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飛塵換好衣服，下樓，倒了杯水，想起來水房的那個相冊。

    他走進去，順著位置找出來那本相冊，摸到皮質封面的時候，他突然知道林子石在看什么了。里面也沒什么特別的，幾張他留學時候參加活動的照片、畢業照、以及……他拍的林子石。

    一開始是偷拍，工作的林子石，車上的林子石，路邊小口喝咖啡的林子石，拎著便當走進小區的林子石，甚至還有透過窗口穿著睡衣的林子石。

    后來是林子石睡著的照片最多，然后是沉默的側臉、背影、各種各樣的表情，以及籠子里的一些照片。

    布飛塵的手指在那張林子石跪坐在籠子中的照片上頓了頓，這是一張監控截圖，角度卻剛剛好得把人一覽無余。

    光從窗口投進來，落在林子石幾盡赤裸的背上，他垂著頭，肩膀低沉，像一只折斷了翅膀的籠中鳥。

    布飛塵翻到最后一頁，卻看到了一張自己的照片?？瓷先ナ怯眉依锏南嗥蛴C打出來的，照片定格在他側身彎腰上車的時候，角度是現在林子石睡著的那個窗前。

    藍色豎條紋的西裝在他身上熨熨帖帖，下巴微挑，側著臉。

    ——他站在自己靜心為他打造的牢籠里，靜靜地看著自己的主宰。

    這就是他專門過來放進來的照片?

    布飛塵伸手捏到不一樣的厚度，仔細一看，這張照片下面覆蓋了一張，是林子石自己的照片——被鎖鏈和麻繩綁在床上，他側過臉，盡管衣服還算體面，但嘴里綁著黑色的口球，雙腿大開，一副只能承受侵犯的模樣。

    布飛塵難得地泛起了一絲懊悔之心，但轉瞬即逝。

    他不知道林子石是什么時候發現這個相冊的，但也并不重要。

    給他看也沒關系，這些事情在林子石眼里早就不是秘密，他們也都已經足夠坦誠了。

    只是……布飛塵看了一眼監控，他還是沒有辦法放手。

    看了一會兒，連布飛塵都不想再回憶那些不愉快的對峙，他伸手把相冊放回原位置，重新走了出去。

    他坐在林子石旁邊，看著他好好睡覺的樣子，手指在林子石的指尖輕碰。愛意像潮水一樣洶涌著把他淹沒。

    沒有辦法放手，也不可能。

    傍晚的時候林子石才醒來，夕陽從西側的窗戶透進來，在布飛塵身上投下一片陰影。鍍著金光的戰神站在廚房那邊，手里拿著烤箱的說明書，思考該把烤箱調到多少度才合適。

    林子石也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這個時候的布飛塵最像他初識的樣子，溫柔紳士，英俊的很精致，帶著天生的貴氣和Alpha的驕矜。

    只是他太容易失控了。

    ——“要跑哪里去？”

    ——“放過你？那你會愛我嗎？”

    ——“我有時候真的忍不住......忍不住恨你，也忍不住想殺了你?！?/br>
    那些話從他腦海里浮現，又被林子石晃晃腦袋，揮了過去。

    布飛塵像他半路撿來的一只野狼，繩子在他手里，他卻可能隨時被轉過頭來咬斷他的脖子。

    他行走在茫茫的無人區，一度想丟掉繩子又太需要野狼的陪伴，最后只好擁抱著他取暖。

    但野狼已經乖很多了，他不想丟掉繩子，他想把野狼訓練成家犬。

    林子石跪坐在沙發上朝布飛塵看，輕輕咳了一聲。

    布飛塵轉過頭，丟下說明書，拿起杯子接了溫水過來，遞到林子石唇邊。

    他勾著嘴角笑，說：“我不喝水。你在做什么？”

    “你想吃烤rou，看看烤箱?！辈硷w塵說。

    林子石點點頭，伸手去抱他的腰：“餓了。什么時候會好？”

    布飛塵的臉上泛起局促，他還沒有學會怎么用烤箱，他低頭看著林子石說：“要等一會兒，蛋糕吃嗎？”

    “好?！?/br>
    布飛塵就去拿切好的芒果千層蛋糕，放進金邊白瓷盤子里，拿過勺子來。

    林子石挖了一勺，塞進嘴里，甜的發膩，是他喜歡的那家。

    跟布飛塵相處久了，他就不太在意這種細節的問題，比如什么時候買來的蛋糕，什么時候摸清楚了他的口味，又是什么時候知道了他的家庭工作和成長背景。

    一開始他還在計較，現在已經懶得計較了。布飛塵想知道什么，就讓他知道什么。順毛的貓更好哄，更何況，他不會再威脅他第二次了。

    林子石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殘留的劃痕。

    上次那件事后他們達成了一致的協議，布飛塵不再干涉他的工作也不威脅他的家人，而他住進布飛塵的房子，由布飛塵安排所有他想安排的衣食住行和他本人的所有自由。

    所有，自由。

    他都進來了，還有什么自由可談？

    林子石想著，伸手挖掉最后一口蛋糕，還沒感慨完，一個身影湊過來，轉眼間勺子已經空空如也。

    “？”林子石看他。

    罪魁禍首舔了舔嘴角，說：“太甜?！?/br>
    “......”林子石把盤子遞給布飛塵，“我來吧，等你烤完可能今晚要餓肚子了?！?/br>
    “好?！辈硷w塵跟在他后面重新走進廚房。

    平日里有廚師過來做菜，有家政阿姨收拾。但周末他們都不會過來，也沒人做菜，都是兩個人自己解決。這是林子石提出的條件之一。他無法接受這個房子里有第三個人看見他的狼狽樣子。

    布飛塵答應的很痛快，前面兩周全靠助理送東西過來。等到后面林子石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才肯下廚做點東西吃。

    他很高興看到林子石做這些，就好像......他們已經站在了一起。

    在這場對峙中他是無疑的贏家，但如果林子石不肯低下頭來接受他，那布飛塵依舊是一敗涂地。

    腌制好的魚和rou片都進了烤箱，林子石習慣性地想拿起手機拍一張照片。這才想起來，他的手機只有上班的時候歸屬權才在自己手里。

    布飛塵正在收拾零碎的配菜，問他，“找什么？”

    “手機?！?/br>
    “做什么？”布飛塵的手頓了頓。

    林子石指了指烤箱：“拍照?！?/br>
    布飛塵摸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他：“用我的?！?/br>
    林子石也不拒絕，用就用。他伸手一滑，熟練的輸入六位數生日密碼，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大臉.....

    他鎮定地打開相機，對著烤箱拍了一張，瞄了一眼布飛塵后，偷偷拍了一張他系著圍裙的背影后點開了社交軟件，發了一條動態。

    他故意等了一會兒，也沒看見別人給布飛塵點贊。

    直到他把手機塞進布飛塵的兜里，都還在想：為什么？人際關系這么差？

    看到總裁照片的眾人：

    “？？？？？？？？總裁瘋了？”

    “我老板變成居家好男人了？”

    “這個備注......是布飛塵？”

    布飛塵一無所知，直到晚上吃完飯，林子石去洗澡。他點開手機，看到幾條長輩、股東和合作伙伴的消息：

    “給你拍照的是誰？哪家的Omega?什么關系”

    “是誰？”

    “布總，我這里有幾瓶好酒，要不要一起嘗嘗？”

    ......

    他點開動態頁面，就看到了幾十條點贊動態，鋪滿了頁面，而照片的配字文案是：

    “吃飯?！?/br>
    布飛塵瞬間就想起來了，這是林子石干的好事。

    他匆匆回復了兩條消息，丟下手機，就去找浴室里哼小曲的小Beta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