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舊重逢
新樂大驚之下,躲到丈夫身后不知所措,謝湘沉下臉,烏云密布盯著那交手廝殺的二人,一手握住嬌妻酥手,一手隨意取下她腕上一顆金鈴,手指微動,朝激戰中一人彈射過去,正中其后腦,竟打穿頭骨,沒入腦髓,留下一個小洞。那人當即軟倒下去咽了氣。 另一人放下手中長劍,正欲抱拳相謝,與新樂四目相接,俱是一震,雙雙開口驚呼: “沈道長!” “公主殿下!” 謝湘冷哼一聲,面色不虞,并未因著殺了一人便有所轉晴。 “謝宗主,別來無恙。適才多謝謝宗主援手相助?!?/br> 沈勤思還劍入鞘,對謝湘抱一抱拳,二人雖有些許恩怨,但此刻對方出手相助,理當道謝,只是眼睛卻忍不住往新樂身上看去,見這素來喜愛拿腔作勢故作老成的小公主,此刻竟穿金戴銀,一副胡人舞娘的艷麗裝扮,心中驚疑不定,若不是對方一口喊出自己身份,簡直懷疑是否認錯了人。 新樂見到故人,欣喜非常,剛從丈夫身后跨出一步,立時想起自己此刻衣著暴露,纖腰畢現,又是驚呼一聲,紅著臉再次藏到謝湘背后,只露出小臉兒,拉起他廣袖遮住自己身軀,小聲道:“沈道長眼下可有要事要辦?本宮此刻衣著不雅,有礙觀瞻,不便與你相見,若無他事,可否稍候片刻,待本宮先行更衣,再與道長詳談,小敘別來之情?!?/br> 謝湘當然忍不了外人瞧見自家心肝寶貝這幅妖嬈打扮,已然除下外袍,轉身裹在嬌妻身上,嘴里不樂意道:“哪有什么別來之情,他一個道士,無情可談?!?/br> 新樂啞然,知道這魔頭尋歡被人打斷,一肚子火,今日恐怕不把自己吃抹干凈,這黑臉是亮不起來了,于是莞爾一笑,握住他手掌,輕拍兩下以示安慰。 “我與沈道長久別重逢,就聊兩句,答應你的,晚上自然會補給你,急什么呀?!?/br> 沈勤思在一旁越看越驚,當初他被謝湘莫名其妙打了個半死,所幸得新樂救治,卻累得她遭這魔頭擄劫,好不容易脫了身,又在東宮于魔頭被眾人圍獵之時被他當作質子抓走,此后不知所蹤一年有余。此刻一見,這二人情意綿綿,哪里還像武林邪魔與被劫的公主,到似一對恩愛小夫妻。 新樂見沈勤思瞠目結舌瞧著自己,面上又添一層胭脂,羞羞答答道:“沈道長,謝宗主與本宮……我們……” “我們已經成親了,這話有那么難啟齒嗎?你是不是嫌我這個夫君?”謝湘不高興,又開始亂撒氣。 新樂又好氣又好笑,瞪了他一眼,嬌聲道:“你走開,不許找茬。沈道長,如外子所言,我們已經結為夫婦,適才他一時急躁,出手殺人,當真對不住。你稍等片刻,本宮去去便來?!?/br> “無妨,見到公主殿下平安康健,貧道心里亦是十分高興,殿下請便,貧道便在此處候著?!?/br> 新樂微笑頷首,舉步離去。謝湘無視沈勤思,喊了留春閣的人,將尸體收去,而后跟隨妻子一道離開, 稍晌,新樂換了一身紅底白梅花樣的襦裙,卸去發飾手鐲,長辮濃妝未改,匆匆歸來,落座與沈勤思敘起舊來,不可避免提及曾經與沈勤思兩廂情悅,即將修成正果卻死于非命的貼身侍婢繁星,二人又是好一陣傷心。 “沈道長,斯人已逝,往昔難追。道長年紀尚輕,不要太過沉湎過往,天涯何處無芳草,白白耽誤了自己。若繁星泉下有知,反而令她愧疚難過?!?/br> “公主殿下,貧道是出家人,與繁星一段緣分,本已越了界,是我貪心奢望,既然命中注定不該有,貧道自不會強求,往后便專心練功修身,再不肖想這兒女之情?!?/br> 新樂望著他嘆了口氣,沈勤思溫文爾雅,俊秀如玉,和繁星本來倒是一對璧人,可惜自己小姐妹命薄,卻連累了這位小道士看破紅塵,還留下心口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疤。又暗暗自責怪自己害得姐妹死于惡人之手,青春年華戛然而止,越想越難過,眼眶兒一紅,便欲垂淚。 謝湘一看愛妻面色不對,立刻打斷二人,“你們兩夠了沒,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絮絮叨叨自怨自艾又能怎樣。話說方才死的那個,是琵琶島的殺手吧,你是如何會與他交起手來的?” “貧道往木樨山莊赴約途中,偶然見到一群黑衣人帶著一個年輕女尼,透著古怪,便暗暗跟蹤,卻在半途失了他們蹤跡,好不容易找到其中一個,在留春摘月附近鬼鬼祟祟,想抓他問個究竟,便打了起來。謝宗主如何認得此人?” 謝湘輕撫杯沿,微微沉吟,復而道:“看衣裳就知道了,定然是阮云姜派來監視探查我等行蹤的,那女尼應當便是惠寧寺的小尼姑智慧了。前因后果你問新樂便是,本座有事離席一會兒,你們慢談?!?/br> 說罷看了新樂一眼,眼神之中似乎仍舊有些不快,新樂淺淺一笑,應聲道:“知道了,夫君若有其他事,去辦就是?!?/br> 魔頭輕嘆一聲,在沈勤思驚詫的目光中,于嬌妻額心印下一吻,起身瀟灑離去。 新樂滿臉通紅,不知道怎么開口好。沈勤思與她是故舊,但又沒那么親近,此刻被他看到自己和當初的敵人卿卿我我,實在羞臊難言。 “殿下與謝宗主伉儷情深,可喜可賀,貧道恭喜殿下,祝二位相愛相守,百年好合?!?/br> 沈勤思瞧出小公主臉皮薄,羞得說不出話,便貼心地開口提她打圓場,二人相視一笑,尷尬氣氛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