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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曾郁跟著晏邢宇搭上了回s市的高鐵。 因為家里有一個omega,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晏邢宇顯然是不喜歡呆在這里,曾郁不得已找了個借口說自己得提早離開。曾母不疑有他,她更多地沉浸在曾郁交上朋友的欣慰里,再加上丈夫的眼色使然,便讓曾郁放心回去。 晏邢宇在離開前給曾悅封了一個紅包,這讓曾母感到十分不好意思——按照b市的習俗,元宵節過后就算作春節的結束,他們也不會再給小孩子紅包,可是晏邢宇自己身為一個學生都給曾郁的弟弟封紅包,讓他們怎么好意思呢?曾悅紅著臉縮在曾母身邊,不敢伸手接,曾母夸張地推拒:“不需要的小晏!阿姨都忘記給你一個利是討彩頭了,太失禮太失禮……” 曾郁也蒙頭蒙腦地,完全沒料到晏邢宇會轉手從兜里掏出個紅包來。alpha并不介意曾母的客氣,將厚鼓鼓一塊的紅包遞進曾母手中:“應該的,昨天突然過來,也打擾了您一家人,小意思而已?!彼臍鈩輲е鴾喨惶斐傻谋渑c距離,曾母一下子不敢接話,倒是曾悅怯生生地應了一句:“謝謝……哥哥?!?/br> Omega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男人瞧。晏邢宇禮貌地朝母子二人點點頭,順手拉起曾郁的行李箱,向門外走去。 曾郁背著書包屁顛顛跟在晏邢宇后面,匆匆向曾母和曾悅道了別。到高鐵站的時候,時間還早,晏邢宇問曾郁想吃什么,曾郁突發奇想說要吃漢堡包,沒想到alpha還真的帶他去吃了??觳偷昀锶撕芏?,好不容易才找著一個位置,晏邢宇和曾郁吃一樣的套餐,但是他把可樂換成了橙汁??斐酝甑臅r候,晏邢宇接了一個電話,通話時間不長,很快就結束了。 曾郁第一次坐高鐵的商務座,進入車廂的時候,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新奇的世界。他們的座位在車廂尾部,晏邢宇讓曾郁坐在里面,曾郁也不敢亂碰東西,規規矩矩地坐好。車子開動之后,晏邢宇又把中間的扶手推上去,他對曾郁說:“你坐過來?!?/br> 曾郁剛取下在暖氣中逐漸變得悶熱的圍巾,一下子愣?。骸啊裁??” 車廂雖然狹小,但是左右都沒有人,晏邢宇不容分說地一把攬過曾郁,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在鐵軌與車輪摩擦產生的晃動震響中,alpha低頭將嘴唇附在beta耳邊,輕輕地說:“電影里談戀愛的人都是這樣坐車的?!?/br> 此時明亮的窗外有一道屬于夕陽的光線極速地掠過曾郁guntang無比的臉頰,他局促地點點頭,順從地倚在晏邢宇的肩膀上,心里小鹿亂撞。晏邢宇的懷抱柔軟而又寬闊,他被半擁抱著,不知什么時候竟然睡著了。車廂門從外面打開,身材姣好的乘務員端著水杯走進來,從前往后一個個詢問需要什么飲品。她很快來到了這一對如膠似漆的情侶面前,也發現了靠在alpha懷里熟睡的beta,她弓下身子問alpha:“請問您需要什么飲品?” Alpha收回望著窗外風景的視線,看向乘務員。他回答:“不用,謝謝?!?/br> *** 曾郁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斷黑。車子行駛進s市,不久就要到站。他驚訝地發現晏邢宇竟然還維持著攬抱他的姿勢,在他醒轉時沉靜地注視著他。他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子:“我……我睡多久了?” 晏邢宇掏出手機看一眼:“一個多小時?!?/br> 曾郁擔心晏邢宇手臂會酸,連忙掙扎著要脫開對方的懷抱,晏邢宇卻不讓他動:“還沒到站?!彼缓糜止怨缘乜吭赼lpha懷里。在高鐵快速的行駛中,窗外燈火通明的夜景中出現了一棟高大的建筑物。 不遠處就是市中心,炫目的霓虹燈光像圣誕節的彩燈掛飾嵌套在矚目的塔身上,但凡稍微熟悉s市的人,都知道明珠塔是s市不折不扣的地標,它無論在s市的哪一幅俯瞰圖里都是一顆最顯眼的星星。 曾郁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列車飛馳著,夜色中的明珠塔像是一根滾動著向后轉的棍子。晏邢宇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你在看什么?” 曾郁感到喉嚨里涌上幾絲苦澀。他不知道他的嘴唇在短短的幾秒內因為愁緒而變得蒼白,所以他也不知道晏邢宇如何困惑他心中的想法。他扮出一幅無所謂的樣子,轉過身搖頭:“沒什么?!毖劬s不對上晏邢宇的視線。 Alpha皺著眉頭看他。 下車時,s市陰冷的海風讓曾郁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晏邢宇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想要牽過曾郁往前走,就在這個瞬間,一塊疙瘩不輕不重地在曾郁的心臟邊緣碰了一下,猛然的窒息令他頓住腳步。晏邢宇察覺到beta的異常,回過身與他面對面。曾郁為自己腦海中突兀產生的芥蒂而感到羞愧不已,但是這一種沒來由的記憶使他幾乎剎不住往前沖的腳步,他在冷風中糾緊了alpha下車前替他圍好的圍巾,那上面有一層很淡的曇花清香。 他想要問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曾經令他百爪撓心。他只要一張開嘴巴就可以問了,但是臨到這時他卻開始退縮,他知道一旦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就把自己擺到了和晏邢宇一樣高的水平面上,這個問題實際上可能不是一個問題,而更近乎于一種質問。他不想要問出來,但是他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所以他厭惡自己的猶豫不決。晏邢宇耐心等了一會兒,駝色的圍巾在夜風中輕盈地飄動,他見beta遲遲不發話,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你想去哪里?” 曾郁不明白為什么晏邢宇能讀懂他的心思,總之,在他還沒有想清楚之前,晏邢宇就帶著他站到了明珠塔的塔頂。假期還沒有結束,但是燈火通明的塔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聚餐的家人,也有成雙成對的伴侶。晏邢宇進電梯前將行李寄存在了地面,他們坐在通往120層的電梯里,猶如乘坐時光機。晏邢宇幾乎是攥著曾郁的手腕在走路,他的腳步邁得很大,因為他生氣了。曾郁拼命忍受著手腕上傳來的劇痛,竭盡全力不發出一點聲音。他站在120層高的塔頂上被迫往下望,晏邢宇站在他身后按著他的肩膀:“看見了嗎?你想站在這里看外面的樣子,是不是?” “不是……”曾郁的腿正在發軟,恐高癥從來沒有如此嚴重地發作過,周圍有人說著話三三兩兩地經過,他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這邊,所以聲音也壓得很低。他從透明的落地玻璃的反光中看見了自己臉上悲愴與恐懼交雜的神情,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可憐蟲。 晏邢宇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力氣很大,他像是一個冷酷的判官,逼迫著beta交出供詞:“你想問什么,說話?!?/br> 曾郁的嘴唇和他的手指與腳背一起輕微地顫抖著,他張開嘴巴,這時候alpha又道:“說話?!?/br> 他終于忍受不住,崩潰般地問:“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曦晨一起來這里了?” 巨大的羞恥感籠罩在他的頭頂,他深刻地知道問出這句話的他是如何地小肚雞腸,這個疙瘩被挖出來,就要留下一個永久的無法消退的坑印。他以為晏邢宇一旦被勾起這些不好的回憶就會想起以前記恨他的時光來,所以他沒有膽子說出口。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alpha可能施加的嘲諷與憤怒。然而晏邢宇只是無足輕重地“嗯”了一聲。 他在稍許模糊的視線里抬起頭與alpha的視線交匯。他看見那里面沒有任何情緒。 接下來,晏邢宇讓他與自己正面相對。alpha俯下身,十分輕柔地在他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他的話語像是泉水牢牢地包裹住曾郁心上的那個坑?。?/br> “那天晚上我腦子里想的都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