讕言
鄭綺強迫自己的眼睛從魚翠怪異的下體移開,仿佛有一桶冰水從鄭綺的頭頂上澆下來,澆滅了他的yuhuo。 房門開了又合,鄭綺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一般匆匆離開了。端茶上樓的一個傭人正好撞見鄭綺衣冠不整地從魚翠的房間里出來。 鄭綺臉色鐵青地整理起皺的領口,他快步下樓,沒有發現躲在角落的傭人。 從這日起,鄭綺再也沒有sao擾過魚翠,他甚至刻意避開與魚翠共處一室。 魚翠變得沉默寡言,除了偶爾帶孩子去花園曬太陽,大多數時間她都待在臥室里,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零點。 兩個人彼此疏遠的同時,關于魚翠的流言卻在下人之間無翼而飛。 起初是傳魚翠按捺不住寂寞,大白天就忍不住要勾搭繼子,結果被鄭綺嚴詞拒絕,漸漸就流傳成了魚翠作風浪蕩,人盡可夫,對鄭綺死纏爛打不成,就開始引誘家里的雜役。 他們說的繪聲繪色的,連魚翠勾引鄭綺時穿什么樣式的內衣,用的什么樣的姿勢都描述出來了——在討論桃色八卦的時候,人人都是當代文豪。 鄭家的花園里,鄭綺點燃一根香煙,他吸了兩口又將煙扔到地面上,皮鞋來回碾了幾下,熄滅了火星。 經過幾個月的暗查,鄭綺的手下終于在香港抓到了殺害鄭老爺的兇手??上吹仁窒聦⑷藥Щ厣虾?,殺手就被滅了口,線索就此中斷。 這步棋已經打草驚蛇,鄭綺必須盡快想出接下來該怎么應付起疑心的敵人。他靜靜思考著,不知為何,魚翠哭泣的面龐在鄭綺腦海里一閃而過。 為何會突然想起那個女人,不,或許是男人,鄭綺蹙起劍眉,想將魚翠趕出自己的大腦。 花園小路上傳來了兩個傭人的談話聲,鄭綺本想轉身離開,當他聽見傭人的談話間提到了魚翠和自己,鄭綺不自覺地駐足聆聽。 女傭用手掩口,輕笑著:“哎,你聽說太太的事了沒有?” 另一個女傭一臉好奇:“太太有什么事?上次我就聽到阿榮和阿昌在樓梯間嘀嘀咕咕地說話,我聽到他們提到太太,但我一走過去,他們就不肯說了?!?/br>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家這位太太呀,可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主兒呢,老爺這才走了多久,她就想爬上少爺的床?!?/br> “想不到太太那么一個柔柔弱弱的人兒竟然會勾引少爺?!?/br> “你來鄭家的時間短,恐怕還不知道太太以前是做那個的吧?!?/br> “什么那個這個的,太太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倒是說個明白呀?!?/br> “嗨呀,你還不懂么,太太是老爺從妓院贖身出來的,聽說當初老爺為了給太太贖身用了滿滿一箱子銀元呢!” “難怪太太這么快就想勾搭少爺,我聽說妓院的女人骨子里都透著sao氣,身子一天也離不開男人?!?/br> “那可不是,太太想色誘少爺,但她也不想想少爺可是留過洋的,能看上她這樣的女人,少爺當即拒絕了,太太勾引少爺未果后竟然跑去媚惑廚房采購的阿福,真是不知廉恥?!?/br> “不是吧,太太連阿福那么丑的男人都不放過?” “噯呦,我還能騙你不成,我親眼看見太太穿著寶藍色真絲吊帶睡裙和阿福說話,那個睡裙短的就到大腿根部,話說完了,太太還向他拋了個媚眼呢?!?/br> “噫,你說的我都有點惡心了,快別說了,趕緊走吧?!?/br> 她倆說笑著漸行漸遠,鄭綺聽了這荒誕的流言,并不放在心上。鄭綺正準備動身離開,他忽然聽到薔薇花叢中一陣低低的抽泣聲。 魚翠捂著自己的臉,小聲的哭著,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滑落下來,很快洇入泥土中消失了。她流著淚喊道:“老爺,老爺,我沒有……” 她哭得是那樣傷心,仿佛要用淚水沖走委屈。 魚翠的眼淚讓鄭綺起了淡淡的心煩,他想吸一只煙趕走煩惱,但鄭綺沒有掏出煙和火機,他不想讓魚翠知道自己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魚翠哭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可這種心煩意亂的感覺縈繞在鄭綺的心頭,久久不曾消失。 從上海華懋飯店第七層房間的窗戶往外望去,可以看見美麗的外灘景色,黃埔江上巨輪如梭,源源不斷地向中華民國最繁華的城市輸送物資。 鄭綺站在窗邊俯視車水馬龍的街道,匆匆過往的行人車輛如同螻蟻一樣。他靜靜地看著,指間的香煙也在靜靜燃燒著。 房間里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鄭綺離開窗邊接起電話:“鄭先生您好,您在八樓龍鳳廳定的宴席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接待客人?!?/br> 鄭綺掛了電話,隨手將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開始換衣服。當鄭綺乘坐電梯抵達八樓的時候,歐陽父女也走了進來。 歐陽玫妮穿著香檳色晚禮服,戴著華貴的鉆石項鏈,她一見鄭綺就像花蝴蝶一樣飄過來,笑盈盈地說道:“Salut,mon chéri! ” 鄭綺笑了笑,先向歐陽志明打招呼:“謝謝歐陽叔能夠忙中抽空過來?!睔W陽志明哈哈大笑:“我聽說你和美國人做成了一單大生意,掙了不少美元,我怎能不過來沾沾你的喜氣?!?/br> “您太夸張了,我不過是在美國念書的時候認識幾個朋友,由他們介紹客源我才做成了這單生意?!编嵕_微微一笑。 歐陽志明拍拍他的肩膀:“這也是你有本事,你爸爸要是還活著也一定會為你驕傲的?!?/br> 鄭綺臉上仍然掛著笑容,沒有絲毫不滿的情緒,與歐陽志明繼續談論著生意上的事,他們倆交談甚歡,被晾在邊上兒的歐陽玫妮不禁生了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