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有鶴來儀
兩人去附近一家臨水的茶樓小坐,點了一壺香茗,又要了些小食,賞看窗外與北地截然不同的風貌。 鶴來把剛畫的風景畫取出來給寧崢嶸看,寧崢嶸十分喜歡,手指在紙上描摹筆觸,隨口問,“鶴仙,你畫山水也很在行,怎么不拿一些成品給我,掛畫廊里去?” “我還沒有練到家?!柄Q來望著寧崢嶸,說道,“等畫出滿意的山水,送給你?!?/br> “真的?”寧崢嶸滿心甜蜜,“鶴仙,你怎么這么好啊?!?/br> 他從包里取出相機來拍照,白墻黑瓦,流水,街景,甚至還有點猥瑣地偷拍了鶴來端起茶壺斟茶的修長十指。 看看鶴仙的手,多好看??!要是這雙手伸過來,輕輕摸我的臉,甚至……寧崢嶸欣賞照片,不知不覺紅了臉。 喝了會茶,寧崢嶸翻出撲克牌,給鶴仙變戲法玩。紙牌是最常見的魔術道具,但是里面可以演繹出千變萬化,頂尖魔術師都在撲克牌上有非凡造詣,寧崢嶸自然也有他的看家本領。 世界一流的大魔術師坐在他對面,為他“獨家表演”,這樣的待遇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鶴來是寧崢嶸的第一個觀眾,他也一直很珍惜這份“殊榮”。 “今天玩什么?” 寧崢嶸一邊洗牌,一邊說道,“玩‘我問你答’?!?/br> 他把牌背面朝上,在鶴來面前攤開,宣布,“開始啦。先來個簡單的,我的生日是哪天?” 鶴來問,“由我來抽?” 寧崢嶸笑著點頭,“盡管抽?!?/br> 鶴來摸了三張牌,依次是梅花10,紅桃2,黑桃2,寧崢嶸的生日正是十月廿二日。 寧崢嶸鼓掌,“完美!”重新洗牌,“再來一個鶴仙的生日?!?/br> 于是鶴來再抽出三張牌,紅桃6,黑桃2,黑桃9——他是六月廿九生日。 “怎么做到的?” 寧崢嶸扮了個鬼臉,“商業機密?!彼终f,“下面一個問題有點難度:我心里這會兒正在想的人是誰?” 鶴來微覺詫異,“撲克牌可以指示人名嗎?” 寧崢嶸洗好牌,依然攤開,“當然可以啦,你試了就知道了?!?/br> 于是鶴來又隨機抽了一張,展開一看,是大王,但牌面上不是傳統的小丑圖案,而是一只展翅的仙鶴。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對面,寧崢嶸雙手撐著下巴,滿眼笑意,“回答正確加十分?!?/br> 鶴來竭力無視自己加快的心跳,問,“我可以看看這副牌嗎?” 寧崢嶸把牌推到鶴來跟前,請他隨意。 鶴來把牌的正面翻過來,見A至10的花色與普通撲克牌無異,J、Q、K四色十二張則印有不同圖案,飛禽走獸,花草樹木,總之什么都有,只是沒有備注。鶴來猜想,大約就像仙鶴代表自己一樣,每個圖案都指代寧崢嶸身邊的一個人。 寧崢嶸手指輕撥紙牌,翻到紅桃K,指了指上面的一支玫瑰,解釋道,“這是咱哥?!?/br> “為什么?” 寧崢嶸孩子氣一笑,“因為他如花似玉啊?!?/br> 鶴來自己是“大王”,難免就想知道“小王”是誰。找到那張牌一看,上面也是仙鶴,斂翅而立,左掌在雪地上拓印出一個爪痕。 鶴來心里很高興,“怎么我有兩張牌?” 寧崢嶸伸長脖子看了看鶴來手里的大小王,抽走小王,煞有介事地說道,“這不是你,是雪老師?!?/br> 原來他給雪上墟也安排了一個名額。鶴來覺得這樣的崢嶸可愛到過分,一下子想到了對方發的表情包,調皮的小翠雞叉起腰,很囂張地說“拿我怎樣”——和崢嶸還真有些像,大概有他的十分之一可愛吧。 鶴來心中仍有疑惑,“為什么我是大王,這個是小王?” 寧崢嶸想了想,“鶴仙和雪老師兩個人在我心里都很重要。只不過雪老師常年住在海拔七千米的雪山上,難以親近;鶴仙雖然也冷冰冰不怎么搭理人,可有時候很會暖心窩子,所以我對鶴仙稍微偏心一點?!?/br> 鶴來有點發蒙。不是你喜歡“仙”,喜歡那種所謂冷淡疏離的氣質嗎,怎么說法又換了? 假如崢嶸不喜歡,那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方向,不就全然南轅北轍了嗎…… “崢嶸?!?/br> “嗯?” “你平時說的‘仙’,究竟是褒義還是貶義?” 寧崢嶸一愣,“鶴仙的‘仙’嗎?當然是贊美啊,這是你獨一無二的魅力所在,迷死人的那種,旁人學都學不來?!?/br> “可你又說……” 寧崢嶸捻了一顆花生米含在嘴里細嚼,低著頭小聲說,“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太貪心?!?/br> “貪心?”鶴來更不解了。 “我覺得像現在這樣很好,可有時又覺得,要是你偶爾能主動一點點就更好了。也不是說讓你對誰都這樣,就是——”寧崢嶸實在說不出口,干脆耍賴,“你懂的?!?/br> 鶴來好像有一點懂了。 他試探地說道,“我沒有對誰都一樣?!?/br> 寧崢嶸扭過頭去看風景,小聲嘟囔,“就說了是我貪心嘛?!?/br> 每次寧崢嶸用這樣小任性的語氣說話,鶴來就什么都顧不得了,理智,顧慮,通通都讓位于他對寧崢嶸那始終不渝的情感。 他輕聲說道,“崢嶸……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仙’了,不是你熟悉的那個鶴來了,希望,你還愿意重新認識我?!?/br> 寧崢嶸不曾預料到對方這樣的回答。他轉頭正視鶴來,內心充盈著突如其來的狂喜。 這只孤高的仙鶴終于從天外雪嶺飛來塵世,與他相見了。 寧崢嶸低下頭,臉上怎么也掩不住笑意。 “那要看你什么時候把他介紹給我認識啊?!?/br> 寧崢嶸自覺與鶴來把話說開,兩人關系又近一層,心中樂開了花,當晚趁熱打鐵,住進蜜月套房。 前幾天他與鶴來分房而睡,悔青了腸子,因此火速修改后續行程的住宿。對鶴來則謊稱旅游區酒店住房緊缺,安排不過來,只能接受協調。 鶴來對寧崢嶸肚子里的小九九一無所知,自然是他說什么信什么,想到能與崢嶸住電視上見過的雙人間,心里還挺高興。 蜜月套房嘛,自然都是新婚小夫妻喜聞樂見的布置,溫馨浪漫,狂野性感。 鶴來一進房間,才發現這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兩百元一夜標準間,要多奢華有多奢華,再見到滿床玫瑰花瓣,更是為之驚嘆。他很少看愛情片,當場就被這“套路”給套住了。 寧崢嶸笑道,“好俗啊?!弊焐险f俗,行動卻很誠實,把包一扔就撲到床上,雙手捧起花瓣輕嗅,轉過身來對鶴來說,“鶴仙快來,這床好舒服,我躺著就不想起了?!?/br> 俊美的混血青年睡在新鮮的紅玫瑰花瓣上,散發著沁人芬芳,童話中的睡美人也不過如此。 鶴來如同受了蠱惑,在他身旁坐下,“崢嶸?!?/br> 寧崢嶸伸手,與他指尖相抵,輕觸若吻。寧崢嶸頑皮地笑,“是不是很軟?” 鶴來點頭。床很松軟,崢嶸的手指也很軟。他只顧貪戀這一刻的旖旎溫情,完全沒有覺察到彼此的互動早就越過了曖昧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