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門板上傳來兩聲“篤篤”?!斑M來?!彼伟匚穆牭洁嵕_的聲音后才打開門。鄭綺坐在沙發上正在和一個年齡約摸四五十歲的男人談笑風生。 “洪叔好?!彼伟匚南认蛑心昴腥舜蛘泻?。洪光耀是鄭老爺生前的得力手下,數十年來對鄭家忠心耿耿,在公司里的地位也是德高望重。 宋柏文將一封文件遞給鄭綺:“鄭總,這是采購機器的批款單,請您過目?!编嵕_接過文件草草翻了幾下,他提起筆就要簽字,洪光耀卻攔住他:“這么大數目的一筆錢,你不看仔細一點?” “洪叔,我看的很仔細了,沒發現什么問題?!编嵕_滿不在乎地說道,他提起筆爽快地簽字。鄭綺將文件還給宋柏文,笑道:“這次多虧柏文哥幫我解決了燃眉之急,不然我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br> 宋柏文接過文件,他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語氣平穩地說:“鄭總過譽了,我只是做了我份內的事?!?/br> “你別太謙虛了,對了柏文哥,你晚上有沒有空?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br> 宋柏文稍稍有些遲疑:“公司的事務都堆成山了,貿然出去喝酒,我怕會出什么差錯?!?/br> “你怕什么,公司不還有洪叔坐鎮呢?!编嵕_笑道:“這幾天因為機器故障的事我是睡不好吃不香,不出去找點樂子怎么能行呢?” 宋柏文還在猶豫,但經不住鄭綺一直攛掇,他只好答應下來。 走出鄭綺的辦公室,宋柏文忍不住冷笑,暗自嘲諷鄭綺果然是一個只懂得吃喝玩樂的紈绔,鄭家的家產遲早會敗在他的手里。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愛多亞路車水馬龍,道路兩邊的店鋪都裝上了新穎的霓虹燈,一入夜,燈光輝煌,燦若星河。 紅棉酒樓坐落在南京大戲院的對面,雖然消費昂貴,但要論做廣東菜,紅棉酒樓在上海是數一數二的水平。 一輛黃包車在紅棉酒樓門口停下,宋柏文穿著雙排扣毛呢大衣,頭戴費多拉帽。他下了車,邁步走進酒樓。 宋柏文推開包間的門走進來,鄭綺正靠在椅子上讀報,他看見宋柏文進來,忙放下報紙站起來招呼道:“終于等到你來了,快坐下,你來點菜?!?/br> 宋柏文點了紅棉的招牌菜卷筒鱖魚,又點了白灼蝦,豆豉排骨,干燒冬筍,又點了一道冬瓜盅。 卷筒鱖魚的魚片剔凈了細刺,爽滑細嫩。鄭綺嘗了一口:“柏文哥果然會吃,這道鱖魚味道挺不錯的?!?/br>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已經是深秋了,理應吃點魚滋補滋補?!彼伟匚呐e起酒杯與鄭綺碰了一下。 鄭綺與宋柏文推杯換盞,交談甚歡。宋柏文喝了許多酒,在酒精的用下,他慢慢放松了戒心。 宋柏文比鄭綺大六歲,他出身貧寒,勤學苦讀考上了國立廣東大學,畢業后來上海求職,鄭老爺看中宋柏文的才學,讓他成為了自己的貼身秘書。 鄭老爺是思想傳統的商人,做生意格外講究誠信二字。宋柏文卻對鄭老爺的老舊理念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做生意就是為了掙錢,誠信算個狗屁! 三年前日本人想在鄭氏企業訂一批數量可觀的棉紗,宋柏文知道這筆單子利潤巨大,他背著鄭老爺偷偷接下來這筆訂單。 鄭老爺得知這件事后狠狠叱責了宋柏文,鄭老爺勃然大怒:“就是我死了,也絕不會和日本人做生意?!?/br> 宋柏文沉默地承受著鄭老爺的怒火,他冷冷想著,那你就去死吧! 所以當有人找上門來,用一筆豐厚的報酬要求宋柏文提供鄭老爺的日程安排的時候,宋柏文毫不猶豫地出賣了鄭老爺。 宋柏文品嘗著紅棉酒樓的酒菜,他看著喝得爛醉如泥,說話含糊不清的鄭綺,他覺得心里無比的暢快。還有什么能比鄭家父子都毀在自己手里更愉悅的事情呢? 酒已經喝光了,桌子上只剩下殘羹剩飯。鄭綺已經醉倒了,他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全然不顧菜湯弄臟了自己的衣服。 宋柏文也有了幾分醉意,他懶得去管鄭綺,自顧自披上了大衣,帽子卻忘了拿。他腳步瞞珊,踉踉蹌蹌走出了酒樓。 酒樓外好幾輛黃包車等著拉客,宋柏文隨意坐上一輛車,他大著舌頭說道:“去……去霞飛路?!薄昂绵?,先生您可坐好了!”黃包車夫興奮地說道,他似乎在為順利拉到一位客人而高興。 就在宋柏文坐上黃包車的同時,鄭綺睜開眼睛,他站起來走出包廂,腳步平穩,神態自若,眼神清明得完全不像喝醉的人。 在被譽為東方巴黎的夜上海,夜晚的街道依舊熱鬧非凡,西裝革履的男人摟著嬌美如花的女伴從汽車上走下來,街頭賣香煙的小販賣力推銷著,在離小販不遠處,衣衫襤褸的乞丐蹲在路沿邊手持豁口的碗同樣很敬業地要飯。 伴隨著微冷的夜風,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樂聲“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 華燈起車聲響歌舞升平,只見她笑臉迎” 鄭綺獨自漫步在人行道上,他一時半會兒并不想回到鄭家。鄭綺閑逛著,他忽然看見魚翠從一家藥店匆匆走出來。 她的神色慌張,腳步急促,似乎很怕被別人認出來。 魚翠穿著石青色五彩絲線繡花仙鶴紋軟緞長款旗袍,外面罩著白色開司米針織鏤空流蘇開衫,高跟鞋咚咚踩在地面上。 她拐進了一條狹長的弄堂,魚翠走在幽黑的小路上,她走得又急又快,直到看見路燈的燈光從弄堂口泄進來,魚翠才松了一口氣。 就在她即將走出去的時候,一雙大手從背后伸出來將她重新拖入了黑暗。男性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炸開:“臭婊子,大晚上穿的這么sao是要去站街嗎?”他說著污言穢語,對魚翠上下其手,寬大的手掌用力揉捏著魚翠的翹臀。 魚翠的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她的聲音微微發抖:“不要,求你放過我,我給你錢,我有錢……”背后的男人渾身都是酒氣,魚翠害怕極了,她哽咽道:“只要你放過我,你要多少錢都可以,??!” 她驚呼一聲,男人解開了魚翠旗袍的盤扣,手鉆進去隔著胸罩揉著小巧的奶子?!皉utou已經硬了呢,是不是有感覺了?真是個sao貨!”男人咬著魚翠的耳垂含混不清地說道。 魚翠流著淚搖頭,她哀求道:“求你了,不要……”男人的手指隔著棉質內褲搔刮著嬌嫩的逼口,yin水很快流了出來,洇濕了內褲。魚翠奮力掙扎著,她一邊哭,一邊想把男人的手從旗袍里拿出來。 “嗯?你下面長得這根是什么玩意兒?”男人摸到魚翠的yinjing,聲音充滿了疑惑,不等魚翠回答,男人無師自通地想明白了:“原來你是個不男不女的人妖??!” 這句話戳中了魚翠的痛處,她號啕大哭起來,眼淚串串滾落下來。她的眼淚讓鄭綺有些煩躁,他暴喝一聲:“不許哭!” 魚翠的哭聲停頓了片刻,緊接著哭得更兇了。鄭綺無奈地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是我,別哭了?!?/br> 即使發現背后的男人就是鄭綺,魚翠還是抽抽噎噎地哭泣。鄭綺這下是真煩了,恐嚇她:“再哭就把你剝光了丟在這里,讓你登上明天的報紙頭條?!?/br> 魚翠被嚇得立即止住了淚,一雙美目惶恐地看著鄭綺,她害怕鄭綺真的會做這種事。 畢竟在魚翠眼中,鄭綺與禽獸并無二致。 鄭綺怎么會看不出來魚翠的內心想法,他哼笑了一聲,看著魚翠快速扣上盤扣,擦掉臉上的淚痕。 走出弄堂,魚翠被鄭綺挽著手,二人并肩行走著,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這明顯不是回家的路,魚翠不知道鄭綺要把她帶到哪兒去,但她不敢開口問,只能跟著鄭綺走。 “這位先生,給您的太太買枝花吧?!币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突然躥出來,細小的胳膊上挎著堆滿鮮花的竹籃。 鄭綺注視著她手中鮮紅的玫瑰,他瞥了一眼魚翠?!岸嗌馘X?”鄭綺問道。小女孩連忙說道:“只要兩個銅子,先生?!彼诵」泶?,不等鄭綺付錢,就把花往魚翠手里塞。 鄭綺爽快掏出一毛錢遞給小女孩:“拿去,不用找了”。小女孩語氣很激動:“謝謝先生,您的太太真是個大美人,祝您和太太百年好合,永不分離!”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魚翠拿著花輕嗅著,她尷尬地不敢與鄭綺對視。 鄭綺忽然問了一個無緣無故的問題,“你喜歡玫瑰嗎?”魚翠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