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１．康崇煥與秦小翔

    是夜，微微發出聲響的廚房里，移動著兩個默契甚佳的身影，一個在砧板上切著瘦rou與皮蛋依循下鍋，一個在鍋前拿著瓢羹隨著下鍋的材料慢慢地攪拌里頭的粥，待數分鐘過後，灑上蔥花跟胡椒，一鍋香氣濃郁的皮蛋瘦rou粥就煮好了。

    這是今晚的宵夜，那鍋粥的份量看起來有點多，沒錯，正是兩人份的。

    自從上回康崇煥要求秦小翔再繼續為他做宵夜之後，準備的量都改成了雙人份，而另一位的食用者，自然就是秦小翔了。

    他不僅真的去買了大堆的食譜與食材，更兌現了自己的承諾，陪秦小翔一塊兒做宵夜。

    基於康崇煥的理由，反正都要做宵夜，就一次做多一點，讓秦小翔也吃些，美其名是要讓他補身子，實則是想增加多和他共處的時間。

    由於崇煒對下廚實在沒輒，也沒有吃宵夜的習慣，所以當聽到康崇煥提出這一項建議時，是舉雙手同意的。他很樂意於晚上九點之後的時間，將老婆托付給二哥，除了訓練老婆的廚藝之外，順便養胖他的老婆跟孩子。

    不過康崇煥還是對崇煒這麼樂觀的反應感到很吃驚，將自個兒老婆的晚上時間留給別的男人會不會神經太大條？這主意固然是自己出的，但這位弟弟如此放心大方地交出自己的老婆還真是令人難以茍同，幸好托付的對象是自己的哥哥，今要換成是外面的男人，秦小翔雖然倔強卻也單純，難保不會被拐跑。

    不過這樣也好，虧崇煒如此沒有警覺心，康崇煥才得以有這機會，與秦小翔共享這個雖然短暫卻也充實美好的兩人天地。

    「真是難以想像，原來有心的話，還是可以做得很好的，誰看得出來我們剛開始根本不會下廚呢？！」

    康崇煥將鍋里的粥，均等地舀到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兩個瓷碗中，待他盛好了，便示意秦小翔把這兩碗粥端到他的書房去，自己則拿鍋去清洗。

    「可是這期間卻浪費了很多食材……」秦小翔在認同之中夾雜了些許惋惜的愁緒。

    「那是當然，人哪有一步登天的，聽說做好一顆好吃的紅豆面包，必須歷經做出五千顆失敗品的過程，所以我們這個算什麼？！」

    沒錯，這是他們第五次嘗試煮粥，嚐起來或許不如正宗的那般美味，但也算是可口了。先前幾次不是煮得太糊就是焦掉，不是rou沒熟就是味道太咸，不過在他們鍥而不舍的數次努力之下，總算還是成功了。

    其實不只是今天的粥，至今他們參考食譜做了不少的小吃跟點心，蒸、煮、炒、炸或是煎的烤的熏的燉的，他們無一不去嘗試，變換著花樣與菜色，盡管大部分都不是很好入口，但手藝卻都有在慢慢的進步。

    沒有人逼著他們做這些，甚至不做也無所謂，然而康崇煥并不想放棄這個當初只是為了刁難秦小翔而強制性的整人行徑，如今當然已不是整人的行徑了，而是他和秦小翔培養感情的相處模式了。

    起初秦小翔仍不太情愿，但在他也陪同參與的情況下，下廚似乎不再那麼令人糟心，甚至還在備料切菜的過程中，玩出那麼一點趣味來。

    偶爾的意見分歧或是斗嘴小吵，都變成是種另類的情趣，秦小翔的態度不再像一開始的那般排拆，反倒練出一絲成就感來。

    就像現在，他讓秦小翔端粥進他書房去等他，秦小翔就抬頭挺胸地端著他倆的粥走向他的書房，臉上掛著喜孜孜的神色。

    康崇煥洗完鍋子，隨後也來到自己的書房，見秦小翔將端進來的粥放在書房一隅的桌上，自己則乖乖坐在沙發上等他，這景象是他每天最期待的一刻，猶如一個專情賢惠的妻子在等著丈夫坐定位後才準備開飯。

    書房一隅的那套沙發組，是他特意添購的，為的是讓他跟秦小翔能夠悠閑享受共進宵夜的時光，而不是只為應付任務便草草結束這一刻。那沙發乍看是兩人座，卻大到足以躺上一個能伸展手腳的成年人。買的時候還沒覺得異樣，搬回家擺到書房現在這個位置時，倒是觸發了他一點點的小遐思。

    這沙發……表面上可以讓秦小翔坐得舒適好用餐，事實上，秦小翔要是坐得累了，就此躺下歇息或是於其上睡著了也無不可，那麼他便有了能夠把這困人兒抱回房間過夜的理由……

    康崇煥毫不否認自己的心懷不軌，但偏偏就沒有人懷疑這一切。家人們不曾質疑過他讓秦小翔為他準備宵夜的用意，崇煒也沒有禁止自己的老婆去服侍自己的哥哥，甚至連秦小翔本人也漸漸適應他這不合情理的強迫行徑而不再抗拒，大家都放任情勢的發展、漠視潛伏的危機，所以康崇煥敢理直氣壯地認定，今天之所以會演變成誰都無法控制的局面、自己若有超出倫理規范的行為發生，那可不能全都怪自己，這屋里頭的每一個人，都該負點責任。

    每當康崇煥看到秦小翔如小媳婦般靜靜坐在那兒等到自己坐好才開動，就忍不住想無視桌上那些礙眼的碗碟直接撲倒秦小翔，讓他陷在沙發里動彈不得，然後自己再對準目標、迅速卡位、攻占核心、直搗黃龍，最後兩人一起在這大小適中的沙發上翻云覆雨、共赴天堂。

    揮開腦袋中香艷刺激的畫面，康崇煥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制壓下瞬間冒起的危險念頭。他當然不能這麼做，至少不是現在，這可是會嚇跑好不容易在自己身上筑起信任感的秦小翔。

    這種事要從長計議，不能隨心所欲，自己不是年輕氣盛的小伙子，而是成熟理性的成年人，要攻占一個人的身體是很簡單，但要征服一個人的心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尤其是像秦小翔這種防備心強又性情冷僻的小孩。

    他得耐心蟄伏，然後伺機而動。

    他坐到秦小翔旁邊的位置上，看著眼前擺好的屬於自己的那一碗粥，心想：他們這還挺像新婚夫妻的模樣，雖然粗茶淡飯，卻是甘之如飴。

    想著想著，笑聲就不自覺地逸了出來。秦小翔見狀狐疑道：「笑什麼？」

    康崇煥隨便找了個理由回應：「沒什麼，就覺得這粥真的很好吃?！?/br>
    「你一口都還沒吃?！骨匦∠璧囊苫蟾盍?。

    「反正就是覺得好吃?！鼓阆朐鯓?！

    「你真奇怪?！骨匦∠璧吐暪緡?。

    「我的奇怪對你來說早已不足為奇了吧！來，別想那麼多，我們趕緊來吃?！?/br>
    連對話都像老夫妻一樣，充滿了斗嘴的新鮮與甜蜜，就算粥真沒那麼好吃，也不是重點?？党鐭ㄓ朴频叵?，像這樣日常又平淡的交談與對應，猶如涓涓溪流的潺潺水聲，雖沒有十里洪流的奔狂激情，也沒有巨波駭浪的感官驚撼，卻一絲一縷地輕輕挑著自己的神經、sao動自己的心懷。

    這樣的相處也不壞，至少此刻的秦小翔，是愿意為自己敞開心房的。

    當然能夠為自己張開大腿，那是更好不過。

    ※　　 　　　　　　　　※

    不是秦小翔想自夸，今天的粥真的煮得挺好吃的，雖說這有一半得歸功於康崇煥的用心，但他并不想刻意稱贊對方使之得意，只是默默地把剩下的粥吃完。

    「都吃完了吧?！拐Z罷，秦小翔用桌布把桌面擦一擦，爾後收拾好兩人的碗就要起身——

    「欸、你去哪？」康崇煥按住他，阻止了他的起身。

    「吃完了，我去洗碗?！?/br>
    「不用那麼急，先坐一下讓肚子消化，順便我有東西要給你看?！?/br>
    康崇煥讓他坐好，自個兒起身去書桌那兒取東西。秦小翔坐在原位看著康崇煥頎長挺立的俊逸背影，心忖這人不去演武俠劇真是可惜了，不僅人長得俊身材棒聲音也很有磁性，該是當明星的好料子，怎麼會在這里陪自己一起吃粥呢？

    康崇煥走回來時，手上拿了一疊雜志，放到他眼前的桌面上?！改?，給你看?！?/br>
    秦小翔不曉得對方葫蘆里賣什麼膏藥，目光掃了那雜志上的封面一眼，「mama寶寶？」

    再看看底下那幾本，清一色都是有著母親與嬰孩封面的育兒雜志，秦小翔停下了翻看的動作，面色有些僵滯。直到現在，他還是有點難以接受自己懷孕的事實，總是想無視日漸隆起的肚子，假裝自己只是變胖了而已。

    可是周遭的一切，還有自己身體上的變化，無一不在提醒著自己目前就是個孕夫。崇煒所準備的嬰兒房里東西愈添愈多，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愈換愈寬松，食量變得愈來愈大，就連眼前這家伙也拿出這些刺眼的相關書籍在暗示著自己這詭異的處境。

    秦小翔縮回了手，渾身所流露的厭惡感昭然若揭。

    康崇煥彷佛看出了他的不悅，語重心長地說；「小翔，我知道你很不想面對這些東西，但事情既然已成定局，有些過程就必須去經歷，你不想面對我可以理解，所以我陪你一起去面對，這些都不是難事，而且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可怕。來、你看……」

    康崇煥翻開最上頭那本雜志的內頁，依序揭開了一張張有照片有繪圖有文字的豐富內容，低沉的嗓音難得流露著溫柔，娓娓而道：「這些生活常識與疾病預防，并不只有母親才需要去關心，為了對自己的身體負責，我們所有人不分男女都應該俱備這些知識，這就是一本普通的健康書刊，一般大眾都可以的，它不過是多了一些母嬰方面的專業內容而已，你不用給自己壓力那麼大，我會陪你一起看?？床欢?，我們一起研究討論；辦不到的，我們一起動身學習。況且你瞧，這些寶寶的照片多可愛，你要想像等你可愛的寶寶出生了，他的照片也放在這上頭供人欣賞，那是件多麼令人開心又驕傲的事！」

    將寶寶的照片放在上頭供人欣賞？那豈不所有人都知道我懷孕的事了？秦小翔斷然搖頭，直接否決掉：「我才不要讓寶寶的照片刊在那上面?！?/br>
    康崇煥聞言輕笑一聲，語帶寵溺地說：「好好，不把寶寶的照片刊在那上面，我們將寶寶成長的照片都收集起來，制作成一本精美的相冊，供我們自己欣賞就好，你說好不好？」

    「好?！?/br>
    秦小翔在直爽回答之時忽然感到一股不對勁，康崇煥那樣的說法好像那是他們的寶寶一樣，這怎麼想怎麼別扭，待他想要再反駁時，又被康崇煥搶走了話鋒。

    「哪、你再看，這篇文章是有關生活作息的建議，我覺得我們也該注意一下。另外這篇是平常飲食跟孕期飲食的不同之處，其實我們也有做到七、八分了，你看，這不難吧……」

    秦小翔看著康崇煥細心為自己解說的側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人的眼尾明明是上吊的，眉宇之間也總帶點陰鶩兇狠，但為什麼此刻看起來，竟會覺得有點柔情蜜意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