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之戀
帝朝仙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年的夏末了,去年快進臘月的時候,東野之加了冠,帝朝仙雖然未至,卻也傳了手寫了詔書,封了左更。十二等爵可不多見,足見仙君的重視,山上一片人眼熱,東野之卻好似渾然不覺一般,仍舊每日老神在在的樣子。不過我們的關系也到了瓶頸,東野之的釣魚癮愈演愈烈,在創下了不眠不休連續釣魚25小時的記錄后,我和應翔等人再不愿作陪;同時,我的棋藝卻毫無長進,與應、宮二人對弈也是無趣,便很少廝混在一起了,除了宮禾,他年紀比我還要小幾個月,很是怕孤單,隔三差五的跑到我院子里同我聊聊話本,順便蹭飯,又或許目的其實是反過來。 這日,我照例睡到日頭高照才爬起來,坐在床上發呆,忽然寧晚輕沖了進來,讓我抓緊收拾自己準備接駕,帝朝仙要來。我一聽頓時困意全消,慌了神,手忙腳亂的開始更衣。然而帝朝仙的來云暉峰比預想的還快很多,我將換好衣服,仙君就踏進了門,我跪下行禮,頭埋的很低,擔心自己未整理過的模樣遭到嫌棄。 帝朝仙見了我的邋遢樣子,反而看起來心情大好,把我扶起來拉到床邊坐下,從妝臺上撿了梳子替我梳頭,她梳的很是認真,一改初見時的清冷,溫柔的捻著我的發尾,讓我有點不知所措,終于把頭發束好,她滿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轉過身來,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我不能理解的迷茫,不過一閃而過,我還未來的及細細思量,就被她拉住了手,說今日天氣正好,問我在山上有何處還未曾游玩過,正好逛逛。 “天池”我脫口而出,便感受到了寧晚輕警告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天池傳聞是神賜的甘露,是仙家禁地,一般人肯定是去不得的。 誰知道仙君竟完全不在意,眉眼彎彎,笑起來俏皮的如同少女一般,拉起我的手踱出門外,清風拂過,一眨眼我們就翻過了幾座山風,落在了岸邊,今天天氣果然是極好的,只有零星的幾片云彩,我望著湛藍色的平靜湖面,縱使在武俠話本里假想了無數次,仍然大為震撼。 仙君笑道:“你這個愿望提的倒是時候,在晚上個把月,池水結冰,就沒有這樣的美景可以欣賞了” 我扭過頭,發現她正望著我。我早就發現了,帝朝仙極愛盯著我看,眼下四目相對,我害羞的移開視線,紅著臉磕磕巴巴的謝恩。 其實語氣中的顫抖不完全是因為緊張,更多的還是冷。夏末山上還未落雪,氣溫卻已經足夠的低,我毫無準備便被帶到這里,只穿了一件單衣,并不抗寒。 帝朝仙也發現了,她取出狐裘來替我披上,帶子繞到胸前系緊,我低下頭,看著她看著她蒼白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頓時口干舌燥,胸中翻涌起了一種沖動。 但她比我還要快一步,她迅速貼近,抱緊我,然后一雙柔軟的唇覆了上來。 和清冷的氣質不同,她的身體很熱,熱的像是一團火,而我就是那干柴,從唇齒間劇烈的反應開始,我們很快糾纏在了一起,在天池湖畔,仙家勝地,地為床,天為被,我第一次得到了她。 結束后,她趴在我的身上,狐裘被扔到了一邊,可是懷中抱著她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心里滿足了,就連天邊幾朵云彩都能引起我的無限遐想,正對著天空想入非非,忽然胸口處感受到了一絲涼意,我伸手探了過去,滑過她的臉、濕漉漉的。手背上沾了幾滴,我舉到嘴邊舔了舔,咸的,是眼淚。我頓時怔住了,完全不明白她為何而哭,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為數不多的參考全部來自于話本,雖然話本之中,男女結合之事,女子激動至淚流的事情或有發生,可我萬萬無法把這種小兒女之態同高高在上的仙君聯系起來。 我出聲發問,“君上”二字剛出口,她便好似發現了什么,猛然爬了起來,帶著淚痕的臉上滿是驚慌,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穿戴齊整,又恢復了那副無喜無悲的冷漠神情,仿佛剛才的一幕全是我的幻象。 她溫柔的將我扶起來,體貼的幫我穿好衣裳,說還有事務未處理好,問我是想繼續呆一會還是現在就下去。 我不舍方才的溫存,可知道又不可能留的住她,她看出了我的留戀,便替我下了決定,叫我盡管在此處觀光,她會安排女官上來照看我。臨走前她還細細叮囑,讓我注意保暖,小心著涼。 帝朝仙走后,我盯著依舊平靜的池水,想仙君著實是個性情古怪的人。 其實我根本不在意仙君性情古怪與否,我只在意她是我的心上人,少年人的愛情,就像決堤的洪水,沖垮了理智,沖走了腦海中的一切,只留下她——她的冷漠,她的俏皮,她的溫柔,她的淚水,一顰一笑都動人。 自那日后,帝朝仙便日日到我這里來,有時聽我講話本故事,有時帶我在山中閑逛,最愛去的地方還是天池,我私自把那里看做了我與仙君的定情之地。 寧晚輕對我蒙寵之事多有諫言,時長勸我向仙君請教大道,可是我對大道學問毫無興趣,只醉心于每日同仙君的耳鬢廝磨。 愛情如何虛幻,人世如何冷漠,曾經的自己的多么癡傻,那是很久之后我才發現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