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此夜，凄風苦雨。

    白衣人在雨中奔馳。

    白色褻衣在雨中已經濕透，貼著他的身體，隱約見到白色布料下斑駁的痕跡。

    他手持一柄窄劍，開的雙刃，雨水順著劍鋒滑下，在慘白的月光下閃過一瞬亮光。

    追兵越來越近。

    ——可來追他的也只有一個人。

    但只一人，便已勝過千萬人。

    耳邊是連綿的雨聲，擊打在樹葉上密密的響聲，即使是這樣的嘈雜，他卻仿佛依然聽見那人踏過樹梢，輕輕的腳步。

    漫不經心，甚至在這雨夜也驀然多了幾分幽遠的詩意——又像是篤定獵物無法逃走的獵人，帶著成竹在胸的輕蔑的笑。

    不！

    冷靜點，白衣人捏緊了手中的劍，再次加快了速度。

    寒冷從他四肢百骸蔓延，一直冷到他心里。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狼狽了？他有些恍惚，只覺得渾身似乎都被凍僵了。

    然而下一秒，小腹突然升起的劇烈絞痛將他的理智拉回來。

    白衣人一言不發穿梭在密林里，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瑣碎念頭暫時甩在腦后。

    ◎故人

    心無塵在半夜驚醒。

    窗外下很大的雨，雨聲像是籠罩了整個天地，沒來由讓人安靜下來。

    他心里放不下事，煩得睡不著，可不睡又能做什么呢？

    他躺在床上，窗外恰是一道驚雷閃過，照亮半片夜空。

    下一秒，他竟聽到敲門聲。

    不知是誰竟在此夜造訪？

    他反手提起他的劍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形容狼狽的年輕男人，雨水將他澆得濕透，順著他蒼白的臉頰和漆黑的發尾落下。

    心無塵鼻尖嗅到濃得醉人的烈酒味，燈光從他身后照亮來人的臉，他訝異道：“陌風！你回來了？”

    陌風往前走了兩步，一個趔趄，心無塵連忙丟了劍上去扶他。

    陌風的手很冷，像是冰一樣。

    心無塵的手被對方緊緊抓住，他很難形容此刻陌風的表情——那個什么時候都笑瞇瞇不動聲色的家伙從來都是傲慢又冷酷的，可竟然有一天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像終于逃離了危險的幼崽那樣松了一口氣的疲憊模樣，眼底隱約還能見到一絲恐懼，又混合了仇恨與憤怒的復雜表情。

    陌風抬起頭來：“心無塵，幫我?！?/br>
    他什么都不肯說，所以心無塵什么也不問。

    心無塵道：“好?！?/br>
    ◎糾葛

    床上的人睜開眼睛。

    陌風從床上坐起來，心無塵在床邊守著他，聽著響動也從熟睡中驚醒。

    陌風問：“我睡了多久？”

    心無塵道：“兩天一夜?！?/br>
    陌風問：“可有人來尋我？”

    他的臉色也冷得像冰，那雙眼睛卻像燃著熊熊烈火，亮得驚人。

    心無塵搖頭：“……沒有?！?/br>
    陌風看他。

    心無塵遲疑半響：“大師兄來過，不過被我擋了回去?！?/br>
    陌風的神色松動了一些，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說：“幫我再找一位大夫?！?/br>
    他身上烈酒的味道淡了些，便遮不住那有些甜膩的桃花香味。

    心無塵心里突然放松又突然緊張，他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你找大夫干什么？”

    陌風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帶嘲諷的笑意：“你應該猜到了?！?/br>
    他的褻衣系得松松的，露出一小片布滿各色曖昧痕跡的胸膛：“今日我所受的所有恥辱，來日我必當奉還！”

    這就不是心無塵可以踏足的世界了。

    他所敬重的男人在陌風身上重重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這是屬于那個人和陌風兩個人之間的事，沒有人可以插手。

    他想說些什么，可是在開口之前又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開口。

    他只是深深凝望了陌風一眼。

    他仍舊只道：“好?！?/br>
    于是陌風露出一個少見的微笑：“只有你，從不讓我失望?！?/br>
    ◎戰利品

    再遇時他們仍不敵對方。

    陌風咬牙還要再站起來，可是他已經站不穩，只半跪著，鮮血順著他嘴角流下來，打濕了他衣襟。

    心無塵有些著急，道：“小風別沖動，只是切磋而已，我們下次再戰也是一樣?！?/br>
    金城武從擂臺那邊走過來，半蹲在陌風面前：“孩子呢？”

    陌風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金城武驀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人提起來：“我問你，你肚子里面我的孩子呢？”

    他聲音不算大，但也不小，在場都是修為深厚之輩，這沒有刻意壓低的問句像是瞬間入了滾油鍋中的水滴，炸得所有人都懵了。

    陌風已經顧不上去看別人的反應，只反手一擊，好歹迫使對方放了他。

    空氣徒然重新涌入，嗆得他不住咳嗽。

    劇烈的咳嗽讓嫣紅染上他的臉頰，被羞辱的憤怒與羞恥幾乎立刻沖昏他的頭腦：“你閉嘴！”

    金城武退后一步打量他。

    又偏頭去看臉色焦急的心無塵，半響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哦，找了新姘頭，迫不及待給對方騰地方是吧？”

    心無塵臉色唰的蒼白：“大師兄你誤會了，我們……”

    可他話沒說完，陌風打斷了他：“我和不和別人睡關你屁事?！?/br>
    陌風不是容易沖動的人，可是每次面對金城武的時候他總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哪怕對方有一點點不高興，他便也高興了，可惜多數時候反倒是他被氣得夠嗆。

    金城武道：“我當然管不著你和誰睡，你就是睡遍了武當弟子又去睡華山弟子暗香弟子也不關我的事?！?/br>
    金城武只是冷漠的說：“不過在這之前，你得給我把孩子生下來?！?/br>
    他對陌風說：“隨你高興，你有本事弄掉一個，我就能艸到你再懷上?！?/br>
    他重新上前一步把對方抱進懷里，一個手刀就止住了陌風的掙扎。

    所有人眼睜睜看金城武把陌風帶走，只心無塵試圖阻止。

    可金城武只道：“我拿走屬于我的戰利品沒問題吧？”

    他轉身看心無塵：“若你不服，我們大可再戰一輪?！?/br>
    心無塵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