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暴君登場
美麗的鶴汀終于揭開面紗,回廊型結構簡單雅致,墻上的書法與國畫都有雪上墟的落款,古樸的小鏡臺上還擺著秀美的題詩扇面,都是寧崢嶸精挑細選。 司儀致了歡迎辭,將寧崢嶸與鶴來雙雙請到鏡頭前。場下所有人各懷心思,迫切想一睹天才書法家雪上墟的真容。 寧崢嶸攜了鶴來的手緩步而來,全場剎那靜寂。明媚如霞的大魔術師,初涉凡塵的書法家,華麗西方與古典東方的美碰撞在一起,生出一種強烈而獨特的化學效應,一眼望去就是一個童話。 在眾人熟悉的那位混血美男子身旁,是一位與之身高相仿的白衣青年,面容潔白俊雅,眸冷神清,凜如霜雪,周身似有仙氣繚繞,帶著從未被世俗浸染的超然,像幽居萬丈雪山的仙靈,眠宿于白云的孤鶴,舉手投足間便成詩千言。 如此一位仿佛從國畫中走出來的神仙人物,行走時卻可見左足微跛,不免令人心生惋惜,可更為這白雪點墨,枯荷飛霜的儀容而心搖神顫。 擁有這般絕麗的天人之姿,卻隱姓埋名,只與字畫為伍,若不是有寧崢嶸這位明星竹馬促成,大家怎有機會見識到這種級別的方外神仙?再看他的神情,明明置身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眼神卻是那樣淡然冷漠,仿佛對周遭一切都毫不縈懷,這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最高境界啊。 一時間,記者忘了提問,攝像師忘了對焦,今日盛裝到場的每一個人,都見慣了娛樂圈光怪陸離的眾生相,面對鶴來,內心受到了空前的沖擊與洗禮。 寧崢嶸的明星朋友們都在內心尖叫,恨不得沖上去抓住他肩膀使勁搖,你小子,心上人也太好看了吧! 寧崢嶸搬來一把太師椅給鶴來坐,自己則很隨意地靠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拿著話筒對眾人說道,“感謝各位好朋友的捧場,請允許我給大家隆重介紹——”他伸手輕搭在鶴來肩上,說,“我們雪老師?!?/br> 小桃果在臺下一個人偷樂,剛才還笑話自己,這會兒不也叫上“雪老師”了。 只聽寧崢嶸又半開玩笑地說道,“雪老師很少下凡的,還望大家的鏡頭能盡量溫柔一些?!?/br> 說罷信手變了個小魔術,把一位攝影師的鏡頭蓋變成一把檀香木小扇,上面有寧崢嶸龍飛鳳舞的簽名,而那蓋子好好地在對方的帽子里待著呢。全場轟然叫好。 這時寧崢嶸轉身,伸手與鶴來握了一握,“差點忘了,還想給你看看我最近練的簽名呢?!柄Q來尚未瞧清楚,手中便多了一把扇子,正是剛才攝影師得到的那把。 攝影師納悶地低頭看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時候被替換成一把袖珍團扇,上面有雪上墟的親筆,頓時激動得嚎了一嗓子。 寧崢嶸笑著對鶴來說,“你覺得怎么樣,我的字有沒有長進?” 鶴來目光落在寧崢嶸名字旁手繪的那顆笑臉小表情上,一時愛不釋手,覺得可愛到沒邊了。他緩緩收起扇子,面色淡漠地點了點頭,吐露兩字,“好看?!?/br> 眾星被眼前這有愛互動萌得心頭滴血,心說快看崢嶸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啊,果然是愛著的!平時跟我們說話根本不是這態度! 小桃果也感動得不得了,差點就熱淚盈眶了。正投入呢,忽然小腿上被人踢了一腳,他轉過身,還沒看清是誰,就被對方粗暴地拽到無人注意的角落,后背重重摁在墻上。 他悶哼一聲,那人壓低聲音斥道,“不許叫!” 小桃果借著室內柔光,定睛一看,震驚道,“維——”嘴很快被捂上,“說了不許叫!” 小桃果拼命點頭,對方這才松手。 一頭金發在腦后隨意束成馬尾,大墨鏡擋住半幅面容,但仍能辨出此人容顏十分英俊迷人。 小桃果小聲說,“維特,你怎么來了?我好想你!我,我每天給你發好多信息,你都收到了嗎?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是你不接我電話?!彼抡Z原本說得還可以,可他對眼前的人愛到極點,也怕到極點,因此語無倫次,說得結結巴巴。 維特聲色俱厲,“說了不許來,為什么不聽我的?你是故意挑這個時候嗎?知道我要巡演,沒有時間來抓你,所以就無法無天了,是不是?” 每質問一句,小桃果就打一個哆嗦,一米九八的魁梧身板恨不得縮成一顆小毛桃。 主人生氣的時候寵物該怎么辦,小桃果一直沒能摸索出什么切實有效的法子,雖然每次都乖乖受氣,但也不足以讓主人心情好轉。 他低下頭,囁嚅道,“不,不是的……” 對方根本不聽他解釋,“發那么一大堆廢話有意義嗎?!全是語病,單詞還拼得亂七八糟!你這狗腦子里每天都在想怎么逃離我,你以為我會就這樣放過你?” 小桃果聽到這里,忽然抬頭正視對方,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有點小高興。 維特毫無憐惜地揪住他頭發,強迫他把頭低下去,“我準許你看我了嗎?” 小桃果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低聲說,“我只是……原來我發的那些信息,你都看啦,那……那就好?!?/br> 維特沉默片刻,又道,“要教你多少遍才能明白,在你的世界里不允許有比我更優先的選擇項?!?/br> 小桃果聲音沙啞,透著一絲委屈,“我這么愛你,你早就是我的全世界了,哪里可能有其他選項?” 話音剛落,他的嘴唇便被對方所虜,粗暴地蹂躪。他雙臂貼著墻壁,一動也不敢動,無聲承受這甜蜜的懲罰。 唇齒間傳來命令,“剛才這句話,用中文再說一遍?!?/br> 一般人學外語,最先會的大多是“國罵”,然而拜眼前這人調教所賜,小桃果最熟練的德語是各種各樣的情話,只是一旦換作母語,就總也無法坦率地說出口,覺得害羞到難以啟齒。 正在為難之際,有人不識相地打斷二人之間剛有緩和的氣氛,“注意點啊,我這兒可是裝了360°無死角監控?!?/br> 維特轉頭看過去,“蘭穆?!?/br> 寧崢嶸說,“好啦,管教寵物也不急在一時,難得你來一趟,”他上前親熱地摟住維特肩膀,“咱們趁今天這機會一起營個業?!庇窒蛐√夜攘藗€手勢,“把你主人借走十分鐘哦!” 他不由分說,把維特帶到記者們面前,興高采烈地宣布,“今天很榮幸請到一位神秘貴賓!” 維特摘下墨鏡,陰沉著臉說,“蘭穆,恭喜你開張大吉?!?/br> 被人攪了與小桃果的重逢時刻,維特這會兒心情很不好,不過他就是這性子,稍有不順心就會跟人翻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心情不好。 今天來的記者有文藝界的,也有不少娛記,當時就一片嘩然,“暴君維特?!” 畫廊里柔美的燈光也不足以軟化此人鋒芒畢露的氣質——一米八七的高挑身材,俊容冷酷,金發馬尾,藍寶石一般的雙瞳閃著刀割一般凌厲的眼神,全然是君臨一方的霸主姿態。 維特的樂隊“玫瑰坦克”雖然是在德國出道,但如今的名氣早就沖出歐洲,在中國也有無數鐵桿歌迷為他瘋狂。對歐美樂壇稍有常識的記者,沒有不認識他的,當下激動壞了:這可是這位德國君王第一次現身中國??!怎么之前一點官方消息都沒透出來? 眾人舉著話筒紛紛提問,“請問您是一個人來中國嗎?玫瑰坦克的其他成員呢?” “您和寧崢嶸是朋友嗎?” “玫瑰坦克在北美的巡演剛剛落幕就來中國,是有什么宣傳計劃嗎?” “會在中國辦演唱會嗎?” 寧崢嶸笑瞇瞇遞上話筒,維特毫不客氣地接過,說,“今天是我的私行,與樂隊活動無關。我喜歡中國古典文化,蘭穆很早就給我推薦了雪上墟先生的書法作品,我覺得非常美好,所以這次專程來鶴汀欣賞?!?/br> 除了相機的咔嚓聲,全場又陷入一片靜默,隨即又爆發出空前的亢奮度——德國樂壇天王突然自爆喜歡中國文化,這真是令人始料未及的猛料!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話若是換一個人來說,還可當做是客套的場面話,就像很多國際明星去海外宣傳,都會現學現賣兩句“你好,我愛某國,謝謝”之類的當地語言。 可維特是什么人,惡名在外,三天兩頭把狗仔打到送醫院,接受采訪也從不見笑臉,他的死忠粉絲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熱臉貼冷屁股的受虐狂。這樣一個冷面暴君,會在一個小小的中國畫廊里說言不由衷的漂亮話?他圖什么? 更重要的是,以上內容全部是用中文回答!維特的漢語居然相當流利,除了把“鶴汀”念成“鶴丁”,以及稍有一點德國口音,此外都無可挑剔。 一開始他當眾對寧崢嶸說“開張大吉”時,大伙還沒反應過來,只當是他事先突擊硬背的祝賀詞,直到這會才確信,他真的會中文。 這就更增加了可信度:因為熱愛中國文化,所以才學習中文嘛! 于是立即就有人問,“請問你學漢語多久了?” “一年多?!?/br> “是寧崢嶸教你的嗎?” 寧崢嶸在一旁笑得直打跌,湊到維特手中話筒前插嘴道,“我可沒這么大魅力,能讓維特陛下跟著我學‘二外’?!?/br> 維特轉過頭,狠狠瞪了寧崢嶸一眼,后者眉眼彎彎,很自覺地給嘴巴拉上拉鏈。 他自問雖然與維特交情匪淺,但還不至于能說動這位暴君不遠萬里坐飛機,只為參加一個微不足道的剪彩儀式。 于是他曲線救國,先找上小桃果,邀請他來。單純的小桃果自然樂意,還很開心地把請柬拍照曬在微信朋友圈里,說「崢嶸哥請我去他的畫廊開業式,好期待??!」 維特看到后,主動聯系寧崢嶸,“你的那個畫廊在什么地方?” 寧崢嶸把詳細地址發給他,還故作驚喜,“你有興趣來中國來玩嗎?太好了!我這就給你寄請柬!” 維特沒再回復,不說來,也不說不來。 但是寧崢嶸知道他一定會來,因為他是那種絕不會放任寵物在外面亂跑的飼主。以維特的心高氣傲,一定拉不下臉問小桃果人在哪里,所以寧崢嶸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臺階。 至于為什么這位德國天王巨星的手機上會有微信app,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