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童
趙旦驗過貨,拿白絹重新裹好,收回匣中,便取下手套,束手坐著,不知想些什么。 陸麟喝著熱茶等了片刻,正想著該如何開口呢,忽見趙旦抬頭盯他,“你還不走?” 陸麟登時有些不是滋味。 “為見你一面,親自送貨上門,我這千金之軀,可是帶著商隊,特地繞了大半個海灣,暈了兩日船,方來此地,不過喝了你一盞茶,你這便要趕我走?” 趙旦挑眉,“錢貨兩訖,你道如何?” 陸麟靦顏,“哪里哪里,三月后不是還得再來,這一回生二回熟的,總得招待我一兩日吧?!?/br> “大如,待客?!壁w旦喚來大徒弟,起身就走。陸麟忙叫停他,見他只是側身站在門口,趕緊言歸正傳:“那事辦的咋樣了?” “何事?” 陸麟急了,“就三月前請托過的…” 趙旦一副恍然模樣,奇道,“你們做的事,怎反來問我?” “…可不是寄情于山水,才問山水可知情么?!?/br> “天地不仁,山水無情,如何曉得?!?/br> 陸麟小聲嘀咕,“山水無情,受的供可不少……” 趙旦冷笑,“悔了?東西都收在南偏堂,自取便是?!?/br> 陸麟自知說錯話,再不敢反駁,屋內一時沉寂,遙遙只聞驚濤拍岸之聲。 俄爾覷見趙旦臉色平靜,正待說話,誰想他一拂袖,頃刻間青衣已在數丈外。 陸麟追又追不上,只好在原地扼腕。 大如給陸麟鋪床時,陸麟就在一邊喋喋不休。 大如是趙旦首徒,自小跟著師父,學成個老實樣的悶葫蘆。 聰明人總多少有些孤高的毛病,趙旦也不例外。陸麟自詡為他好友,但總唱獨角戲,其實他心里也沒多少譜。 絮叨了半晌毫無回響,眼見客房也收拾齊整,大如正想離開,不料袖子卻被陸麟一把拉住。 “島上可有別的客人?” 大如搖頭。 陸麟眼珠子轉了轉,“那…仇人?” “得師父說了算?!?/br> 陸麟仍不死心,“你師父今晚歇哪?” “許是在青杏洲?!?/br> 夜色深了,近岸處水青沙白,海浪陣陣,催人入眠。鏡湖距離海岸不過二里路,卻因半山環抱,近海一側種了半片杏林,又半片竹林,斷音絕塵,宛如異境。此刻只隱約聞得竹葉摩挲,窸窣蟲鳴。 青杏洲在湖中央,緲緲煙波,目力難及,登島仍須擺渡。 萬事通陸麟通萬事,唯獨是個旱鴨子。他在湖邊抓耳撓腮好一會,仍不想放棄。趙旦的地盤,想胡作非為也得看人下菜。惹惱那怪物,別說是朋友做不成,能否全須全尾地離開都成問題。 然而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般回去如何交待?陸麟嘆了口氣,從歪脖子樹上起身待走,冷不防就聽身旁的樹問他,“這便走了?” 陸麟心下一悸,渾身汗毛倒豎,不待回頭,一招神龍擺尾,立時往斜后方飄去,眨眼已離了數丈遠,匿入一旁竹林之中。 他還不及喘口氣,那呼吸聲卻再度響起,如影隨形,不輕不重,不徐不疾,仿佛故意要令他聽見似的。 陸麟心知躲不過,只能站住。他垂頭嘆了口氣,就聽那人問,“為何嘆氣?” “嘆世事無常,氣運難料?!?/br> “如何無常?怎么難料?” “……愛人遠嫁,親友斷交?!?/br> 那人嘖了一聲,似毫無興趣,陸麟作勢要走,可腳才抬起,身后那人影一閃,又攔于他身前。 此人身量頎長,看面相正值青壯年,與趙旦不相上下,半長不短的亂發下,一雙眸子野獸也似,黑夜里牢牢盯住他。借著朦朦月色,只見他上披背單,頸子上束個銀環有指節寬,下著籠褲,腳蹬草履,一副漁民裝束,身上氣息卻極淡,也難怪陸麟方才毫無覺察。 陸麟被這般盯著,心里不舒服,又走脫不得,只能暗自嘆氣,強自耐心問他,“何事?” “方才見你功力不錯,來跟我切磋切磋?!?/br> 話音放落下,他已欺身前來。陸麟心下一凜,腳步一錯,險險避開那電光石火間戳來的二指。 陸麟倒退兩步,連忙大喊,“且慢?!?/br> 那人并不理會,收指成拳,手臂忽而暴長,一瞬已攻至陸麟門面。 陸麟頓時頭大。他不欲在此過多糾纏,仍是一招神龍擺尾避開,口中大聲道,“錢兄,此乃九通術!” “九通術?”那人一愣神,瞬息間氣勢一收,又問,“你認得我?” 陸麟忙干笑道,“可不是,江湖中誰人不知奪燕生的威名?!?/br> 那人聽不出他話中之意,眼睛一瞇,只問招數,“何謂九通術?緣何我未曾聽過?” 陸麟腦子轉得飛快,“所謂閉氣九息,叩齒九通,先有九息,以內功心法為重,后續九通,以輕功招數為主?!?/br> 錢笙上下打量他,“你緣何知道?” “在下區區商旅,雖說胸無點墨,唯袋中黃白之物不少,當初為了這一眼,我也是虧了巨本,才窺上一眼……” “書何在?” “這…在下也不清楚……” 陸麟偷眼觀錢笙表情,但見他面上陰晴變換一番,到底沒做出什么強盜事,暗夸趙旦馭匪有術,想了想又說,“何夕兄是否說過,修煉這九息術需循序漸進,一息之后方復一息,絕不可cao之過急?” 錢笙摸摸下巴,反問他,“那又如何?” “我早先花那銀子時,有人告訴我,這九息術與尋常功法不同,若是想投機取巧,或cao之過急,則真氣混亂,如強龍無首,在各xue位游走,一不留神便有走火入魔之險。且與九通術乃是相輔相成,一如天地,只不過無天不成地,須得先九息,再九通,否則只得皮毛,無法精進,你看我方才著急使了出來,現在真氣不濟,胸口窒悶,一口老血正堵著,還有臉色青白,行動遲緩,咳咳…” 那人垂眸無話,似在思考陸麟的話,又似在回味方才的輕功步數。 陸麟察言觀色,見他深邃面容上已無波瀾,便小心問他,“錢兄今夜怎在此地?” 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沒事干?!?/br> “……何夕兄呢?” “鬼知道?!?/br> 話音剛落,那頸上銀環忽然嗡嗡作響,那人嘴一咧,咬著一口森森白牙,不知是喜是惱,但見他抬指一彈那銀環,道一聲,“你自己問他吧,走了?!?/br> 陸麟還想多問兩句,又怕此人心思詭譎,暴露手腳上功夫被他纏上,猶豫中那人幾個閃身已出了林。其間并指為刀,抬手將一根翠竹削成數段,根根約有臂長,邊緣齊整平滑,顯見劍氣凌厲,內功深厚。 陸麟緊隨其后,見他立于湖畔,隨手一扔便是一個縱身,輕飄飄地落于水面上。隨后邊扔邊跳,宛若大雕撲食,幾個起落,便點水飛過島上去了。 玩物雖精細,以趙旦之資,要摸透也不過數盞茶的功夫。 他將機關一一回收,以沾濕的棉布細細擦凈,又用絲絹擦了一道。 他做得如此有條不紊,徐徐漸進,本該是專注到旁若無人的,卻忽而開口問道,“去哪了?” 錢笙在檐上嘖了一聲,起身自窗闌上翻進,卻并不靠近趙旦,而是在距離他最遠的窗前臥榻上盤腿坐下,隨手將銀環解了丟于一邊,雙目灼灼盯著他。 “見著個人,說九息術還有個招數秘笈,叫做九通術?!?/br> 趙旦繼續擺弄手頭事物,并沒有抬頭?!昂稳??” “他認得我,我不認得他?!?/br> 錢笙隨口回道,目光卻灼灼盯著趙旦,好似一只餓狼。 “你何時默下一段?” “那人可有說,不得cao之過急?” “還需多久?” “那得看你造化?!?/br> 錢笙沒有接話,然而神情十分不甘。他自負英才,年少成名,雖行事不羈,漠視倫常,到底是心氣高,難服輸。他本于功名利祿毫無興趣,獨只癡迷于武功心法,勢要通讀精專天下各派秘笈。又因自小潛心鉆研,少于人情,鮮于德行,出世以來對各派功法請不到便搶,搶不到便偷,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因此到手的秘笈少說也有十數本,江湖上卻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惡人,奪燕生便是諢名,意指他奪泥燕口,無中生有。如此這般,不想有朝一日竟會遇上勁敵,困在島上數月,當真是時也運也。 趙旦停住動作,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是這么一眼,讓錢笙心中一沉,渾身肌rou瞬間緊繃,蓄勢待發。 趙旦卻只說了兩個字,“上床?!?/br> 錢笙撇撇嘴,隨即松懈下來。他意興闌珊地站起身,好似震落樺樹上的積雪般,將那身極易剝落的衣物脫了下來,一具健康壯美的身軀就此袒露。錢笙生于江淮,卻生得高大,寬肩窄腰手腳修長,十分少見,也曾被疑過出身。 他施施然走去屋中那座寒玉床上躺下,仰面朝天,舒展身形,渾然無我,吐納自在。 趙旦目不斜視,則仍坐那兒擺弄手上的物什。東西被他擦了三遍,早已纖塵不染,在燈光下反射出干凈的白芒。 又過了小半盞茶的功夫,他才收了絹帕,合上木匣,站起身來,拿著那東西慢慢上前。 錢笙何嘗等他,早已閉目進入瞑思。 趙旦站在床前,背著手低頭打量他,從那頭亂糟糟的黑發,蟄伏的性器,一直看至勁瘦的腳趾。前兩日在這具正值壯年的身體上留下的瘀痕早已淡去,滿室的燭火映于其上,使它看上去似動未動,而在寒氣輕籠的白玉之上,那麥色皮膚顯得格外溫軟。趙旦心念一動,將手放在那難見起伏的胸口之上,才覺出其心跳平緩,唯有掌下肌rou微緊繃起,但旋即放松。 “曲起腿?!?/br> 錢笙微睜了眼,這才看清趙旦手上拿著什么,不由臉色一變。也不知這怪物從哪弄來些怪異之物,全往他身上招待,上次那串珊瑚珠讓他尤為記憶深刻。雖說不過是些體膚之痛,并未傷及根本,但那種連綿不絕的求而不得的情欲之苦堪稱折磨。 錢笙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趙旦欣賞著他臉上五味雜陳的表情,并不急著說話。 未過多久,就見他神情一松,抬手枕于腦后,眼睛盯著趙旦,懶懶道:“老怪物,打個商量?!?/br> 趙旦沉默著,仿佛一種暗許。 “找個女人來。你這么玩,老子覺得虧大了?!?/br> 趙旦眉一挑,問道,“什么女人?” 錢笙想了想,還真挑了起來,“胸大屁股大,高矮不限,身體結實點,要成熟娘們,嬌滴滴的小姑娘就不要了,弄起來跟娃娃似的?!?/br> 趙旦居然笑了笑,錢笙心中一喜,不想他道,“不行?!?/br> 錢笙眼睛一瞇,坐起身來,“為何?” 他倒并不十分生氣,只想趁此機會若能和趙旦打上一場也不錯,然而趙旦輕飄飄便將他的真氣擋了回去。 “市道之交,你情我愿,談何玩一字?起初拍板成交,便是平價和售,又哪來二價之理?” “這么說,那陸麟也是如此‘交易’的?” 趙旦并不答,一拂袖轉身待走,“你若不愿,我不強求?!?/br> 錢笙圓目一怔,跳將下床,三兩步往趙旦身前抬手一攔。他二人身量相仿,只是一人衣冠齊整,一人不著寸縷,然而各自態度極坦然,是以氣勢不分伯仲。 “你待毀約?!” 趙旦反問他,“你練的童子功,但凡不瀉精即可,何須多此一舉?” 錢笙眉頭一皺,自然無話可答,卻擺明了不舒爽。 趙旦稍作思想,已有定奪?!芭藳]有,但我可以幫你?!?/br> 錢笙嗤笑一聲,“你這怪物,有何本事?” 趙旦卻一本正經,“到時便知?!?/br> 錢笙到底無意癡纏,未多想便應了。 這次從陸麟處得的,據說是歡喜宗鎮宗之寶的仿品。雖說是仿品,但因出自歷山姬氏,做工極其精細,用具講究,機關還原,即便是真品比之也要相形見絀。為此姬氏被歡喜宗各種人頭威脅,到頭來卻因入教者倍增而作罷。目前此物僅做出三件,是以有市無價,十分珍貴。 趙旦浸yin機關術數年,逐漸精通,但見著此物時仍不由驚嘆,起了爭執之心。 錢笙曲腿仰面,看著趙旦鼓搗。那鏤花銀柱較尋常角先生更為粗長,幾有成人小臂長短。趙旦在腳粗的一頭稍有動作,便見兩個銀環被取下,一頭連著一根細鏈,原是個可拆卸的。 錢笙稍微放心,想著自己此時不過是個道具,又對這些機關全無興趣,便與趙旦道,“替老子把眼遮了?!?/br> 趙旦拆了他籠褲上的黑腰封,替他蒙了眼,錢笙便趁機斂息修煉起來。 未過多久,他只覺陽鋒一緊,似被趙旦扣住,手指上下動作,力道出其的輕柔。錢笙被弄得有些意動,陽鋒微起,半硬不硬時忽被個濕暖之物至根部包住了。 這感覺沒舒服多久,他又覺精竅一痛,有冰冷異物徐徐插入,這般薄弱之處痛感異于其他,錢笙便不由得叫了一聲,大腿肌rou緊繃,努力控制住踢出的沖動。 “有多痛?” “姨娘的繡針那么痛?!?/br> 錢笙沖趙旦齜牙笑了,只覺趙旦停了停手下動作,這才繼續。錢笙隔三差五地刺他這么一下,他似全無反應。即便是隔著眼罩,錢笙仍能想象到趙旦此時是個什么表情。 他何曾有過什么表情?那張臉甚至較劣質的人皮面具更為木然。除了那雙眼睛,那雙流露出令錢笙戰栗,幾乎想與之一同焚燒的,如火如電般狂熱專注的眼睛。 常人皆說,錢笙是個不受世事束縛的怪胎,可在錢笙眼中,趙旦才是那個怪胎。 錢笙明白,若非他出身于那般家族,非得遵循野獸法則方能存活,或許如今的他并非當下模樣??哨w旦這樣有地有財,和滿家庭出身的無憂公子哥兒又是為了什么?天降大任么? 想到此,錢笙哈哈一笑。他感覺自己被擺布成一個仰面朝天的蛤蟆姿勢,不由得想起傳說中的蛤蟆功,只可惜他有心一試,卻被那前后漸起的欲望撩撥得難以集中,是以才躺著胡思亂想,竟一時忘記修煉之事。他心里一沉,想起類似遭遇,然那時他仍能心無旁騖,將榻上yin婦與伏擊的殺手一并擊斃,輕松逃出生天??扇缃袼麉s在趙旦的榻上為人左右,難道只因有約在先,他便可高枕無憂了嗎? “癢?” 趙旦的手在其鼠蹊與后庭之間,似牽引一根細長鏈線,貼在那處是微涼的觸感。 也不知怎的,先前他覺著精竅中之物明明是根堅硬干澀的細棒,可被他含溫之后卻軟下來,在那細窄之處微微拱動,有冬蟲復蘇之感,且逐漸滑膩,竟往他精竅深處鉆去。錢笙一驚,卻覺那物似被外力拉住,深入一寸后再不能動,精竅口反有緊繃之感。那蟲進退不得,只一根筋在那窄徑中扭動,弄得錢笙陽鋒更硬。 “癢個屁?!?/br> 錢笙暗罵一聲老怪物,再不欲理會身外。 瞑思之中,他只覺趙旦微抬他的頭,將一根皮質的帶子繞過后頸,貼著胸前兩處,又繞過大腿,隨后將他側過身去。 錢笙全然不管,只顧專心念九息術第七息的口訣。這秘笈是他某次上青城教中取秘笈時于梁上偷聽得知,這世上竟有此集大成之物,他如何能不心動? 那時錢笙心想,偷也好搶也罷,總不過是本冊子,尋到蹤跡便如其他秘笈一般,總有能入手的法。卻沒想到,這世上除了偷拐搶騙,還有這等rou體交易一說。 那天他鳧水半日,摸黑登了七星島。沒走幾步便被困于一片密林之中。當中不知布了什么陣法,錢笙對機關自然是一竅不通,憑著一股野獸般的直覺硬闖了過去。 方出野林,就見趙旦那幾個徒子徒孫早擺好了架勢正等著他。論拼招錢笙是從不怕的,畢竟他看的書多,百家之長被他融了個七七八八,反倒創出一套剛柔并濟的獨特功法。 過了一會,打著打著對手都趴在了地上,錢笙大搖大擺地進了趙旦的門。 那時外面夜黑風高,屋內窗明幾凈,趙旦一身雪衣,拿著一本書卷坐于案前,澄黃的燭火映在他衣袖間,竟恍惚有幾分暖意。 錢笙揚聲問他要九息術,他卻說,報上名來。 又過了數月,錢笙便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現下前后都漲的很,隱隱的快感如附骨之疽。錢笙聞得一股藥香,不禁有些頭暈目眩,渾身燥熱,令他在白玉上摩挲著身體,體下一時有了涼意,卻渴望更多。 真氣匯聚在丹田,卻毫無用武之地,他稍一分心便風卷殘云般地全散了。他只想要兩只手,在他身上,在那胸口,莖體,后臀上用力摩擦,似擠進體內那般揉捏出一點痛感,方能緩解。 可趙旦如非必要,鮮少用手觸碰他的身體。更令人憎惡的是,趙旦的玩具似乎已全部配置在身,也就是半盞茶之前,他就基本不再動作,只隔了一臂遠的距離細細打量。錢笙僅能感覺到趙旦的視線,想今夜初始放在他胸口的趙旦的手,想那手不多久前推他側身的一點重量,想那手穿過他鼠蹊繞到后庭時若有若無的癢,心下的火騰地燒起來,再難熄滅。 纏繞其身的鎖鏈似乎并不甚緊,四肢仍可活動寸許。錢笙試圖舒展身體,可他向前一彎,精竅之物便往深處鉆動;往后展,后庭之物又跟著蠕動,胸口的癢痛和緊繃感使他煩躁不安。錢笙聽得到那細微的水聲,內壁仿佛被輕輕吸動著,弄得他又燥又癢。 “摸我?!彼麕缀跏呛鸪鰜?,甚至帶著些急切。 為達目的,錢笙可以在封閉的墓室里與死尸共處半月,可以忍受烙印和鞭打,扮作下仆賣身入府,但此時此刻,他不想忍。 不是平價和售么?那就得秤平斗滿,雙方滿意。 趙旦的呼吸停了一瞬,錢笙耳聰目明聽的到??伤驹谀抢?,仍沒有動作。 這空白的瞬間使錢笙格外的不滿,于是沖著趙旦的方向怒喝,“還杵著干什么?” 趙旦今夜要做的事已然完成了。好似從前無數個夜晚,求知欲使他的呼吸急促,雙眼濕潤,閃閃發亮,劇烈的心跳在耳畔如潮水般鼓噪。 他陶然站在那里,如看客般愉悅地觀賞著那具年輕的身體,那柔韌的筋骨,伴隨機關運轉而隨意改變的生動姿勢和敏感的反應是一個木偶或者死人絕無法擁有的;而對于他身上嵌飾的珍玩,或許僅須三月,或許更短,他將全然掌握這門技巧。 趙旦是個怪人,他如饑似渴地攫取著世間所有他感興趣的事物,在學成之后又棄若敝履。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想著男女分明有別,而這物什陰陽不分,心下略感可惜。卻聽錢笙在那里說些什么。 等他催促第二遍時,趙旦才回過神來,想起這人前不久還在找自己要女人呢。 “不是說幫我的嗎?” 趙旦抬起手來。他手指修長有力,因常年習武手掌各處本該有繭,卻為增加靈敏度,被他自己磨平了。是以距離那側腹不足半指,他便能隱隱感受到皮膚之下的熱氣。 他停了停,方在帶脈處落指。那身體微微一顫,似在回應。趙旦沿著章門徐徐摸至巨闕,停在中庭。中庭處是對結成定印的銀質五指,關節皆可活動,食指骨上用細小梵文刻著“樂空無二,即身成佛”。 趙旦不屑于歡喜宗這套把戲,但也不禁為其之詭思奇巧而動容。他撥動掌骨上的銀鏈,但聽金銀錯響,食指與拇指捻動,徐徐變換手印。茱萸受壓,但見錢笙身體一緊,便想翻身。 趙旦按住他,問,“是何輕重?” 錢笙咬牙笑起來,“你問哪個?” 趙旦用指腹輕觸左首,但見那點已殷紅如血。 “找個女人你便知道了?!?/br> 冷不防趙旦的另一只手探他下身,一把摁住他腎囊之間。錢笙不由悶哼一聲,急道,“輕些!” 那處正被條掌余長的金魑扣著,上身指骨一動,金魑便在后庭擺尾,錢笙的悶哼便漸漸變成喑啞的呻吟。 趙旦不徐不疾,每個機關都擺弄一遍,并不停問他感受。錢笙一時如隔靴搔癢,一時如蟲蟻叮咬,呼吸漸重,想罵人又不想白費力氣,只要一邊咬牙硬撐,一邊含沙射影。此時最難捱的,是那緩緩積累卻難釋放的快感。他記起趙旦先前不停擦拭這東西,應是將涂過的催情藥都弄干凈了,怎的他這會仍渾身燥熱情難自己? 他渴望一雙手撫弄全身,在輕處輕,重處重,解語花一般全如他意,只要最終能潛龍入水,那一切便都得解了。 但可惡的是,他沒有女人,只有趙旦。 這廝怎會如他所愿?錢笙這時方想明白一個道理:趙旦說會幫他,可自己只需要一個女人。 趙旦會做他的女人嗎? 錢笙要被半個時辰之前的自己氣死了。 他腦子里星火燎原的,卻沒想著動彈,只覺著趙旦不時為自己翻身,換成不同姿勢擺弄。會陽一時被擠壓又放松,精關不停松緊,后庭內的東西也隨之進出。 錢笙呻吟一聲,不勝其擾。又忍了小半個時辰,終于罵道,“還要弄到幾時?” 趙旦看看水運渾天儀,道,“還有兩個時辰?!蓖A送?,仍問他是何感覺。 錢笙氣悶了半晌,到底應了他。 這般折騰到子時,總算是將盡了。 錢笙后半段漸漸習慣下來,未得疏解的yuhuo之中倒有些昏昏欲睡。 他此刻跪趴著,半夢半醒。石室內一片沉寂,只有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仿佛瀟瀟夜雨。 兩丈開外的渾天儀陡然傳來鐃聲。 炭筆聲停了陣,紙張和衣袖窸窣著,趙旦除了外衫,正在收拾桌子。 木匣落鎖之后,屋內重歸靜寂,錢笙卻知道趙旦在走近。白日里錢笙盡力偷襲過幾次,雖未成功,但從沒落下乘,對彼此功法也算知根知底。 高手過招,差之毫厘,趙旦是與他旗鼓相當的高手。 待趙旦走至床前,錢笙仍舊問他,“你待如何幫我?” 這珍玩不過是個助興的玩意兒,各個機關再來三遍也是絕不夠的。 然而出島不成,找女人不成,錢笙心里疑惑,難不成趙旦還真能親身伺候他不成? 正想著,下身一緊,后庭的物什被慢慢拔出一半。那陰頭的形狀惟妙惟肖,正卡在xue口細細研磨,令錢笙喉頭一哽。 “要進便進,要出便出,你……” 錢笙罵罵咧咧,趙旦只是不理,只用那個假陰頭磨他后庭。不一會居然給錢笙找著感覺,罵人的聲音忽而一顫。還沒等錢笙回味過那后頸麻酥的勁兒,就感到趙旦兩根指頭擠了進來,xue口便易發緊了。 錢笙暗罵了一聲,總算明白趙旦要怎么幫他了。 那兩根指頭沖著陰頭直去,在其上輕攏慢捻。錢笙仿佛置身暴雨激浪之間,感官忽上忽下,手腳麻痹,腰身上折,心跳到嗓子眼里。 趙旦離得近,覆在他身上約莫半指距離。錢笙興致所至也不管別的,高聳的陽鋒在趙旦腰帶上蹭,其上細密的蘇繡和微硬的布料勉強疏解了一陣,只是立即被覺察出用意,趙旦一抬腰,他便再也夠不著了。 錢笙一著急,嘴上便罵開來,“直娘賊…快給老子蹭!” 趙旦手上動作一頓,似冷笑了一聲,一把便握住他的命根子。 錢笙疼的一顫,渾似觸了逆鱗,張口大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打算掙了束縛跟趙旦打上一架。 他雖眼盲,但早已身經百戰,趁趙旦一指點向他麻xue,他一沉肩,一撐腰,險險錯過。只是后庭那玩意仍抵在點上,倒令他爽得渾身一顫。 趙旦雖與他話不投機,這時也知是弄疼他了,手下動作忽而放輕,于是在那莖身上研磨起來。 錢笙也不管別人是何心思,只顧著自己爽快,趙旦的手法雖不算熟練,但不學自通,短短時間便將他隨著他好惡變換輕重手勢。錢笙漸入佳境,微微揚起頭,在寒玉床上款擺腰身,直將下身往趙旦手上送,一時間春風化雨,yin態畢露。 他蒙著眼,自是看不見滿室燭火下,正值壯年期的皮膚上密汗盈盈,其下肌rou和修長骨型宛如雕塑,卻較之更為生動蓬勃,那些微的筋rou鼓動,好似野火后的一蓬雜草,充滿了無盡的生命力。 趙旦看著他,一瞬間竟有些失神。他感覺到長袍下自己身體的變化,心下頓時反思緣何自控力變得薄弱了,手上便跟著卸了勁。 這微妙的變化即刻讓錢笙有所察覺,于是不滿道,“怎么停了?” 他這么一說,趙旦倒真停了下來。屋內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錢笙拉弓搭箭地等了又等,幾乎泄勁,仍沒見反應,以為趙旦不打算繼續了,嘖了一聲便待掙了束縛,自行疏解一番。誰想方一動念,趙旦便按住他肩膀,讓他維持這任人魚rou之態。 “莫急?!?/br> 他收回手,站直身體,除了身上衣物,抬腳便上了床。 趙旦置身于錢笙雙腿之間,右手扶上胸口銀骨,隨意擺弄。茱萸受力之下漲至絳色,令錢笙眉頭為之皺了一皺,但并不十分情動。 左手卻是扶著那假陽具,又戳弄了半刻,竟徐徐拔了出來。陽具本是由蜜蠟混著胥邪油捏制而成,觸熱生汁,此刻錢笙后庭松軟,已是汁水淋漓,一片濕滑。 錢笙被弄得微喘著氣,卻總不得爽利。這時覺出趙旦動作,于是側抬過臉,似在疑惑趙旦的企圖,卻沒想到腰身一緊,趙旦兩手已卡在他髖骨處。 錢笙心中剛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想要起身掙開,就聽趙旦平聲道,“我在幫你?!?/br> 接著一挺身,入了錢笙的身體里。 錢笙短促地罵了一聲,旋即被拖入情欲之中。 三月過后,陸麟又登了一次島。不想恰逢趙旦出島不在,需得又三日方才回來。 陸麟家中有長兄照料,自不著急,于是便整日在島上閑晃。奈何青杏洲邊守了兩日,既無法過湖,又蹲不到有趣事物,只能望洋興嘆,大感無趣。 到了第三日,總算見著余暉之下海面上,一葉扁舟悄然而至。舟上兩人,一人搖櫓,另一人背手而立,直等靠了岸,這才悠然下了船。 陸麟袖手笑他,“虧你輕功蓋世,怎得還這般小心,莫非是怕半途岔氣掉進海里?” 趙旦自然不答,一手提著布袋,也不知裝的是何物,仍舊漫步向島內走去。陸麟自然跟著,旁敲側擊地問,“那珍玩如何?” “尚可?!?/br> “可琢磨出來了?” “仍需三日?!?/br> 陸麟大驚?!澳悄憧傻煤蒙写??!?/br> 趙旦仍是那句話?!罢掖笕??!?/br> 陸麟遲疑了片刻,終是免不了相問,“……那家伙呢?” 趙旦停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看得陸麟心驚rou跳,這才道,“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趙旦弄到后半夜,總算將油液和蜜蠟混好塑形,放入冰室冷卻。他走出密室,正見錢笙上身赤裸,盤腿坐于寒玉床之上,眉頭緊鎖,滿面赤紅,頭頂云遮霧繞,顯是練功已到緊要關頭。 窗外秋雨淅瀝,石室小窗半敞,便有習習涼風吹入。 趙旦走至窗邊小茶爐前,煮了壺惠明,坐下細細品茗。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錢笙竟七竅溢血,胸前榻上已是一片斑駁,猶在苦苦支撐。 趙旦生性愛潔,不禁皺起眉頭。對此情形他并無任何悔意,心中卻陡然升起一點不耐。 眼見錢笙中庭泛紅,胸膛鼓漲,額間青筋畢現,已有經脈爆裂之勢,趙旦心念一動,忽然暴起接近,一手帶著雷霆之勢,按于他百會xue之上。 錢笙精力一散,經脈中的真氣便再也匯聚不起,頓時萎靡倒下,渾身汗出如漿,喘氣如風箱。 趙旦背起手,低頭仔細端詳。錢笙微微張眼,死死盯住他,眼中血絲彌布,狂態中依稀有些許不解。 待呼吸平穩了,錢笙長出一口氣,啞聲問他,“緣何助我?” 趙旦直起身,“床鋪臟了?!?/br> 錢笙冷笑,“這算什么稀罕物?” 趙旦竟勾了勾唇角,“確實不算。契約尚未踐行,你還有用處?!?/br> 錢笙懶懶伸展,仿佛方才不過是一襲噩夢,“這話倒是不假?!?/br> 他坐起身,慢慢走至茶爐邊,將案上茶水一飲而盡,抹了把唇角,緩一緩神,望著窗外一片漆黑光景,低聲道,“這第八息為何總也練不過去?” 他好似在自問,又好似在問趙旦,只是并不希求答案。隨后他轉身看著趙旦,目光炯然,“你也是如此?” 趙旦看著他,隨后才緩緩搖頭。 錢笙雙目流露迷惘之色,口中喃喃念道,“閉氣十二,九元回綱,飛步斗魂,旋行玉綱。為何不行?” 他抹了把臉,低頭看手上血痕,自問,“天生我材,為何蠢鈍至此,竟過不了區區一關?” 他復而抬頭,兇惡瞪向趙旦,一時間胸中憤懣難抒,氣盈欲裂,情難自禁之下已自小窗跳出,長嘯一聲,朝湖畔狂奔而去。 趙旦在窗前枯坐至天方曉,這才重回密室。 三日后他將改良后的珍玩交予陸麟,卻是將原物一分為陰陽,各個部位以活扣相連,必要時既可拆卸,又能作暗器傷人,且雕螭刻鳳,精致非常。陸麟大喜過望,諾道,“苗疆八帶蟲已在途中,須臾半月便能送至府上,屆時再來登門拜訪?!?/br> 趙旦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仍不多話。 陸麟此前已在趙旦處吃了癟,奈何受過請托,不敢貿然離開,又怕言多有失,只得巴巴看著趙旦。 等了良久,見趙旦飲罷茶水,又起身要走。陸麟只好問,“那事……還得多久?” “看造化罷?!?/br> 趙旦拂袖而去。 臨近年關時,游煙泊送來名帖,請趙旦往莊上協助解決一樁江湖舊怨。 各種牽扯繁多,十分難纏,趙旦本不欲搭理,但游煙泊恰在運河險要地位,事關漕海運,便牽系著當地無數百姓生計。趙旦小事全數不管,但大事上仍得出面一計。恰好陸麟這陣得了新的珍玩,但年關忙碌,無法登島相送,得知此事后也請趙旦往玉書樓一敘。 游煙泊的莊主年紀尚輕,子承父業不過三四月,初見趙旦不免忐忑,即便對方只帶二人同行,仍舊不敢抬頭多看,只過了一遍臉便作揖親往內請去。 錢笙作著仆役打扮,進門后四下打量,雙唇緊抿。他近些日子因滯于修習,容顏顯見消減,雙頰削瘦,只是精力卻未曾衰減,雙目亮如鬼火,眉頭時常緊鎖,脾性益發的陰晴不定。 這水鄉的庭院和他幼時居所有少許相似,都是青瓦白墻,廊走池流,曲折幽深,映在眼中便有幾分陰森可憎。莊主招待一行人用過晚膳,去往客居之所休息。人方撤下,同行的小意便得令去了他處。 錢笙躺靠在軟塌上,半嘲道,“這可比你的石窩舒服多了?!?/br> 趙旦望著籬外高大樹影,淡然道,“比起石屋,我以為你更討厭這里?!?/br> 錢笙被說中心事,臉色晦暗,嗤之以鼻。待過了戌時正刻,小意回來復命了,還不見他動彈。 趙旦奇道,“今夜不練?” 錢笙沖他手上之物揚揚下巴,哂道,“你待如何練?” 自歡喜宗之后,二人不時有肌膚之親。 趙旦自沉迷于這類玩物起已見過不少珍寶,這時也算對其中機巧了解甚多,陸麟未能為他收羅的也寥寥無幾。今日這昆侖乾坤盒,造型雖別致,說到底和歡喜宗那件無甚差別。 趙旦略有些失望,但并未流于面上。誰想動作間見錢笙抬眼問他,“你不中意?” 許是今夜這異鄉氛圍所致,趙旦略一沉吟,難得答他,“世間玩樂,不過歡愉一瞬,究其緣故,到底空虛二字。我以為鉆研玩樂之法或許可令此輪回終結,大道圓滿,誰想玩樂之法也不過是空虛之反復?!?/br> 錢笙嗤之,“都說你博聞廣識,怎未聽過老禿驢們口中常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趙旦眼中晶亮,但笑不語,反把錢笙身上之物皆數取下,收回盒中。 錢笙訝然,“你莫說今晚不做了?!?/br> “此等俗物,不試也罷?!?/br> “是今日不試,還是往后皆不試?” 趙旦抬眸看他,“你待如何?” 錢笙心想,今日這筆生意若是不成,秘笈最后那一息卻定是要的。趙旦這廝平日寡言少語,城府深沉,心思難料,必不肯吃虧,為今之計,也只能親身弄上一弄。 當機立斷,他便抬手去抓趙旦雙腕,附身而上,轉眼就將趙旦壓于身下。 趙旦不知其意,反手推他。兩人在床上擒拿翻騰,動作間連帳鉤都給震掉了,郁金色的床簾掉落下來,簾外燭火黯黯,簾內朦朧一片。 錢笙正跪于上方,垂首邪邪一笑,“莫慌,不過想繼續做個交易?!?/br> 趙旦輕輕斂眉,并未放松手上氣力。他并非縱情聲色之人,此刻也不想無端浪費力氣。 卻聽錢笙說,“玩樂之法所為玩樂,舍其因便無其果,你不親身體驗,如何得真知?” 趙旦冷聲道,“方法諸多,緣何非得與你一道?” 錢笙低下頭,往他唇上吹氣,“方法諸多,我可只有一個?!?/br> 一片昏暗中,唯有他一雙眼睛熠熠生輝,那超然的自信為那張臉增添一種非凡氣質,幾乎使人信服。趙旦覺著氣悶,疑心自己如此堅持的緣由,反倒落了下乘,索性再不抵抗。 他仰躺著,毫無動彈,只等錢笙為他衣衫褪盡。錢笙大腿撐住身體,探身取來乾坤盒,將內里之物一件件往身上擺弄。 他取了陰陽魚的乳夾套上,又拿出根兒臂粗的陽具,用舌頭舔濕了在后庭緩緩進出。 他目光火熱地看著趙旦,趙旦也看著他,那眼神何其專注,如兩把剜骨小刀,刺痛了錢笙,卻叫他血脈僨張。二人的眼神仿佛黏住一般,渾然忘我,個中情感霧里看花,似敵似友。 錢笙弄至后庭松軟,見趙旦陽鋒半硬不軟著,便松了手下動作,彎下腰去,將那陰頭含于舌間。他聽見趙旦急促地喘了一聲,陽鋒一瞬硬挺,充塞于他唇齒之間。錢笙心中得意,惡意頓生,于是大力吮吸吞吐,直想將他陽精就這般吸出來。 趙旦豈能如他所愿,抓住他的頭發,腰身有力擺動,按著自己的意愿上下推弄。帳中熱度恍惚間升溫,二人身上皆泛起薄汗。 俄爾聽趙旦乍喝一聲,“夠了!”便將錢笙推了出去。 錢笙好勝心起,拔出后身玉勢,復又欺身而上,一手扶住趙旦陽具,后庭對準了緩慢坐下。 錢笙那處緊窒,一時間難于深入,他抓起趙旦的手指,按在唇間,一根一根舔濕,接著往二人下身探去。 趙旦從未見過此等恬不知恥之人,也從未有過這般屈居人下之事。 他的血沸騰了,心念頓生,心如擂鼓,全為此景此情掙動。 那何止是因為交歡之愉,還有種隱晦不可查的色授魂與。他在錢笙身上看到了自己。 先是錢笙扶了他的手指插入,后來變作他三指而并,與自己的莖體一并插入。那微暖的軟rou往外推擠著,又欲拒還迎般牢牢含住,直至他的陽鋒進入到最深處。 錢笙舒了口氣,瞇著眼睛俯視趙旦,緩聲道,“這買賣,可還做得?” 趙旦微微一笑,“還沒完呢?!?/br> 錢笙繼而大笑,手抵著趙旦中庭,上下擺動腰身,逐漸加劇動作。他坦然地放浪形骸,毫無扭捏情態,劍眉斂著,眼簾微垂,一臉享受,神情與趙旦如出一轍。 他們半途交換各種姿勢,暗中較勁,不停地搶奪著主導權。二人都是精力充沛,內力深厚之人,逮上這情欲高亢的時機便相互咬死,絕難松口,不經意間天將亮了,仍是誰都未泄過一次精關,卻不知何時已緊緊纏作一團,唇齒相依。 籬外傳來輕微腳步聲時,兩人同時察覺,卻是趙旦先松了口。 他看了眼錢笙,后者這才慢慢起身斂衣。后庭離了陽鋒,各自竟都有些空虛之感。 穿衣時侍者才立于門口,敲門相問。 俄爾小意開了門,屋內一切已煙消云散般回復平靜了。 趙旦斜靠在太師椅上,手指緩緩轉著拇指上的銀扳指。他眼睛望著刻漏,好似在看,又好似沒看。 這江湖舊怨雙方各持己見,唇槍舌戰,只是礙于趙旦和普濟寺的住持在場,不敢輕易大打出手。 所謂舊怨,非關生死,不是秘笈,便是屬地;若還牽扯到前朝寶藏,必有官府出場,也是最難解決的一樁。 眼見吵了大半日,眾人都累了,卻仿佛怕輸一般,沒人敢開口叫趙旦主持公道。 趙旦坐著,安靜得好似尊神像。 廳堂里漸漸鴉雀無聲。言莊主躊躇上前,正待開口詢問,卻見一烏衣屬下匆匆趕至,在言莊主耳邊低聲言語。 滿屋高手如林,或多或少都聽了個究竟,面色各異,只做袖手狀。言莊主打了個哈哈,“今日天色已晚,諸位也都辛苦,不如明日再議?!?/br> 知情的不知情的也就紛紛走了。等到廳堂空了大半,趙旦這才慢慢起身,不顧言莊主作揖稱謝,徑自走至廊下,抬頭看看烏黑的天色。 事到如今,終歸是得有個結局的。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陸麟找上門求他時,錢笙于他而言還不過是抹縹緲不定的影子。見面之后,也不過覺著是個與世人一般無二的俗物,別人隨便下了套,扔到他面前擺好,這人便好似頭餓狼,巴巴撲上來鉆了進去。 要不是適逢他自己起意,想要個應手的道具,這算計又與他何干? 只是趙旦心里隱隱不快,好似非他所愿,卻走錯一步棋。不論是怎樣的一步,只因這一步,整盤的棋局到底是被改動了。 人心思動,原來自己終究不過也是局中人么?想到此,趙旦的心沉了下去。 夜里下起了雪。起先只如細沙一般,后來轉為絮絮大雪,不多時四野便白茫茫一片。 錢笙如只喪犬,被人圍追堵截,堵在郊外野豬林里。 他半是瘋癲,半是清醒,腦子里似有個銅鐃錚錚作響,各種零碎記憶浮現,直鬧得他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精神崩潰,殺心大起。 圍攻的見他眼睛赤紅,七竅出血,嘴里絮叨著也不知在念些什么,雖明了此乃走火入魔之兆,然而誰都不敢傻到做出頭鳥。 雖說當初打的是懲處強盜秘笈之江湖敗類的招牌,到頭來回報沒落個實處,是以眾人心里這算盤都有些打不下去。 忍不住氣的喊道,“錢老怪,事到如今,你伏誅吧?!?/br> 錢笙聽音辨位,瞬間一掌按出,順帶奪了長刀在手。那人飛身落地,口吐鮮血,胸骨凹陷,眼見是活不成了。到了此時,眾人總算是琢磨出一股不死不休的味兒,各自認真起來。 正打得火熱,卻見人群中炸開一大蓬雪,一道青影如鬼似魅,剎那時閃現。在所有人反應之前,他一把玉扇攔了前后方刀劍,一手抓了錢笙后衫,接力往遠處一揚,竟是生生扔出包圍圈。 再幾個眨眼的功夫,那依稀可辨焦黃顏色,顯見戴著人皮面具的臉便從刀林劍雨中突圍而出,消失不見了。 一系孤舟在枯敗的蘆葦蕩中搖擺,慢慢地向河中滑去。 船上有二人,一臥一立。 錢笙從血色世界中慢慢醒轉,一睜眼就看到那把扇子,正斜插在趙旦的后腰際。 趙旦搖船到江中便松了手,回頭便對上錢笙的眼睛。錢笙撐著上半身,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染成斑駁的白色。他皺著眉說,“趙旦,九息術最后一息你何時默給我?” 趙旦看著他,并不說話。錢笙盤了腿,在船板上緩緩坐直,仍是抬頭看他。 “咱們彼此沒有賒欠,你默了,咱們兩訖?!?/br> “…你欠我一條命?!?/br> 錢笙笑笑,“我求你幫我了?” 趙旦蹲下身,低聲道,“我不幫你,你現下有何資本向我要秘笈?” 錢笙不說話。本事不相上下,無家室沒牽掛,幾個徒弟好似寵物般養著,手里銀錢靠自己本事怕是糟蹋不完,這人要找點漏洞,還真不容易。 他索性問開,“我命在此,你待如何?” 趙旦盯著他,復又站起身去,看著江面淡聲道,“那便拿最后一息抵罷?!?/br> 錢笙走了。 臨近上游縣鎮的地段,小船靠了岸。船行中錢笙調理內息,好歹是將紊亂的真氣歸集,神思冷靜。 他沒有多說什么,甚至沒有一聲道謝,從船上下到岸上,他和趙旦遙遙相看。 隨后轉身離去,漸行漸遠,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泯然于遮天蓋地的鵝毛大雪中。 趙旦看了一會,低頭瞅了瞅腳邊銀環,轉身又撐起小船,往來時路而去。 陸麟再次登島已是崔嵬八月,大如在岸邊候著,見陸麟面便上前行禮。 “師父料到陸先生回來,特遣我在此相候?!?/br> “……何事?” “師父出海云游去了,歸期不定,先生愿在島上待著,便請隨意;不愿待著,也請隨意?!?/br> 陸麟心下有些尷尬,又不甘心,于是打著哈哈問,“他可是在躲我?” 大如只是微笑。陸麟奇道,“緣何這般笑?” 大如道,“端看先生怎么想了?!?/br> 陸麟張了張嘴,到底忍住沒有再說下去。他在島上轉了一周,被好吃好喝供著,一周后一無所獲,只能打道回府。 臨行前,換了三徒弟回風送他。陸麟垂頭喪氣的,對回風千叮囑萬吩咐,“錢笙雖然失蹤,但搶盜各家心法秘笈已未再發生。此事既了,從前多有打擾,請代為道一聲謝?!?/br> 趙旦一路西行,在川渝一帶,因一時興起救了個女童,不想因此惹上個情債。趙旦心如止水,不欲糾纏,舍了駿馬,避開官道,帶著新收的小徒弟徒步穿山,往南而去。 到得黔中林城,趙旦找了處城郊旅店暫作休整。是夜正盤腿坐于榻上凝神修習,卻聽窗搭扣一聲輕響,俄爾一道身形悄無聲息立于床前。 趙旦緩緩睜眼,果見錢笙站在面前,正環胸打量他。一年未見,他似無太多變化,內力倒是較以往更為精進,行動輕如鬼魅,只不知為何做和尚打扮,頭發全剃了,身著三衣,胸戴數珠,只是沒點戒疤。 “何事?” 錢笙暗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轉身坐在床沿,歪頭問他,“你可有何想要的?” 趙旦看了他一會,反問,“何物能較性命為重?” 錢笙抓了抓頭皮,答不上來,嘖了一聲,站起身來,卻聽趙旦又問,“你出家了?” 錢笙答得坦蕩,“聽聞興隆寺的藏經閣好東西不少?!?/br> 此后趙旦再不說話,錢笙等了會覺得甚是無趣,道聲走了,又從窗戶跳了出去。 趙旦四處游歷三五年,紅顏寥寥,徒弟成群。某一天在大漠戈壁間,對著長沙落日,忽然心有所感。 人生在世,只求有的放矢。尋不到的,便只有大虛空。而蠅營狗茍之士,曲高和寡之流,不論高低貴賤,不分俗雅,都不過是在此虛空中掙扎的滄海一粟。 何謂之有的?又何謂之成就? 趙旦心中有了答案,于是決定回島。但在回神的一剎那,他卻莫名想到錢笙。 錢笙每年都會尋上他一回,每次皆是不同裝束,有次甚至扮作小廝,尾隨他半個月。不開口時,二人居然相處融洽,一旦開口,趙旦總是不為所動,最后只能是錢笙先放棄了。 他仍會問他那個問題:你可有何想要的? 錢笙對那秘笈的結尾有種病態的執著,即便是偽物,即便曾經內力受創,近乎瘋狂,他仍沒有打算放手。 只不過一月前再見時,他終于放棄問趙旦,是否有所求了。 那時他站在日頭下,四周一派晴翠繽紛,他周身氣質卻陰郁消沉,仿佛隱隱在瓶頸中掙扎。 “默給我吧?!?/br> 趙旦仍舊搖頭,“不行?!?/br> 錢笙的眼睛如同黑色漩渦,“那我去殺了陸麟?!?/br> 趙旦眼中的一點訝然和諷意仿佛刺痛他一般,錢笙皺起眉頭。 “那又如何?” 錢笙怒目而視,“你為何如此固執?” 趙旦不甘示弱,“你為何如此執著?” 錢笙苦笑一聲,轉身又走了。 夜半時月色如水,屋內半明半晦,趙旦聽見進入房間的聲響,但這次他并沒有睜眼。 那個人三兩步躍上他的床,一把將他按倒于床笫,扯掉衣物,附身而上。 肢體交纏的一瞬,趙旦抬手摸他,掌下仍是記憶里溫暖緊實的皮膚,脈搏有力地跳動著,和他一般無二。二人都不發一語,專注糾纏。 事畢錢笙并未久留,拎起床角衣物套上,趙旦半倚在榻上看他動作。 錢笙穿戴好,扭頭看了看他,旋即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微明的天際,道,“走了?!?/br> 他未管趙旦是何反應,這次出門,再無蹤跡。 趙旦在島上閉關三年,潛心研究,終于自創一套劍法,名為次第,配合心法定印修習。 此劍法甚為奇特,可做單修,亦可雙修,劍勢詭譎多變,劍意以內力相承,綿長不絕,攻守皆宜,難尋破綻。 世上沒有不漏風的墻,他不聲張,自有人替他聲張。消息如疫病般傳播,最后神乎其神,竟牽扯上某前朝的沉船寶藏。 未過多久,不論拜帖還是戰帖都紛紛找上門來。那其中有久戰成名的老手,有方嶄露頭角的新人,有聲名狼藉的魔教中人,亦有語言不通的異域名士。大家都在守望,等著借這個機會一飛沖天。 這風言風語之中,趙旦一個貼也沒有接。他仍在青杏洲上閉關,徒弟們能耐,他樂得做個甩手掌柜。 近來他得了本佛經,名作,讀罷覺得有些意思,又聽說大部分經文原著都藏于吐蕃,現下流通的不過是增改潤色后的譯本,便起了去吐蕃一看究竟的心思。 挑燈夜讀間,不知不覺已至后半夜。他正手翻書卷,忽然抬手一抓,將一柄射來的飛刀拈在指間。那飛刀形如柳葉,薄如蟬翼,握住刀柄時刀鋒仍在嗡鳴,可見對方用力極深。 “數年不見,長進了?!彼牭揭宦曢L笑,抬頭一望,那人自夜色中緩緩走來,“聽聞你近日得了套次第劍譜,甚是絕妙,在下亦恰好琢磨出套新刀法,名為一息尚存,故特此來請教?!?/br> 趙旦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由得眼帶笑意。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