遠了一些,一餐飯下來也沒怎么說話。曾母特別向晏邢宇表達了收紅包的謝意與不好意思,并強調這頓飯一定得是他們一家請。晏邢宇淡淡回了一句:“不必客氣,應該做的?!?/br> 后來曾母嘗試跟晏邢宇聊他和曾郁之間的事情,晏邢宇專心吃著飯,根本不回應,曾郁就在旁邊打圓場,一頓飯吃得也有些尷尬了。晏邢宇特地吩咐服務員給曾郁上了一杯可樂,曾郁怕打嗝讓mama聽見,到頭來挨頓批,也不敢喝,光給自己倒白開水。結果晏邢宇不知道抽什么風,突然放下叉子轉過頭來問他:“你為什么不喝可樂?”曾郁完全傻住,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用眼神示意晏邢宇閉嘴;晏邢宇回瞪著他,像是生氣自己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曾母就在對面奇怪地看著他們倆,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中間曾悅說他想上廁所,曾母忙點頭答應,陪著曾悅出去了。曾郁索然無味地用叉子叉西餐碟里的胡蘿卜。晏邢宇又問:“我給你點的可樂你為什么不喝?” 曾郁沒預料到晏邢宇還糾結著這件事,手指碰了碰幾乎不再冒氣的可樂,低聲解釋:“我媽不太喜歡我喝這些碳酸飲料……” “看出來了,”晏邢宇擰起眉,嘲諷道,“你對我都沒對你媽一半好?!苯又?,他竟然泄憤一般拿過那杯可樂一口灌進自己嘴里,在曾郁毫無防備之時,用力捏過beta的下巴,親上他的嘴巴。 他用舌尖蠻橫地撬開曾郁的牙關,將嘴里的可樂一股腦渡進曾郁口腔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上完廁所提前回來的曾悅打開包廂門。他站在門口,將晏邢宇和曾郁接吻的情景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