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他這一生已然屬于我,再不用想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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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賁醒了,就在蒙毅說他定會醒來的第二日。 彼時東巡的車隊正在行進,他躺在我的馬車之中,我正在他對面奮筆疾書。 昔年我曾擔心記錄下我已知的歷史后若是被旁人看去恐有所憂,如今既然嬴政已知曉一切,自然再無顧及。我將那些腦海之中的記憶一點點謄錄下來,并思考著其中有何可取之處,有些又該如何避免,亦或是探尋解決之策。 許是我思考的太過認真,當我終于忍不住脖頸酸痛而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對上的便是王賁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 手中的筆頓時跌落,在尺牘之上暈染開一片墨漬。 我連忙將朝著馬車外傳喚醫丞,又將那成摞的竹簡堆到一旁,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感覺如何?可有哪里不適?”我開口問他,聲音竟因欣喜而有些顫抖。 “無甚不妥……”他如此回答,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我連忙倒了茶水過來,扶著他一點一點幫他將水喂了下去。 他這才好了許多,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只是頭上有些疼?!?/br> 他頭上正被那馬車碎片擊中,如今傷口尚未愈合,馬車又還在行進途中,會疼也是自然。 我在他那側座位上坐下來,將他挪到我的腿上躺著,中間還墊了一層軟墊。 “如此,可有好些?”我將他落到了臉上的頭發重新理正,低頭看著他。 “確實好多了?!彼@樣回答著,又朝我笑開來,“只是這位美人為何對我這般好?難不成是對本將軍芳心暗許了?” 我動作頓了頓,卻只當他如同往常一般故意鬧我,“芳心暗許可不夠,以身相許如何?” 他的眼睛一瞬間便亮了,幾乎便要從我腿上坐起來,卻又被我攔住只得好好躺著。 “此話當真?”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好似生怕我反悔似的。 “自然當真?!蔽仪液逯?,反正「以身相許」又不定是什么許法,拋下了扶蘇這個殼子之后耍賴我也絲毫不覺得有什么,更何況面對的是王賁。 “如此甚好?!?/br> 他正這樣說著,醫丞便來了。我們的對話由此中斷,我看著醫丞對他號脈觀相,最終只道他既然已經醒來便再無大礙,只須每日里好好調養便可痊愈。 見醫丞這般所言,我不由得放下了心。 “美人,既然我無事,那你何時便能嫁我?”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醫丞還在一旁寫方子,聽到這句話時手中的筆頓時一歪,在那竹簡之上留下了一大片墨痕。 我心下一片無奈,這王賁怎的傷了一次之后倒是變得更皮了?以往他雖亦常常同我開這般玩笑,只是到底都是無人之時。如今醫丞并一眾侍從尚在,連嬴政也打發了宮人來探問,他倒是放肆的很。 “玩笑之言,諸位切莫放在心上?!蔽页且槐娛虖牡?。 那些人自然不敢說什么,只低頭應諾。 只是王賁卻不依了,連忙拽住我手,“如何是玩笑?方才分明是你親口所言!我們如今這是身在何處?等回了軍營,本將軍便娶你?!?/br> 我正待說什么,一旁的醫丞卻有些踟躕地開了口,“敢問將軍,如今是何年歲?” 是何年歲?自然是始皇帝二十九年。 只一瞬間,我便領悟了醫丞的意思,頓時重新低頭看向王賁。 “年歲?自然是己丑年?!蓖踬S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己丑年,也就是始皇帝二十五年。 一瞬間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他竟以為如今是四年之前? “你可知我們正往何處去?”我問他。 “不是正要去攻遼東嗎?”他朝我反問著。 “你不知我是誰?”我繼續問。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一臉恍然大悟。 我正待欣喜,卻不曾想他下一句話卻是,“我竟還未曾詢問美人姓名,實在是我的錯處。不知美人如何稱呼?” 我心下一片冰涼。 那醫丞見此,連忙咳嗽了兩聲,用眼神示意我跟其出去。 我將王賁好好安置下,這才隨著醫丞下了馬車。 因著王賁醒來的緣故,車隊已然暫時停下了,馬車之外倒是來了不少人,蒙毅也在其中。 見我和醫丞一起出來,蒙毅蹙了蹙眉,顯然是已經猜到了幾分。 下車之后,我先是以“通武侯現今已然醒來,身體并無大礙,只是仍需靜養”為由將其他的一應朝臣侍衛等打發了,這才同蒙毅一同聽那醫丞講述。 而那醫丞所言也確實合乎我先前推測,說是王賁因為傷了頭,想必大腦當中有氣血瘀堵,因此造成了記憶混亂,乃至于喪失部分記憶。這在戰場上的受傷兵士之中其實并不罕見,有些人醒來之后連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爹娘是誰都記不得了。 我感到一陣荒謬,這等事竟當真會發生,而且是發生在王賁身上? 蒙毅看著我的表情,“他連你也不記得了?” 我點了點頭,“他還記得自己是將軍,記得自己要攻遼東,卻獨獨忘了我?!?/br> 而后我便是一陣沉默,直到醫丞重新修改了方子,叮囑我幾句之后便去使人煎藥了。 現場便只余我同蒙毅兩人,他開口問我,“如今你打算如何?” 我還能如何?他便是失了記憶,便是忘了我,他也依舊是王賁。他伴我那么些年,難不成我還能棄了他? 我朝蒙毅搖了搖頭,轉身上了馬車。 “美人,你回來啦!” 見我回來,他朝著我露出笑容來,卻在看到我身后跟著上來的蒙毅時臉上浮現出幾分驚訝之色。 “蒙毅?你怎么也來了?難不成你哥終于看不慣你日日嬌生慣養,墜了蒙家武將名頭,決定將你送到我我手下來好好歷練歷練了?如此,王哥哥我倒是少不得好好cao練cao練你了?!?/br> “不勞你費心?!泵梢阒怀?,“家兄對毅疼愛有加,絕無看不慣之說。王賁將軍還是多cao心cao心自己罷,免得讓在意之人擔憂?!?/br> “我有什么好擔憂的,反正我爹也不怎么管我,誰理我呢!”王賁倒是十分灑脫。 “你再仔細想想,這世上當真無人為你擔憂?”蒙毅鍥而不舍地問。 “怎么,莫非你要說你哥心憂我不成?那還是算了,想想那場面,簡直讓人汗毛倒豎?!碧稍谀抢锏耐踬S好似打了個冷顫。 多番試探無果,蒙毅倒也無話可說了,只坐在一旁盯著王賁,似乎要將他盯出一個洞來。 “罷了,你還是少說幾句,不然一會兒又該頭疼了?!蔽覠o奈道。 “我現在就疼!美人兒,賞我大腿枕枕唄!”他朝我嬉笑著。 王賁此人永遠都是這般,明明剛剛醒來,我本應該順他疼他寵他,可現實是這番姿態卻讓我忍不住想要揍他。 可他這個樣子,我又沒法揍他,只道,“毅兒才是真美人,我比之不及,你不若枕他去?!?/br> “我身體不佳,王賁將軍習武多年身姿堅實,我哪里受得住,還是你自己消受罷?!泵梢憷硭斎坏卣f著。 這種時候倒是知道自己身體不佳了,昨日里纏著我不停索取之時怎的不說自己身體不佳了? 昨日,蒙毅自從以前面xiele身子后便自此得了趣味,纏著我還要,我便又給了他兩次。而在那之后,我真正抱著他進入他后xuecao干他時,哪怕沒有刺激前面,高潮之時他卻也竟依舊xiele身子。 打那之后他便一發不可收拾,不住地纏著我不放,竟足足折騰了大半夜,才實在累狠了,躺在我懷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瞥了蒙毅一眼,他倒是懂我,十分坦然地開口,“正是昨日勞作太過,腰疼,自然身體不佳?!?/br> 勞作?辛勤耕耘大半夜,還要幫忙清理擦洗一刻未停的到底是誰?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到底知他確實身體不好,昨日那般縱著他,也不只是他不知饜足之故,到底也有我的緣故。 我扶住了他的腰緩緩按摩,“若是當真疼了,便回去多歇歇?!?/br> 蒙毅搖了搖頭,似乎本要說什么,卻在瞥到一旁瞪著眼睛的王賁時頓時改了口,“原本是疼的,你幫我多揉揉就不疼了?!?/br> 蒙毅這樣說著,一歪身子便靠在了我肩膀上。 我也知他是故意的,卻也沒有拒絕,想著昨夜那般激烈,他想必是當真疼了的,便仔細地幫他揉起了腰。 面對的王賁眼睛瞪得更大了,氣呼呼地瞪著我,“說好的以身相許呢?你怎的只寵他,不理我?” “他對你以身相許,自然得你寵他才是。我對他以身相許,所以他寵我,有何不對?” 別看王賁話多,真要比起來,十個王賁也比不過一個蒙毅。頓時王賁便被這樣的理堵的啞口無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都快瞪成了牛眼睛了。 我看著對面的王賁,忽而便笑了起來。 是了,便是忘了我,他也終歸還是王賁。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很長,我總會讓他記得起我。便是記不起,我也總會讓他重新愛我。 他這一生已然屬于我,再不用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