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結束后，周曲回元盛老老實實上了幾天班，參加了些應酬，一直忙到周六才得空，此時懶懶散散地窩在公寓里，開了瓶半干的葡萄酒，一邊喝一邊看錄影。

    大屏幕上放的是林在之的第一個片子，他和嚴池扮演一對同性情侶。影片開頭，林在之安安靜靜看書，嚴池到家后他便欣喜地迎上去，兩人一邊熱吻一邊脫衣服，在陽光充足的房間里zuoai。全片色調明亮，氣氛溫馨，林在之白得像要融化進空氣里，動作還有些青澀；動情后便羞得通體金紅，背光里，耳廓上的絨毛纖毫畢現。這部影片很受女性觀眾的喜愛，銷量不錯，林在之作為新人也因此獲得了更多的片約。

    周曲從公司直接拿的典藏版，片尾有一些花絮。林在之結束后雙腿根本合不上，抖得像打擺子，勉強站好，向工作人員一一道謝。剛裹上浴袍就被嚴池拉著自拍，嚴池擺了個鬼臉，林在之傻乎乎地不知作何表情，微微張嘴的呆樣就這樣被定格。

    周曲關了電視，仰頭將酒飲盡，長吁一口氣，躺倒在沙發上。

    他看到林在之裸體的時候就勃起了，思及前幾日的身體接觸，又意興闌珊，便放空大腦，任由那玩意兒自己消下去。

    手機突兀地響起來。

    周曲欠身勾過手機，瞄了眼來電顯示。是周故。

    “喂，哥?！?/br>
    “最近在做什么，快一個月沒回家了，爸一直念叨你?！?/br>
    周曲換成更舒服的姿勢側臥著，心不在焉地回答：“跟以前一樣唄?！?/br>
    周故頓了一下，顯然不滿他輕浮的態度，但還是就事論事，說：“今天晚上布勞爾花園有聚會，你也過來吧?！?/br>
    周曲像烙餅一樣又翻個身，“不要吧，我已經連續應酬三天，再喝肝就炸了?！?/br>
    周故不咸不淡地說：“今天是秦家攢的場，你受人照顧，總該親自謝謝你秦哥?！?/br>
    周曲沉默了一下?！靶?，你讓司機過會兒來市區接我?！?/br>
    周曲掛斷電話，把手機重重扔回茶幾上。

    假惺惺問個什么勁兒，這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嗎？

    他認命地起身收拾，挑衣服時看見了那套靛色的格紋西裝，手指停留了片刻。上面似乎還殘余著古龍水香氣，和林在之閃避的眼神。

    布勞爾花園是市郊的休閑會所，背靠幾千畝的綠地，數座別墅彼此聯通，娛樂設施應有盡有。

    秦家剛剛收購一個初具規模的獨角獸公司，便借這個由頭舉辦聚會，邀請了許多高層要員。周曲下了車，按照指引直奔內室，果不其然看見秦淵和周故在聊天。

    “秦哥好?！?/br>
    秦淵在外行事冷厲，對待熟人倒很溫和，示意他坐下，問候道：“最近都還好吧？”

    周曲點點頭：“托秦哥的福，陳哥挺照顧我的?！?/br>
    秦淵：“陳與興辦事利索，看人又準，你跟著他我還放心些?！?/br>
    周故：“我這個弟弟從國外回來沒干什么正經事，年紀輕輕，想一出是一出，在家里折騰不夠，還要出來麻煩你?！?/br>
    秦淵：“哎呀，這話說得見外，自家孩子，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他這個年紀愛玩兒多正常，陳與興給那群人一月做一次體檢，起碼健康安全，比外面不干不凈的好?！?/br>
    周曲捧著一杯水汽裊裊的香茗，乖乖坐著，時不時回答幾句。

    周故見狀，說：“我和你秦哥還有正事要講，你自己出去轉轉吧?！?/br>
    周曲應著，起身出了內室。

    大廳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周曲站在陽臺上，遠遠看見兩個人姿態親密，大男孩兒表情乖巧，半偎在對方懷里，年長者眼神赤裸，顯然在估算商品價值。周曲不禁上前幾步，又硬生生停下。他認出那個男孩兒是陳與興手下的演員。再次環視四周，漂亮的年輕人如珍珠般散落在各處，或者正在被人把玩，或者等待被人拾起。性一旦被拿來做交易，賣給幾個人、怎么賣，都沒有明確的界限了。

    周曲不動聲色地穿過人群，樓上樓下跑了幾遍，巡視了每一個角落，恨不得長八只眼睛。林在之不在。是壓根沒有來，還是已經被人帶走了？

    他靠著墻微微喘氣，攥著手機卻沒有按下陳與興的號碼。明明撥過去就能獲得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依照這群人的行事風格，自己只要開口問，今晚林在之就會出現在自己床上。周曲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一步不慎，所有的道路都通向了無可挽回的結局。

    “周曲哥……周曲哥！”

    周曲猛然睜眼，看見一個侍者裝扮的男生叫自己。是在陳與興那里有過一面之緣的男演員。

    “好巧啊，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蹦猩闷娴?，“你怎么也來了？”

    周曲抓住他：“林在之呢，你看到林在之了嗎？”

    男生點點頭，指著通往套房的走廊：“小林哥喝太多酒，剛剛被人帶去休息了?！?/br>
    周曲低聲道謝，扭頭順著走廊跑起來。

    地毯又軟又厚，幾乎吸掉了所有的腳步聲。周曲跑在上面，也只撞出沉撲撲的聲響，和心跳一樣，悶得令人幾乎窒息。

    越往深處越是安靜，周曲似乎聽見有人在掙扎，轉過拐角就看見林在之坐靠在半開的房門邊，臉色酡紅，神智不清，面對中年男人半拉半扯的誘哄，口中不住喃喃：“……對不起……我要回家了……我必須要回家的……”

    男人看起來不太想來硬的，耐著性子說：“已經到家了啊，快進來，把門關上?！?/br>
    林在之搖頭搖得停不下來：“……不是的……我的家……家里……家里還有……求您了……”

    周曲不管不顧地抱起林在之，轉身要走。

    中年男人半途被人截胡，氣急敗壞地攔住他：“這是我先看上的——周少爺？！”

    原來我的臉跟周故一樣好用了嗎。周曲冷冷地瞥了眼，腳步不停地往外走。

    林在之驀然被強行抱起，用盡全力掙動想要逃脫，口里念叨個不停，還是回家二字。

    周曲貼著他耳朵小聲安撫：“這就帶你回家，沿川路37號28弄，1－30號樓，今天還要順路去超市嗎？”

    林在之聞言似乎清醒了一點，動作一滯，愣愣地看著上方的人，走廊燈光照射在眼睛里，亮得像聚了碗火。

    “周……周……”

    周曲接到人，終于有了逗他的閑暇：“周什么，記不起名字就不帶你走了哦?！?/br>
    一直到上車，林在之都直直地盯著他，緊張地回憶著他的名字。周曲被看得無奈，拍拍他：“算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睡一會兒就到家了，嗯？”

    林在之閉上眼睛，喘了口氣。粗重的呼吸在密閉的車廂里放大了無數倍。周曲忍不住調整了姿勢，避開自己微微起反應的那塊，手無意間碰到林在之的后頸，竟是guntang。

    林在之則是被冰了一下，打了個顫，難耐地蹭了蹭膝蓋，絞緊了雙腿。

    周曲心里也冷了三分。這種情狀已經不是單純的醉酒，而是被下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