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到了大年二十九。

    沈映階被裴夫人叫回了主宅，說是趁著大年三十到來之前，給家里撣撣塵除晦氣。

    這事兒本是傭人做的，但是裴夫人覺得自己家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所以二十九這天便跟著傭人一起打掃起家里來。

    沈映階做家務比較熟，裴澤陽是多年被訓練出來的，兩個人聽了指揮就開始在家里竄來竄去，掃地拖地擦桌椅啥都干。

    上午一過，倒也收拾的有模有樣了，不過主要的還是傭人的功勞。

    下午到吃晚飯的時候，裴衍才回來，開始放新年假期。

    秋冉和裴文瑾是大年三十回來，至于裴文繹，這個家已經沒他的位置了。

    吃完晚飯，裴衍倒是出乎尋常的沒有陪裴老爺子喝茶聊天，一個人回房間去了。

    沈映階看著不太愿與他同處一處的裴衍離去的背影，目光瞬間陰沉下來，卻在裴老爺子喊他喝茶的時候，陰翳迅速消散，又恢復成尋常的樣子。

    裴衍回到房間，鎮定了一下情緒，才拿出手機點開了微信，調出了與小男生的微信聊天框。

    翻查聊天記錄，多是對方說，他只是已讀不回。

    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條信息上。

    沈映階：我女裝起來是不是比他還要漂亮？

    小男生會說出這樣的話讓裴衍十分驚詫，甚至在看到信息的那一瞬間，所有被壓抑起來的情緒都翻涌起來，欲念上涌，想要對小男生做更過分的事情。

    對方這話完全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而對方的意思，他更是完全捉摸不透。

    裴衍盯著信息出神，依舊是那冷漠的樣子。

    凌晨時分，B市迎來了遲來許久的第一場雪。

    雪紛紛揚揚落下來，很快便將地表鋪下一層白紗。

    沈映階似有所感地醒了過來，爬下床去開了燈又拉開了窗子。

    寒氣迎面侵襲而來。

    沈映階搓著手呼了一口氣，借著燈光看著外面大雪紛飛，眉眼間難掩喜色。

    他很喜歡雪，很喜歡很喜歡。

    這雪他也是期待了許久，看見雪就好像……真的看到了一點兒真實。

    提醒著他，他已經穿到了別的世界，而不是在原來的世界孤苦伶仃一人。

    沈映階盯著紛落下來的雪花出神。

    呆站片刻，沈映階身體已經有些被吹僵了。

    搓一把胳膊，他轉回去取了手機過來，迎著夜色拍了一張漆黑中帶著白斑的照片，直接給裴衍發了過去。

    沈映階：衍哥

    沈映階：下雪了

    沈映階：好真實

    他知道裴衍早已經睡了，信息發過去也石沉大海，便關了窗關了燈上床睡覺去，一夜好眠。

    可其實裴衍并沒有睡著，并且失眠到凌晨，聽到了下雪聲，也看到了沈映階發過來的信息。

    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十幾分鐘，裴衍才回復了一句。

    裴衍：很漂亮。

    這一句“很漂亮”看起來很突兀，也不知裴衍回復的到底是雪還是其他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大家看到外面銀裝素裹的一片后，均發出了喜悅的驚嘆。

    裴澤陽更是興頭起，拉著沈映階去外面打雪仗，跟自家大哥撒嬌一起玩的時候，毫無懸念地被無情地拒絕了。

    裴澤陽哭喪了臉一秒鐘，下一刻就像一只瘋癲的哈士奇似的，撲進了院子里厚厚的雪層里。

    沈映階也往下面走去，比裴澤陽矜持一點，剛邁開腿，卻是聽到了裴衍的叮囑。

    “玩可以，別凍著了?！?/br>
    沈映階回頭勾唇一笑，想起裴衍大半夜給他回了消息，心情甚好，這會兒又聽到他的關懷，整個人都沉浸在喜悅里。

    “知道了?！?/br>
    說完便放飛自我地追逐裴澤陽去了。

    裴衍被那笑弄得炫目，忍不住追逐著對方的身影，只幾秒鐘的時間，又隱忍地收斂回眼神，而心底的某個決定卻是越發堅定地要將其實施。

    裴家今年的年夜飯多了沈映階，怕他不適應，所以今年裴老爺子就沒讓兩個女兒女婿回來，而是讓他們自己cao持自己家去。

    裴家的年夜飯很簡單，就普通人家那樣的菜式，只不過食材擺盤之類的要比普通人家精致些。

    沈映階也知道了裴衍的低調樸素是從哪兒學的，家風便是如此。

    因為裴家當家主母是從軍的，更是將簡潔樸素的風格融入到了家里邊去。

    沈映階就坐在裴夫人的旁邊，時不時的給他夾菜，搞得他都快吃不完了。

    看一眼裴澤陽，卻發現這小子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沈映階朝他挑眉，無聲詢問他笑什么。

    裴澤陽湊近沈映階，悄聲說道：“往年被夾菜的人是我?！?/br>
    沈映階：“……”

    難怪裴澤陽笑成個鐵憨憨，原來是有人代他受罪。

    不過裴mama對小孩兒們確實很關心，大概是年輕時候因為工作沒有好好照顧過裴衍的緣故，有個移情作用。

    見沈映階和裴澤陽在飯桌上說悄悄話，裴老爺子結束了跟裴文瑾和裴衍的話題，把注意力注意到這兩個小子身上。

    “你們期末成績出了吧，考的怎么樣？”

    話一出，沈映階愣了，裴澤陽更愣了。

    裴澤陽眨巴著眼做委屈狀：“爺爺，你早不問晚不問，大過年的你說這個干嘛？”

    裴老爺子直言：“我怕明天有人來拜年沒話扯?！?/br>
    裴澤陽嘴角抽搐：“您還怕沒話扯？”

    裴老爺子頷首：“你和小階早該告訴爺爺的，誰讓你們去旅游都給忘了?！?/br>
    提起旅游裴澤陽和沈映階就心慌，那天回來后，兩個人先是被裴衍訓了一頓，然后又被裴夫人訓了一頓，裴澤陽更慘一點，秋冉直接打電話過來隔空罵，畢竟這事兒在網絡上也傳的沸沸揚揚，差點沒被扒出來。

    要是被扒出來那還得了，裴家的臉都丟出國門去了。

    裴老爺子倒是沒說什么，不過沈映階卻覺得老爺子有看戲的嫌疑，而裴爸爸看戲的嫌疑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裴澤陽和沈映階默契地相視一眼，均很無奈，裴衍見狀還是決定給他們解解圍。

    “爺爺，你不經常玩微信，兩個小孩兒的成績都發群里了?！?/br>
    裴夫人笑著接道：“考的都挺不錯，一個第一，一個年級十五?！?/br>
    秋冉也道：“陽陽進步不少，都是小階給做的輔導?！?/br>
    裴文瑾這個甩手掌柜般的人只沉默著，噙著笑邊吃邊聽。

    裴老爺子夸了兩人一通，不過他注意力轉的快，又轉去了下一個話題，問起了裴衍裴氏地產開發的那個高檔樓盤關于家庭房策劃的三年教育服務，落實的怎么樣了。

    裴衍簡單說了一下概況，裴老爺子聽的很滿意。

    聽完之后，裴澤陽和沈映階又是相視一眼，頗覺無奈，原來裴老爺子問成績只是仙人跳，或者說是順帶的。

    雖說飯桌上不談工作不談學習，但是話題一扯起來，還不是巴拉巴拉說起來了。

    主要是趁著大家都團聚一起的時候，說說彼此的近況。

    快吃完飯的時候，裴衍卻開口說，要宣布一件事情，也因此，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沈映階看向對方，只見對方神色嚴肅，像是要說大事。

    裴夫人接話茬：“什么事兒你這么正兒八經的，交女朋友了？”

    裴文瑾直接拆妻子的臺：“這不可能?！?/br>
    話出頓時惹來裴夫人一個瞪眼。

    裴老爺子洗耳恭聽：“說說?！?/br>
    裴衍不去看沈映階的神色，默了片刻，開口道：“我可以和莫家小姐聯姻?！?/br>
    裴衍話一出，猶如重磅炸彈，炸得所有人猝不及防，因為裴衍不喜聯姻這一套，卻還是答應了，如了眾人的愿。

    沈映階直接神色大變，因為裴衍做出的這個要聯姻的決定。

    裴夫人尤為驚詫：“兒子，你咋就突然答應了，雖然說我很中意莫家小姐不錯，但是你不用為了我不顧你自己的婚姻啊?！?/br>
    裴衍只簡短道：“莫小姐是個合適的人選?！?/br>
    裴文瑾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自己兒子，只問：“你發自內心的？”

    目光卻是不經意往沈映階這邊瞟，只見對方神色如常，可是偏偏就是這樣，卻透出一股欲蓋彌彰的味道來。

    裴文瑾覺得有好戲看了，盡管演戲的是自己親兒子。

    裴澤陽緩緩回過神來，一驚一乍道：“哥，你要結婚？”

    秋冉無奈地瞅了兒子一眼：“你哥快三十了，結婚不是很正常？”

    裴澤陽漸漸接受，卻總感覺不是滋味：“那好吧，總感覺我哥被搶走了?！?/br>
    秋冉笑嗔他：“你懂什么，你哥只是結婚而已?！?/br>
    裴老爺子最淡定，因為裴衍這個答案他是最樂見其成的，莫老爺子都在他耳邊嘀咕了好幾次，說他孫女多好多好，跟他孫子有多般配什么的，他覺得也尚可，莫家小姑娘知書達理從容自信，給人印象不錯。

    裴衍聽著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是沒聽到小男生說話，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上，正巧對方也抬起眼看過來。

    只見小男生不僅沒因為他宣布的事情出現他意料之中的失落和受傷，反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微勾著嘴角，可那笑意不達眼底，讓人猜不透摸不著。

    沈映階緩緩開口：“衍哥，恭喜?！?/br>
    他這話一出，眾人忐忑的心才落實下來，裴衍這是真的答應聯姻了。

    聽到這話，裴衍卻只覺得極力壓制下去的情緒不僅沒壓住，反而越發翻涌作亂起來。

    裴夫人之前雖然極力撮合，但到了答案落地的時候，反而有股不真實感。

    “兒子，你這可是親口應了啊，你這樣子我覺得你明天就反悔都不足為奇?！?/br>
    秋冉笑著給她強調：“嫂子，小衍確實同意了，莫小姐在圈子里的千金里真的算拔尖的了，不會辱沒我們小衍的?！?/br>
    裴老爺子笑道：“既然如此，等過段日子我就去莫家做客，提親去?！?/br>
    裴文瑾這時卻是拍了拍桌子，發出了與眾不同的聲音：“這婚事我反對?！?/br>
    他的話又是個驚雷。

    裴老爺子崩起了臉：“你反對什么反對！”

    裴文瑾掃了一眼面色冷漠的兒子，緩緩道：“我主張追求自由的婚姻，就跟我和芫芫一樣，我兒子得隨我?！?/br>
    裴老爺子頓時氣呼呼的：“你個不著家養孩子的，沒資格說話！”

    裴文瑾笑而不語。

    裴夫人見狀，臉上露出無奈：“裴文瑾，你這一票反對哪能對抗三四票同意的?！毖韵轮饩褪呛逅麆e鬧。

    裴文瑾撇嘴：“反正我就是反對，我得給我兒子留條后路?！?/br>
    眾人：“……”

    盡管裴文瑾嘴上這么說，但胳膊拗不過大腿，大家都忽略了他的意見，在離了飯桌去喝茶的時候，又繼續談論起聯姻的事情來。

    沈映階在聽到裴衍說要聯姻的時候，整個人差點就失態地露出陰鷙占有的情緒。

    裴衍只能是屬于他的，任何男人女人都不能夠入侵到他的身邊。

    他努力調整情緒，才讓自己融入到關于對方聯姻的話題中去。

    本來今天晚上要把那個吊墜當做新年禮物送給對方的，但是，好像時機和氛圍都不太適合。

    談論完裴衍跟莫家小姐聯姻的事情已經快到十點多，裴家有守歲的習慣，所以沈映階也不能提前離開回房睡覺去。

    天知道每聽到裴衍和莫家小姐有多合適的時候，他就有多煩躁，心中想要將裴衍囚禁起來的心思也越來越重。

    裴澤陽瞅著空檔發消息過來問沈映階，跟他說裴衍的事情。

    白小澤：小階，哥他竟然要聯姻

    白小澤：這消息真是刺激

    沈映階見到消息，眼底漸漸浮現一層陰霾。

    今天刷數學了么：是真刺激

    今天刷數學了么：我很吃驚衍哥竟然會聯姻

    今天刷數學了么：他不該被利益束縛住

    看著沈映階的信息，裴澤陽也覺得道理如此，莫小姐雖然優秀，但是找合適的更好啊。

    而且，大哥之前對小階這么好，但是最近這兩人好像怪怪的，似乎大哥對小階冷淡了許多，難不成是大哥為了聯姻就不要小階了？！

    或者是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導致大哥他答應聯姻？！

    這個想法在裴澤陽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白小澤：你跟哥之間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白小澤：他答應聯姻是不是跟你有關？

    白小澤：你可是他前緋聞男友～

    看到裴澤陽發過來的話，沈映階按鍵盤的手一頓，驚詫于裴澤陽雖神經大條卻也有敏銳的時候。

    他跟裴衍之間確實是發生了大事，裴衍這樣子，算是始亂終棄了吧，沈映階在心里冷笑一聲。

    今天刷數學了么：沒發生什么事

    今天刷數學了么：可能是要聯姻了，所以跟我隔開一些距離

    今天刷數學了么：我可是他前緋聞男友～

    裴澤陽對沈映階的說法不疑有他，畢竟想想確實是這樣。

    之前大哥對小階好的他都有點兒酸，住院的時候各種親力親為，搞得跟一對兒似的。

    不過大哥對小階為何如此，真的像個謎似的，他大哥并不是那種愛心泛濫的人啊。

    沒多久兩人又被扯去談話了，便沒再互發消息。

    凌晨到來，裴夫人打發小輩們可以離開了，他們這些長輩再收拾一下。

    沈映階回了房間，洗漱之后，給同樣回了房間的裴衍打了電話過去，明明兩個人就在同一樓層。

    裴衍正從浴室里出來，上身裹著浴衣，下身就穿一條黑色的子彈內褲，他雙腿修長有力，結實的腹肌隱隱露出來，端的是一副誘惑姿態，可他那臉色又著實冰冷，甚是禁欲。

    手機電話鈴聲響起后，見是沈映階打過來的，裴衍猶豫了一番才接通，卻是沒有先開口說話。

    沈映階聽著對面的沉默，臉色是越發陰沉。

    他緩緩開口，用與臉色截然不同的語氣說道：“衍哥，你說答應聯姻的時候，我好傷心?！?/br>
    委屈的話語從聽筒里傳來，讓裴衍心中一驚，原來對方聽到他要聯姻的消息，也是會難過的。

    一時間，平時能言善辯的裴衍不知道該回什么話過去。

    沉默良久，他才回復：“只是聯姻，我并不喜歡那個女人?！?/br>
    然而話一出，他就后悔了，他竟然會這么跟小男生說，他都能猜到小男生會如何反問，如何把他問的啞口無言。

    聽到這個答案，沈映階不僅不高興，反而更加憤怒，所以裴衍是把隨便一個女人就往他身邊放嗎？

    他寧愿裴衍身邊是個他愛的也是愛他的女人甚至是男人，也不愿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將裴衍從他手里搶過去！

    沈映階輕嘲一笑：“那衍哥你喜歡誰呢？”

    說完他又頗為惡劣地挑釁裴衍：“你喜不喜歡我？雖然我不是女人，但你要的快樂我都可以給你。衍哥，你為什么不喜歡男人呢？”

    說完這些話，沈映階覺得自己心底最陰暗的心思都涌現了出來，在身邊肆意生長著，想要把從前對他那么好的裴衍裹纏禁錮，拖下深淵。

    他知道裴衍不喜歡男人，所以他偏偏就想刺激他，挑釁他，看著他發怒，看著他沖他大吼。

    那樣情緒失控的裴衍，會讓他覺得，他的情緒被他所掌控，裴衍連情緒都因他而起，裴衍只屬于他！

    而聽完沈映階話語的裴衍，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甚至在聽到“你要的快樂我都可以給你”時，直接起了反應。

    裴衍握緊了拳頭努力壓制自己，喉嚨里發出一絲哀鳴。

    良久后他才語氣幽深地回，帶著一絲壓抑欲望的沙?。骸澳阒雷约涸谡f什么嗎？”

    “我很清楚啊?！鄙蛴畴A細細品味著裴衍前后情緒的變化，感覺甚是滿意，又撒嬌般親昵地說道，“衍哥，你別生氣，我的話只是隨口說說，畢竟你可是我第一個男人，自然要攀比攀比?！?/br>
    這話一出，裴衍只覺得自己耳朵都炸了，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掛斷了電話，因為聽著小男生那軟軟的話語，聽到對方說他是他第一個男人的時候，他直接無恥地勃起了。

    電話一掛，裴衍壓抑的粗喘瞬間從嘴里流瀉出來，在寂靜的房間里擴大回散，這一刻，裴衍覺得自己很是狼狽。

    小男生能瞬間勾起他的欲望，甚至比他預想的要激烈，僅僅只是一個電話，就讓他潰不成軍。

    裴衍壓抑著自己不要去觸碰自己早已勃起的欲望，挑起他性欲的可是他的弟弟，是一個未成年的小男孩兒，這是他不該有的邪念。

    小男生的話又讓他回想起了記憶清楚的那一晚，他是如何不顧小男生的哀求，吻去他洶涌而出的淚水，把性器直接插入對方體內，放縱自己壓抑多時的欲望。

    裴衍在巨大的愧疚和愛而不能愛的漩渦里哀鳴著，沈映階卻是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流瀉出有些癲狂的笑。

    裴衍，你逃不出去的！

    平靜一會兒情緒，沈映階又給裴衍發了消息。

    沈映階：初四我要去取鋼板，衍哥給我去陪床好不好？

    發完消息，沈映階滿意了，他覺得裴衍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