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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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我tm徹底裂開 —— “我想放你自由?!?/br> 余肅恒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混沌的大腦遲遲沒有回過神來,現在是4月1日上午10點37分21秒,隨著秒針又一圈走去,他的眼球微微轉動。如果沒記錯,今天應該是愚人節,這一切如果真的只是個愚人的玩笑就好了,而此刻他確實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周圍的擺設一切未動,但也沒有積灰。 “你只是生病了,在你好起來之前,我會對你負責?!?/br> 世界變成灰色之前,記憶停留在他奔向陽臺的那一刻,緊接著一切像按了暫停鍵。他看到淚滴飄在空中,并不是規則的球形,而是扭曲耷拉的形狀,砸在地面上時,濺落成無數滴細小的碎片。 這是男人的最后一句話,復讀機般不斷環繞在耳邊,對你負責對你負責對你負責對你負責你負責負責負責責…… 他不明白這一切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是哪一個環節,哪一個細節出錯了,導致自己再一次,再一次被拋棄。想到這里,緊接著頭痛欲裂。 不是被拋棄,是恢復了自由。是被拋棄,主人再一次拋棄了他。他應該去警察局,告發那人的一切罪狀。不,他要好好保護主人,要讓主人高興起來。他應該去報案!不,不對……對,他應該去報案,他要自首。 攝像頭微微轉動,電腦前的白厭錦頂著一夜未睡的黑眼圈,死死盯著屏幕,開口問道:“他要去哪?” 旁邊作為好友也是作為秘書的許平淡淡回道:“您已經放他自由了,白總?!睗撆_詞是,無論他去哪,他都沒資格管。 “保鏢會跟著吧?如果他想自殺怎么辦!他就在我面前,爬上陽臺!那么高!23層樓!如果不是我攔住,他會變得像帆云一樣!一樣……”粉身碎骨,不成人形。到那時,他就沒有人來恨了,他只會厭惡他自己,一個個的把所愛之人逼上絕路,一個個的都如那些小狗一樣一聲不吭的離他而去。他的青筋在額頭上突突跳動,沒敢說完接下來的話,他怕說出來后那些事會成真,就算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敢想。 “您說過,在他治好之前,會一直對他負責,您應該信任自己的員工?!?/br> “信個屁!我自己去看?!卑讌掑\把手頭的工作全丟下,沉著臉沖出門去,不忘把手機連接的攝像功能打開,只是這時余肅恒已經不在家里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自從把打了一針鎮靜劑的余肅恒送回家,白厭錦就徹底打開了暴躁模式,原本一個小時就能搞定的工作,埋首在桌子前一個上午都沒進度。 一個緊急來電突然插了進來,是來自于其中一個保鏢,他連忙接通: “他現在在哪?” 對面一愣,然后急匆匆答道:“白總,不好了!我們原本以為他只是去散步,沒想到他一路沖進了局子!太近了我們不敢攔!” “廢物!這么大個人都看不好!”他惡狠狠地罵著,一反往常溫和的常態,不輕不重地踢了許平一腳,不耐道:“快點開車!你的腳連油門都不會踩嗎?靠,我自己來開!” “白總……您冷靜點……” 跑車發出哀鳴聲,然后跌跌撞撞的飛出白線,在駛出車庫時車前鏡還是不幸被撞歪了。 這或許是S市花榮區分局今年接到的最重大也是最詭異的案件。因為嫌疑人上來就說自己殺了人,要自首。 長時間處于長草期的刑事科垂死病中驚坐起,他們區已經數年沒出現大案子了,紛紛轉換工作模式緊張應對。 瘦的有些骨感但輪廓仍顯俊秀的青年雙手交叉伏在桌面上,表情比想象中的更為平靜。 “我殺了一個叫白帆云的人,他從XX小區23樓跳樓死了……” “說清楚細節?你為什么要殺他?”這件事顯得沒頭沒尾,邏輯也對不上,說是他殺的,那為什么說是跳樓死的呢?老警察敲敲桌面,示意他老實交代。 突然審訊室外傳來嘈雜聲,接著門從外打開,一個同事走進來:“呃,這,突然有一位先生闖進來說這位余先生其實是……” 后邊一個人直接推開他走進審訊室,余肅恒的目光下意識的聚焦到來人身上,臉上的表情既喜悅,又悲傷。 “嗯,這位就是白帆云的哥哥?!彼麑υ趫鲆荒樏H坏木賯內缡墙榻B道。 片刻后,余肅恒被領了出去。 白厭錦朝他們鞠躬致歉:“抱歉添了很多麻煩,他真的只是對我弟弟的死太自責了,辛苦你們了……” “可是我……”青年還想說些什么。 白厭錦冷冷打斷他的話:“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警官,這個人長達一年多時間一直被我——” “不!”余肅恒拉住他的手臂,慌亂的打斷他的自白。 “呵呵?!卑讌掑\搖搖頭,露出無奈的笑容,“就是這樣,警官,接下來我還得繼續照顧他,直到他從這件事走出來?!?/br> “你,你也是挺不容易的……”了解情況后,幾個警察擦了擦汗,再次做了批評警告后才準許他們離開。 余肅恒還呆立在原地,直到自己的手被牽起,走出警局才緩緩轉頭看向男人:“主人,我想自首?!彼D了頓,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想為主人的弟弟贖罪,或許那樣主人能開心點?!?/br> “……帆云是自殺的,你不要再說了?!卑讌掑\牽著他的手緊了緊,幾個保鏢還在外面候著,余肅恒看到他們,緊張的往男人身后縮了縮。 潛意識中他還是認為主人的“朋友”都不是好人,但是主人還是會保護好他。 只要……他不離開…… 他攥緊了拳頭,默默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他現在哭也只是娘而已,不會再有人夸他哭得很美了,不會有人會因為他的眼淚而心疼他了。 白厭錦示意幾個保鏢走遠點,自己則牽住余肅恒的手,結果對方驚喜的抬頭,眼睛里仿佛盛著星星:“主人?” “……別這么叫我?!比套⌒牡椎乃岢?,白厭錦低聲道,不自覺間帶了命令的語氣,說完又有些后悔。 青年的腦袋rou眼可見的耷拉下來,失落之余不忘委屈的應一聲:“……好的,白先生?!?/br> “你沒吃飯吧?”白厭錦一直盯著攝像頭,當然知道請來的幫傭去他家做的飯一口都沒動過,于是叮囑了一句:“睡覺之前先吃飯……不,今天的已經涼了,倒了吧?!彼贸鍪謾C看了一眼,然后轉向旁邊的街道。 “白先生……要去哪……”他乖乖被牽著,聽到白厭錦的話,好奇的問道。 “今天先去外面吃……”白厭錦找了一家裝潢還算過得去的店,拿著菜單按照營養搭配點了幾道菜,后知后覺自己又在為青年設計菜單了。 他頭疼的揉了揉太陽xue,將菜單遞給余肅恒:“自己點,這些原本就是你自己該做的事?!?/br> “我……”青年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白厭錦的側臉,主人還是不愿意看他,他囁嚅道:“我想吃……白先生幫我點的東西?!?/br> “你……”白厭錦對上他的眼睛,心里有些高興,又有些郁悶,最后還是心軟的妥協:“今天是最后一次了?!?/br> 最后的晚餐。猶大在背叛了耶穌之后,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吃這最后一餐呢?余肅恒笨拙的拿起筷子,他已經很久沒有自己進食了,在家時每逢用餐,男人總會興致勃勃的喂他。 這一餐在頗為沉悶的氣氛中結束,余肅恒努力吃了許多食物,希望和白厭錦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一些,但現在他的胃能承受住的東西太有限,白厭錦發覺他在強撐之后立刻叫停,不準他再繼續進食。 諷刺的是,這種強硬的關懷竟讓他感到無比安心。他的生命,活著的權利,用餐和睡覺甚至射精的權利,曾經都全權掌握在男人手中,突然的自由反而讓他無所適從。 兩人相對無言,默默的踏出餐廳的門檻,此時天氣還未回暖,突然的冷風讓只身著一件單薄秋衣的他打了個寒戰。男人立即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外套上傳過來的體溫,如包裹住他的世界般包裹住他的身體。 曾經他的世界也是如此單純而簡單,失去所有尊嚴和與世隔絕之后,不過只需要男人施舍一點點溫暖,就能茍且活下去。 他從未覺得回家的路途如此之短,前方兩個左轉就快要到了,他急切的想對白厭錦說些什么,卻無比沮喪的發現自己除了哀求挽回的話以外無話可說。 “出門前看天氣,預報說下雨要帶傘,現在天氣還沒回暖,不要只穿一件衣服就跑出來……”白厭錦先開口了,聲音雖然平淡但不容置疑,“不要再跑去警局給人家添麻煩,白帆云的事早就過去……你贖的罪,已經夠了?!?/br> “主人……” “也不要再這么叫我?!卑讌掑\回身,他便如個犯錯的孩子般低下頭。 男人的拳頭緊了又松開,最后遲疑了一會兒,慢慢放在青年的頭頂上:“你已經不是狗了?!?/br> 沒有想象中的驚喜,余肅恒臉上明顯寫著受傷,如被拋棄的小獸般收緊了下唇,好看的眼睛微微泛了濕意。 這次沒再心軟,他目送著余肅恒回家,確定門鎖好之后才下樓,這次他的心情十分平靜,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默默坐了進去。 許平沒問他結果如何,這件事本來就是過程,沒有結果。他知道他的老板,他的摯友,正在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可能要窮盡一生去為一個被剝奪人的權利的人贖罪。他沒有阻止,一如往昔,隱形人一般默默陪伴在旁。 回到公司后,白厭錦以非同尋常的效率把今早落下的事物迅速而準確的處理完畢,末了立刻打開攝像頭,發現屋內本應好好待著的青年不見蹤跡,切換了客廳、廁所和廚房,都不見人影,而來自保鏢的號碼卻沒有打來。 他頗為煩躁的撥通保鏢的電話,心想這次絕對要扣光這群廢物的工資:“怎么回事,他人又出門了?怎么沒給我匯報?!?/br> “白,白總?余先生他沒有出門啊?!?/br> 聽到保鏢的回復,他蹙起眉頭,打開錄像,回放到余肅恒回家的時候。 青年走進房間,在玄關發呆站了很久,才行尸走rou般走進臥室,切換到臥室攝像頭后,過了一會兒,青年才從死角走進來,他還披著白厭錦的外套,似是舍不得脫下。他四處看了看,像是害怕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身體顫抖著尋找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接著他突然沖進了攝像頭的死角,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該死的……” 白厭錦立刻叫上許平開車,直接沖向余肅恒的家,門口幾個保鏢盡職盡責的站著崗,看到老板面色不善,愣是招呼都沒敢打。 “他人不見了,你們怎么看的?!卑讌掑\先是狠狠數落了他們一通,才拿出備用鑰匙打開門。幾個保鏢委屈的摸摸頭,白總并不像傳聞中那么平易近人讓他們很是受傷。 屋子里的東西幾乎沒有動過,四處都沒有余肅恒的身影。白厭錦直奔臥室,猛地拉開緊閉的窗簾,發現門窗都沒有被撬動的痕跡,他開始疑惑余肅恒所害怕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轉了兩圈還是沒找到青年的影子,他站在臥室床邊煩躁的扯了扯領帶,正準備報警,忽然聽到旁邊傳來窸窣聲。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里,他猛地拉開衣柜,發現正要尋找的目標正縮在衣柜的角落,抱著他的外套,埋首于其中睡的正香。 那一瞬間所有負面的情緒一掃而空,他既心軟又心疼地看著青年毫無防備的睡顏,說不出一個字。 確定余肅恒沒有危險后,他跟許平商量了一句,為了防止著涼決定還是把人搬到床上去睡。他小心翼翼的把青年柔軟的身軀抱起來,而敏感的人在被觸碰的一瞬間便睜大了雙眼,熟悉的煙草味和男性氣息涌入鼻腔,余肅恒不敢置信的開口:“主人?” “以后到床上去睡?!卑讌掑\把他放在床墊上,將一旁的被子全蓋上去,直到各個角落都不透風,末了才補了一句:“別叫我主人?!?/br> 青年卻早已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