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澤對沈一凡來說，是一場意外的好夢。

    大三的時候，沈一凡就聽說了，學校里有個奶貓一樣的alpha，本來應該是偏強勢的性別，偏討得了不少人的mama心。激發泛濫的母愛。

    那天一千米賽跑的時候，沈一凡本不想去，因為自己的實踐采訪還沒有完成，可只是往那瞟了一眼，就看到一個沖過終點線的男生。

    汗水打濕他的頭發，臉色熱得發紅，他吐吐舌頭，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站在一旁的同學招呼道：“誒，看到了嗎？那就是傳說中的奶貓alpha?！?/br>
    可沈一凡沒聽清同學的話，滿腦子都是季雨澤咧著嘴笑的模樣，少年人干凈挺拔得如楊樹般，眼里都是青蔥的水潤，那小虎牙一點點露著，直戳他心窩子。

    可愛的要命。他心想。

    就這么想著，他在看到季雨澤笑起來的一瞬間，身體比腦子先做出反應，沖上去邀請他為采訪人選。

    男孩子的眼里有光，里面滿滿的都是自己。

    兩個人有過一段臉紅心跳的曖昧期。

    那是沈一凡工作后，剛下班的日子。放雪后的云層，好像被餐勺攪開的白色奶油，又好快化開一樣，鉆出黑色幕布上的星星點點，凌晨的星光，清晨的斜陽，是一天中沈一凡最喜歡的時候。

    車子里的溫度漸漸包裹著身體透出寒氣，他拍拍身上的煙灰，準備下車回家的時候，放在副駕駛的手機閃動著光，上面“小朋友”的名字打著圈。

    “喂？”

    “喂你好，請問是沈一凡嗎？”

    沈一凡把手機舉到眼前看了下，疑惑地回道，“對，我是?！?/br>
    “是這樣，我是季雨澤的朋友，我們今天聚會，他喝多了，這個，我們問他住哪他也說不清，就非讓你來接?！?/br>
    掐滅煙頭，沈一凡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好笑，“還耍脾氣，這小孩?！?/br>
    “啊，什么？”

    “沒事，你們在哪，給我發個位置，我去接他?！?/br>
    沈一凡掛掉電話，耳邊還響著季雨澤迷迷糊糊的那句，“我就說他會來接我吧……”

    車子停在飯店門口，沈一凡在旁邊商店買了瓶水，上樓，避開路上熱鬧寒暄的人，一開包廂門，正對著季雨澤的座位，他眼睛在瞧見自己亮亮的瞬間，讓人有種好像他并沒有醉，只是仗著少年的孩子氣撒嬌哄抱的感覺。

    沈一凡走過去，溫柔地接住他，鼻腔濕熱的氣息灑在頸窩處，沈一凡輕輕順了順他的發絲，他抬起頭，憨傻地笑起來，臉頰紅彤彤是喝酒的微醺，他一手搭在沈一凡肩上，一手沖接近尾聲的飯局人揮手，說道：“對不住了兄弟們，今天這局，我…我先行一步！”說完，搖搖晃晃得要倒下，沈一凡連忙扶住他，把人帶到車上。

    季雨澤像個懶猴，掛在他身上，乖得不吵也不鬧，沈一凡側過身子替他扣上安全帶，又取了剛剛讓商店老板加熱的水，擰開瓶蓋遞到人嘴邊，季雨澤小口小口地抿著。

    “怎么喝這么多??？”

    “……”

    季雨澤嘟起嘴，在座位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說道：“今天…高興…這幫同學好久…好久沒見了?！彼f著，傻笑起來，“大黑居然，大黑結婚了啊，文瑾這家伙，當年被小劉拒絕多少次，沒想到還真抱得美人歸哈哈哈哈…啊還有王安，今年他就要當爸爸了…”

    笑著笑著，他吐了口氣，委屈地說，“當時的舍友，都有家了啊…我怎么，哎呀…我倒數了啊。當年我也被人追過的…誰能想到呢？”

    車子停在紅燈路口，沈一凡拆開一粒醒酒藥給人喂到嘴里，季雨澤灌了口水，喃喃道：“從小，我被人夸聰明，以后一定很厲害，等長大了畢業了，又總有人和我說你還年輕，會有人賞識你的，你會成功的?！彼曇粲l小了下去。

    “可現實呢，我感覺我越來越什么都不是了…我…”他自嘲地笑笑看向窗外，橘色路燈在臉上的光影忽暗忽明，眼角不知道是不是涌上來的倦意，覺得視野都是浸在水里一般的打顫。

    沈一凡沒出聲，只是心里有些難過，一股子酸酸澀澀，他把座椅溫度調高些，再去看那人的時候，對方已經偏著腦袋睡著了，眼睫毛微微顫抖，嘴巴輕輕呼著氣，像個乖巧的小動物。

    這是什么感覺呢，沈一凡看著他忍不住笑了笑，雖然季雨澤說了很多喪氣的話，但是在自己心里，這更像是一個小孩子委屈巴巴地撒嬌，他想自己安慰，想要一個擁抱，可是等著等著居然自己困倦先睡著了。

    他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你還年輕，真的啊，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不也到處碰壁……”他邊說，邊瞧季雨澤的反應，小孩沒有醒來，看來是真的累了，只是小聲哼唧了幾下捧場。

    從后座撈了件外套給季雨澤蓋上，穿過繁華的街巷，降低了車速，等最后一個紅燈，就是家的方向，路邊有店鋪放著很甜歌曲，聽起來像是韓語，路上的一家三口停在玩具櫥窗口的身影，情侶雙手塞進一個口袋慢悠悠地晃過，女生的紅色圍巾充滿了圣誕節的氣氛，掛在樹杈上的彩燈好長一串，不知道要穿到誰的心里打個蝴蝶結。

    沈一凡突然就很想很想告訴季雨澤，我們現在也是回家了。

    車燈掃過一棟棟樓房的時候，沈一凡才反應過來，他不知道季雨澤住哪，但等他看到對方正香的睡顏，做了一番思想斗爭后，決定把人帶回去先住一晚。

    只是沈一凡沒想到迷迷糊糊的人居然這么沉，光是扶上電梯自己都已經氣喘吁吁，他忍不住捏捏季雨澤的臉，沒想到對方非但沒醒，還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蹭在他身上了。

    沈一凡被蹭得癢，佯怒一聲，“季雨澤，站直?！?/br>
    季雨澤被他這么一吼，很沒骨氣地鬧了起來，沈一凡拿他徹底沒轍了，這個人喝醉了怎么跟三歲的孩子一模一樣。

    安靜了沒一會，季雨澤含糊不清地說道，“你，你好……”

    “嗯？”沈一凡偏了偏腦袋聽。

    “你好好看…學長，最好看了……”邊說著，軟綿綿的胳膊掛在沈一凡的脖子上，吐出的氣息混雜著甜甜的果酒味道，嘴唇擦著沈一凡耳邊過去，毛茸茸的發絲撓的沈一凡只覺得心尖都是癢的。心里像是被塞了團棉花糖，唰的一下被人開了一記甜甜的糖果槍。

    他忍不住食指和中指夾住季雨澤的鼻子，笑道：“小屁孩！”

    進了家門，沈一凡扶著人往沙發上躺，又打濕毛巾細細地給季雨澤擦手，季雨澤卻這時候醒了，伸長脖子就往沈一凡臉上湊，沈一凡清了遍毛巾，擦著他的臉，可這人的目光，簡直是粘在自己身上了，他逗道：“看什么，不認識我??？”

    沒想到，季雨澤一把握住自己擦臉的手，力氣大得手腕都疼，沈一凡愣住了，季雨澤也是呆在那里，兩個人之間不足十厘米的空氣滿是彼此呼出的熱息，好像所有的無賴要求都會被包容，季雨澤慢慢俯身壓去，只覺得視線里沈一凡的嘴唇水潤潤的，是草莓味的果凍吧，如果再近一點點，再一點點……

    沈一凡肩頭一重，季雨澤倒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著了，在彼此距離最后一厘米的時候。

    沈一凡笑了笑，輕輕撥開季雨澤的頭發，在他額頭上淺淺一吻。

    “晚安，小孩?！?/br>
    再后來，季雨澤拉著他的手說道：“我以前不相信一見鐘情，但遇到你之后，我所有的情都因你而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