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生死劫
夜黑風高,偶爾從云幕中漏下的潤澤,灑了一地月色。 此時,魔界一處府邸大院里,悄無聲息。當然,如果說是刻意忽略掉從偏門里面傳來的刺啦聲,那就另當別論了。 禾子慊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一雙銳利的犬眼盯著眼前還未刨開的窟窿,喉嚨里發出不滿的咕嚕聲,又嫌棄極了自己這副樣子,連后背上的傷也懶得伸舌頭舔一舔。 他娘下的毒他到現在也沒法兒解開,維持著原型,什么法術都施展不來。 還是狐貍精呢,那怎么不把他也生成一只狐貍? 禾子慊有些怨念,雖然這一身傷是他那個要命的爹給打得,但這次,也是最疼他的娘親授意的。再想起當日阮燕鵠看他娘的眼神都直了,卻瞧都不瞧他一眼就走了,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說起來他已有兩天沒見著阮燕鵠了,被關在房里,滴米未沾,滴水未進,若不是察覺得到他的魔丹還在府中,恐怕就算是他爹真要廢了他,他也一定會跑出去再把人抓回來。 阮燕鵠跑不了的,禾子慊一邊狠狠地想著,一邊用自己的爪子繼續刨墻。 這邊,阮燕鵠正待在胡夫人單獨為他僻出來的暖閣里歇息,據說這里是魔界禁地,魔人停留太久會有損,可對仙人來說,卻是極好的將養之地。 他靠在門邊,愁眉不展,思緒萬千,這短短幾日所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以往上百年的際遇。 原以為撿的是只極賦靈氣的狗兒,不肖成了大名鼎鼎的魔界將軍之子。后來又被這畜牲忘恩負義地攻了他駐守的地方不說,還把他這個算得上是救命恩人的人囚禁在此,沒羞沒臊的做那檔子事兒。 不過,將軍夫婦是通情達理的人。 自他醒后,待他為上賓,并且十分誠懇向他道歉,說可以立馬送他回去,還說可以依治好他身上的毒癥。 阮燕鵠苦笑一聲,心知自己中的毒并不厲害,只是法力盡失,無法自救而已?,F在他只想盡早回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胡夫人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一般,卻沒急著送他回去,反而遣散了旁的人,想與他說了些話。 “仙君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慊兒不停勸阻,跑去妄境渡劫,那是他的生劫?!焙蛉搜鄄鬓D,不時瞟向阮燕鵠,又低頭掩過眼底晶亮之色。 阮燕鵠面色沉靜,腹中徘徊,他自然知道,因為那劫都是他替他擋的。 見他不為所動,胡夫人繼續道:“有一女子替我兒擋了此劫?!比钛帙]聽完皺起了眉頭。 胡夫人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角,“那女子可謂世間難得一遇,替我兒此劫,還收留他,與他同吃穿,共枕眠,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就連我那時讓他回家報個平安,他也不愿離了她半分,還傳信與我說,他要帶她回來給我看看?!?/br> 阮燕鵠面色通紅,脖子都浮上了一層薄粉,也不知是氣,還是羞。 想到那時候容忍小畜生在他就寢時總要趴在他胸口上踩兩下才能安睡的怪癖,莫不是真拿他當作女子喜歡?所以對他所做種種,是為了報復? 胡夫人望著他飄忽不定的神色,眼角突然冒出幾滴清淚,道:“可我回來時,慊兒臥病在床已經多日,雖不知他又惹了什么禍事,但瞧那傷處非死劫不能致?!?/br> 無論是修魔,還是修仙,此生都有兩大劫難,一為成人之“生劫”,二為緣盡之“死劫”。生劫,再難難不過死??伤澜?,顧名思義,難有幾人能活下來。 阮燕鵠心頭大震,連呼吸也紊亂起來,慢慢記起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