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昱痛苦得哼出聲。

    太疼了。

    “你怎么還有意識??？”少年清朗愉悅的聲音在陳昱耳邊炸開。

    嘴唇因為脫水嚴重而干裂起皮，由于呼吸困難唇齒微張，陳昱像是缺氧過度般呼吸著空氣，瘦弱的胸膛起伏明顯，卻又因為拉扯到各處的傷而放慢了呼吸，可是這微弱的動作并不能緩解身體上的疼痛，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眼角就溢出了淚水。

    “116號?！鄙倌甑哪樫N在實驗艙的玻璃上，像是好奇里面人的反應，“你怎么哭了？”

    陳昱茫然地抬頭看向對面把臉都擠壓變形的少年，他頭發雜亂遮擋住眼睛卻依稀可見黝黑的瞳孔，可能是因為常年不見天日導致的慘白膚色，看上去格外脆弱與不堪一擊，唇在皮膚的襯托下顯得詭異的紅，像是抹上了紅色顏料般不自然。

    “116，回答我的問題?！鄙倌暧行┯鋹傆钟悬c不知所措的生氣。

    太久沒有人陪他玩了，到這里的實驗品根本熬不過第一個階段的測試就報廢掉了。

    但是他一點也不喜歡有人忤逆自己的行為。

    少年按下了墻邊的一個按鈕，吊著陳昱的鎖鏈就開始緩慢地拉扯旋轉，傷口崩開血止不住地流，空氣中彌漫著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清爽的草木味。

    異能會改變人的體質和基因鏈，即便是治愈系的醫療者身體也發生了變化，最容易辨別的就是他們的血液味道。其實他們的血液也具有療傷功能，基本上對異能者有療效的藥引中都有醫療者的血液加持。

    “疼?！标愱烹y受地昂起頭，汗濕的發在空中甩過，疼痛刺激得他無意識地流淚。

    “啊，沒事兒，很快你就不疼了?！?/br>
    “我叫小陽，你是我的第116個實驗品，所以你叫116號?！?/br>
    “你怎么都不說話??？好無趣哦……”

    “你和那些殘次品不一樣呢，可是我的配方沒變吶，還是說是你的原因??？”

    “可是你身上都沒什么可以讓我研究的了，好煩?！?/br>
    “到吃午飯的時間了?！?/br>
    ……

    小陽絮絮叨叨地跟陳昱閑聊，聲音時高時低，像是一個控制不了自己脾氣的小獸、陰晴不定地宛如一個瘋子。

    陳昱盡力放緩自己的呼吸與動作，抬眼看著小陽轉移自己嵌入疼痛的注意力。

    小陽在cao作臺上按下了幾個按鍵，實驗艙內就攤入了幾個機械手將一個昏迷的少女抬起，在脖子上插入了一個針管，細長且透明的管子連接到室外，片刻后鮮艷的血液便順著管子流出。

    陳昱看著少年將抽出的血倒進玻璃杯里，拿著一把手術刀不停地攪拌著，就像在品嘗一杯熱飲。

    小陽湊近玻璃杯嗅了嗅，皺著眉頭將里面的液體一飲而盡，咂嘴埋怨道：“他們都沒你好吃?！?/br>
    被少年的話語嚇到，陳昱被綁著的左手攥緊了手邊的鎖鏈。

    “為什么……要喝……血？”陳昱問得斷斷續續，說兩個字就要緩緩?；蛟S是為了緩解身體難以忍受的疼痛，或者也是驚訝好奇少年病態的行為。

    “??！你終于說話了！”小陽貼上了隔離玻璃，“你說什么？哦！為什么要喝人血，因為我生病了啊。喝這玩意兒能好受一點啊?！?/br>
    陳昱沉默。

    新世紀以來，醫療者備受重視，一旦覺醒治愈系異能就會被保護起來，陳昱不天真，即使濟世堂再怎么偽裝成美好和諧的模樣，他也知道這個時代不會有什么公序良俗，但是他從未見過吃人為食的。

    刺耳的鈴聲響起，小陽被迫打斷追問陳昱，在這個鬼地方已經很久沒有人跟他說話了，當然，外面的人也害怕他，根本不會和他接觸。

    他不耐煩地接入信號。

    “新一批的實驗品投放該提上日程了?！?/br>
    “小陽，別意氣用事，沒剩下幾個基地了，解決完jiejie帶你回家?！?/br>
    穿著一身舊式軍裝的女人影像投下，神色清冷，語氣強硬。

    “呵，帶我回家？”

    “我做了這些事，上面的人能放過我？他們不就是不放心我又不甘心殺了我才把我送到這荒無人煙的鬼地方？”

    “你什么時候這么天真了，樓少校？”

    小陽穿著白色的大褂譏諷地笑，背對著女人影像看向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

    “樓陽，服從命令！”樓少校聲音越發冷硬。

    “知道了?！毙￡栟D身穿過投射出來的影像，給了人一種相擁的錯覺。

    他卻穿過她利落地按下了掛斷鍵，無數粒子構建的成像潰然消散。

    傻逼。

    陳昱讀懂了他沒說出口的話。

    因為接女人電話的少年擦去了嘴上凝固的血，露出了青色泛黑的唇，和那張干凈的臉不協調極了。

    楚瑜幫莫茴穿好護具，將之前送他的吊墜給他戴上，來來回回確認了好幾次之后，又在他的防風衣上捏了風訣和水訣。

    割離的異能就像先前被隱在池媛旗袍里的土訣，只是滕修諸是防御系的，楚瑜給莫茴護身的是攻擊系列的訣，這些會在宿主受到外界物理傷害時觸發，以起到保護宿主的作用。

    “在路上跟緊我?！背げ环判牡胤磸筒榭唇o莫茴準備的急救背包。

    “好?！蹦畎矒岬嘏牧伺某?，接過被她翻來覆去核對物品是否齊全的背包，“不會亂走，如果有意外走散會去有水源的地方等你來找我?！?/br>
    楚瑜一愣，又被自己這像是第一次送孩子上學的父母一樣不放心的想法給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