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師叔和綠茶小師弟
這幾日玉瑤峰上落了雪,朔青仙尊修習的道法臻于自然萬物,已到達了可以化形于外影響這一方天地的地步。 顏燁自從昏迷中醒來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師尊,哪怕是自己專門去主殿拜見也被避之門外。 所以哪怕知道師尊的心思如這冰雪凄寒,顏燁卻也摸不著頭腦,這在往日里是很少見面的,雖然近幾年來兩人有些許生分,卻從未有過避而不見的矛盾分歧。 顏燁郁悶之余,得到了掌門師叔的召見。 玉瑤峰只住了他們師徒二人,平日里就不見人影,這次因為顏燁重傷之故朔青更是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進入打擾,所以就算宗門上下都為大師姐的傷情擔憂不已,也探不出絲毫消息。 顏燁傷愈于情于理自當是該前去拜見一下掌門,身為劍宗大師姐也應要擔起教導師弟師妹的責任。 劍宗掌門乃是朔青仙尊的師兄息芒,不以劍見長而尤擅推演八卦之學,在上任掌門殞身于降魔之戰時,順著遺愿繼任。 息芒掌門也算是看著顏燁長大的,對于她來說,師尊是長輩父親一樣的形象,而掌門則是溫柔的兄長,可以傾訴的知己。 “掌門師叔?!?/br> 身穿親傳弟子服飾的顏燁腰配玄鐵長劍,及腰長發高高束起,哪怕是最注重規矩的掌門也挑不出任何毛病,雖然本來在掌門的眼里她也不會有什么錯。 一大片郁青的竹林被風吹出波紋,息芒端坐在凳上,長發蜿蜒垂落在深綠色的衣袍上,面前擺放著一把鳳尾琴,并一壺清茶。 若說朔青是冰肌玉骨的仙人,那息芒就是人間的草木化身成人。 他清雅的眉眼含笑,如水一般溫柔地看向顏燁。 “快坐下吧,身體可好了?” 顏燁很自然在他的對面落座。 “師尊說我體內的魔氣暫時被壓制住了,只是尚不能根除,所以近些日子師尊似乎一直在閉門不出想法子?!?/br> 面對息芒,顏燁很明顯多了幾分自在,面前的神情都活潑許多。 直接伸手取過面前的青玉杯,自顧自倒上了這一壺靈茶。 聽到這話息芒不免提起了擔憂,水墨般清雅的眉眼染上愁緒,都顧不上顏燁拿的自己喝過的杯子。 顏燁重傷臥床的時候宗門人聲沸騰離不了他這個掌門,而朔青一碰到阿燁的事情就失去理智我行我素,根本不許任何人踏入玉瑤峰。 他未曾見到顏燁重傷的模樣,卻一直心中惶惶不安,只是因為知道朔青定會想盡辦法救她才能勉強鎮定。 說到底,他這個掌門師叔到底比不上她的師尊來得親。 看到美人師叔眉宇間染上憂愁,顏燁頓時心生愧疚。 “師叔不用擔心,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會有什么大事的,但要是讓師叔愁出皺紋來可就是我的錯了?!遍_了一下師叔的玩笑,顏燁的臉上也染上了一點促狹笑意。 她也就是仗著師叔脾氣溫柔,從不曾對她生氣罷了。 果然師叔輕飄飄瞪了她一眼,只是軟綿綿沒什么力道,隨手撥弄了兩下琴弦,發出清亮的弦音。 “你就慣會取笑我了,怎么,嫌棄我年紀大了,該長皺紋了嗎?” 聲音還是師叔往常一樣輕柔,但是顏燁卻覺得自己好像聽出了幾分埋怨。 息芒低頭不看她,淡粉色唇角抿直,纖長白皙的手指只胡亂撥著點不成曲的小調,昭示了主人紛亂的心情。 他也不知自己怎就對著阿燁胡言亂語起來了,竟被兩句調笑擾亂了鎮定,只是阿燁能這樣說,到底還是覺得自己年紀比她大了許多吧。 也是,自己的年紀可比她的師尊還要大上許多…… 手下的琴弦越發紛亂。 “師叔這樣的美人怎么會有人置喙您的年紀呢,您可不知這全修仙界有多少才貌雙全的仙子對您芳心暗許?!?/br> “那阿燁呢?阿燁也覺得我好看嗎?” “那當然了?!?/br> “那……那阿燁可愿同師叔結為道侶?” 息芒早已停下了撥動琴弦的指尖,那雙溫柔剔透的眼眸此刻沉沉凝視著顏燁。 空氣中一片寂靜。 顏燁茫然對上息芒的復雜的目光,腦子都空掉了。 “師叔剛剛說……” “結為道侶?!敝讣膺o了衣袖。 顏燁這下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了,只是仿佛啞掉了一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師姐!”清澈又帶了一些欣喜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一瞬間的沉默。 俊俏精致的少年伴隨著叮當脆響像是一團火焰一樣沖進了這片清幽的竹林。 顏燁無比感謝元秋澄在這一刻出現,暫時避免了與掌門師叔的尷尬情形,連忙起身快步朝著元秋澄走去,燦若星辰的眸子里劃過一絲慶幸。 左耳綴著兩枚璨金色耳環、一身耀眼火紅的秋澄像一只搖著尾巴的小狗一樣直接撲進了顏燁的懷里。 “師姐師姐你沒事吧,我好想你,朔青仙尊好壞不許我們去看你?!北ё×巳司筒蝗鍪?,黏黏糊糊蹭來蹭去,一抬頭就露出一雙翡翠般清澈的貓兒眼,少年模樣精致,長得又乖巧,看起來很像是凡間富貴人家嬌生慣養的小公子。 顏燁對他的親近也不避諱,只含笑揉了揉他編了許多小辮的腦袋。 “怎么這樣不守規矩,闖到了掌門這里來?!?/br> “才沒有,都怪師姐,我那樣擔心你,可是師姐一下玉瑤峰卻都不來找我,叫我好找?!?/br> “秋澄?!?/br> 面無表情的掌門師叔似乎很是平靜地看向摟摟抱抱的兩人,尤其是裝乖撒嬌的元秋澄。 秋澄的身子一僵,撇著嘴老老實實從顏燁的懷里出來,卻還是暗戳戳牽著她的手,很是不情愿地喚了一聲“掌門好”。 一直試圖忽視掌門冷冰冰視線的顏燁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訕訕捏了捏秋澄柔軟的手指。 從來溫柔好脾氣的人冷起臉來就格外讓人害怕,正如現在的掌門大人,琴也不彈了,茶也不喝了,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們相握的手。 “我懂了,阿燁,你今日便當我失了神志胡言亂語吧,”他垂下了眼睫,纖長的睫羽遮住了眼中晦澀神色,緩緩起身向竹林深處提步?!澳銈兺讼掳??!?/br> 顏燁猛得張嘴好像要講什么,只是張了嘴又遲疑了下來,最后看著掌門孤單的背影卻什么也沒說成,只是牽著秋澄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聽到掌門這樣一番話,再看看師姐也同樣失落的表現,秋澄心中也隱隱有了一些猜測,簡直又氣又恨。 小拇指勾了勾顏燁的掌心,精致的少年偏著頭看她,語氣卻很是委屈:“師姐怎么不看我,從師姐歷練到現在那么久,都不想我的嗎?” 邊說邊拉著人向外走去,他才不要和師姐待在掌門的地盤呢。 顏燁忙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心情還是沉重的,向來明艷自信的人仿佛蔫了下去。 掌門對她來說是個很重要的存在,從年少時對她輕聲細語地呵護到成為劍宗大師姐,身上有了擔子后,掌門溫柔體貼的陪伴與開導,師叔的身影在她成長的記憶中無處不在,她卻不知該怎樣處理這樣復雜的感情。 要說心動,年少情竇初開時身邊又這樣一份似水溫柔的陪伴,她很難去否認記憶里的明顯的心悸,但是掌門對她到底還是如兄似友的存在,如果打破這樣的平衡,是不是現在的關系都不復存在。 堂堂劍宗大師姐竟然為情所擾,顏燁嘆了口氣,正苦惱間,唇上一熱。 清脆的叮叮當當碰撞聲響。 秋澄快速地一親而過,對上顏燁驚訝的目光,卻露出委屈埋怨的神色,水潤的貓兒眼里全是控訴,耳朵上的金環閃著細碎光。 “師姐真的好過分,都不理我,一點也不在意我了?!睗M臉無辜,仿佛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是隱藏在發間的耳垂偷偷暈紅。 顏燁皺著眉,美目一肅,白皙的面容上滿是正經。 “師姐剛剛在想事情,不是故意忽視你的,是師姐的錯。但是不論怎么樣,你都不可以隨便亂親別人的,這樣是不對的?!?/br> 元秋澄向來與其他師兄弟合不來,只是獨獨喜歡黏著顏燁。自從入宗以來幾乎就是顏燁帶大,她自然清楚秋澄是沒什么壞心思的,只是有的時候不太懂人際交往而已。 顏燁骨架生得瘦長,難免看起來纖細,但是在于劍道方面卻格外的癡迷,勤學苦練后才是今天眾人看到的天縱奇才。 纖瘦的身軀里蘊涵的是強大而有韌性的力量,她總是乖乖穿一身親傳弟子統一服飾,劍修身上不配其他飾品,是以看起來清爽得體。那張明艷大方的臉和含蓄卻不容忽視的氣質卻總是能讓人一眼分辨出不同,她是年輕弟子心中的目標,是耀眼的驕陽,也是溫和教導的大師姐,她應該站在眾人之上接受贊美。 而這樣優秀的師姐,是他的。 秋澄著迷一般注視著顏燁的側臉,看起來似乎是在乖巧聽訓,可是呼吸卻悄悄急促起來,面上薄紅,他的目光里滿是占有欲。 誰也搶不走師姐,師姐會是屬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