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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伍橘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后了,他著實腰酸背痛極了,屁股也疼痛紅腫著,但是混身清爽,倒不至于那么難受。他揉揉太陽xue坐起身來,繡著合歡花的錦被從他身上滑下來,露出赤裸著的健壯身子,麥色肌膚上頭青青紫紫,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rou。 院子里傳來熟悉的茉莉花香,伍橘白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橘子洲頭山下的小院子里,他正想著是不是做了黃粱一夢,卻看見洛皎悄咪咪地推了門進來,看見伍橘白醒了,開心地跑過來。 纖細雪白的少年用簡單的銀冠把銀發高高束起,雖著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但眉眼流轉間俊美異常,仍為人贊嘆。他眨巴著亮晶晶的藍眼睛跑過來,給伍橘白盛了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并一碟炸鮮奶,還有幾個麻薯團子和棗糕。 他沖著伍橘白明媚地笑,神采飛場地問道:“夫人要先吃飯還是要先喝合歡酒?” “…酒?”伍橘白一愣,溫吞道,“我感覺酒比較重要?” “是要先喝酒,可我怕你餓了?!甭屦ò褷C燙的早點放到一盆,取出兩個盛了酒的葫蘆來,葫蘆被一剖兩半,被一根紅繩系成一對,盛著海棠胭脂色的酒液,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洛皎端著一個,又往伍橘白手上塞了一個,低下頭靠過伍橘白那里開始喝。伍橘白看著他,也端著葫蘆喝了個精光。 洛皎便望著他笑,低聲念叨:“夫人與我,千歲合歡?!?/br> 洛皎心滿意足地把葫蘆收起來,伍橘白看著他忙里忙外,吃了口炸鮮奶。洛皎的廚藝相當好,炸鮮奶酥脆不膩,金黃的外皮還帶著淡淡的米香,內里的鮮奶呈流動性的凝固狀,吃一口便甜到人心尖。 伍橘白突然就發現家里有個男人還挺好的。雖然話不能這么說,但是洛皎真真是個極好的。 除了每天打掃地干干凈凈的小院,還有院子外荒廢的幾畝田,洛皎都樂此不疲地重新開墾了起來,還特意請了幾頭牛來幫忙翻土。少年纏在伍橘白的身上,期期艾艾地問他想種些什么,伍橘白沒由地想起那一塊良宵糕,便不假思索地說種麥子和稻谷。洛皎便又歡快地去了,還種了些玉米番薯。 知道伍橘白愛喝魚湯,他又圍了幾畝魚塘,雖然經由他手的魚苗大多數都有了心智靈氣,但煮起來還是蠻好喝的。伍橘白不知怎么,總感覺洛皎與他,竟是洛皎更像個凡人,但是洛皎身上沒有煙火氣,只有淡淡的牛乳香與整個山間的寂靜氣息。 伍橘白走出院門,滿院子的白團子刷刷刷地抬起頭,其中有一只貓兒走上前蹭了蹭他的腿,伍橘白便順手把它撈進懷里。又長大了一些的年糕又在禍害地里的南瓜,伍橘白看著院子里的被碼得齊齊整整的柴火,去找洛皎的身影。 洛皎正赤膊拿著柄錘子,圍著房子敲敲打打。初冬的陽光還不算冷,暖洋洋地照得人發困,照在少年雪白纖細的身體上閃閃發光。洛皎會修房子這件事伍橘白也很驚訝,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一個一族之王竟然會修房子。 伍橘白不免想到溫子書,太傅長子的溫子書并沒有洛皎這么能干,倒是個病怏怏的藥罐子,不然幼時也不會金貴地長在太醫院與他相識。這也是,王都的男子都是嬌弱文雅的,有些人甚至連錘子都不知道是什么。 洛皎給他泡了茉莉花,伍橘白便端著茶看他干活,伍橘白想,與這樣一般驚才絕艷的人過上一生,也是極好的。 少年修補好了門窗,換上伍橘白喜歡的月白紗帳。他就著竹管的流水洗了手,摘黃瓜的時候又給伍橘白摘了個紅彤彤的番茄。 伍橘白接過番茄,問他:“山上是狼族的領地嗎?” “現在是我的行宮了,夫人要是住膩了院子,我們就去山上住?!甭屦ù嗌匾еS瓜,“野獸歸山林,非要說最大的群聚地的話應該是北境吧?!?/br> “這婚禮每年的地點都不一樣,主要看我在哪,去年是在洛陽,前年是在玉山?!甭屦ㄓ值?,“我是個慣會跑的,夫人要是想回家,什么時候都可以?!?/br> 伍橘白咬一口汁水飽滿的番茄,又問:“那你為什么會來洛溪村?” “來吃橘子的?!甭屦ㄑ凵窕薨?,笑瞇瞇地意有所指。見伍橘白紅了耳朵不理他了,便又嘻嘻地蹭上來:“我本來在鳳凰山那邊喝小山神的滿月酒呢,后來我聞到你的味道就過來了?!?/br> “鳳凰山?這可離橘子洲頭有八百多里路呢?!蔽殚侔壮泽@道,“但你那時怎么會受傷的?” “嘖,還不是宴席還沒開始硬要溜走,結果被山神他夫君發現了,我們倆就只好打了一架?!甭屦夤墓牡匾а狼旋X,磨著尖尖的小虎牙,“真不知道梧桐這么想的,嫁一頭氣死人的老鳳凰?!?/br> 伍橘白卻對他的做法不可置否:“宴席不可缺,改天擇個日子我們再去送份禮吧?!?/br> 洛皎的眼神閃閃發光:“一起?” 伍橘白卻答非所問道:“這么多年,你為什么不來找我呢?” 聽到這句話,洛皎便垂頭喪氣地跌回藤椅上,哭唧唧道:“狼族之王只有成年了才能出王宮,我前幾年剛成年?!?/br> 伍橘白:“??” “你多大?”伍橘白皺著眉頭問,又添上一句,“換算成凡人的年齡的話?!?/br> “我也說不清,那應該是十八吧?!甭屦〒蠐项^,“凡人年壽短,聽說僅僅二十年就成年了?!?/br> 這幾個數字頓時讓伍橘白有點頭大,算也算不出個所以然。他只有嘆氣,認真地望著洛皎:“我也是凡人,洛皎。我不再年輕了,我不會陪你太久?!?/br> “?夫人你不是吃了我的蓮子嗎?”洛皎愣住,復又笑吟吟地看著伍橘白笑,“我們已經壽命共享了夫人?!?/br> 伍橘白尷尬了一下,問:“……你什么時候有空,我想多了解一下妖的習俗文化?!?/br> 凡人最向往的長生不老,權力財富,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被他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伍橘白不禁笑起來,他是個庸俗的人,的確渴求著不老的生命,盼著與愛人共游山川湖河。 “啊,對了?!甭屦ㄐΦ?,“我把收的禮都放在山上行宮,夫人要是興起了可以去看看。不過東海送的紅珊瑚被我放湖里了,他說這玩意不放水里活不長?!?/br> “下半年我要帶著你回家祭祖?!甭屦ㄓ旨m結道:“還有明年開始,會陸陸續續的有妖過來賀禮,這是一個習俗,到時候可能會有點忙?!?/br> 伍橘白點點頭:“應該的,禮不可廢?!?/br> 但他心里還是發了慌,畢竟婚禮那天的宴席就堆滿了一座山,他向來是個舌頭笨的人,如果給洛皎丟臉就好笑了。 但洛皎仍神采飛揚地笑道:“北境有一個大大的不歸山,不歸山頂有綠色的梅花和溫泉,抬頭的時候滿天都是亮晶晶的星星,夫人肯定會喜歡?!?/br> 伍橘白也跟著他笑:“那一定很漂亮?!?/br> 天氣逐漸轉涼,伍橘白最怕的便是寒冬徹骨,聽聞山中的冬日比王都更加凄涼,他回來的時候便在發愁,但如今有了洛皎伍橘白便不怕了。 男人終日窩在柔軟的床鋪間,年糕和白團子們一個一個堆滿了厚實的棉被。洛皎怕他凍著,早早地開了一條地龍,整座屋子便都是暖洋洋地。洛皎還從行宮那一倉庫禮物中搬了一個大大的熏爐下來,純銀的熏爐上頭雕刻著喜鵲送春的喜慶圖案,墜滿了華美剔透的紫水晶,他給伍橘白焚夏天備好曬干了的的橘皮,聞到的便都是甜絲絲的香味。 洛皎知道伍橘白愛看書,便把他的書柜擴建了一番,搬來各種各樣的書,其中還不乏有名家的醫術,皆是早已流失的孤本。晨時他給伍橘白一個甜甜的吻,干完活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帶花,有時候是含苞待放的白梅或者紅梅,有時候是山間一朵小小的、還未枯萎的野花。下午他陪著伍橘白看書,學著做新花樣的糕點,入夜他就把年糕和白團子們丟下床,埋在伍橘白的乳尖啃咬。兩個人的生活倒是平凡而溫馨。 整個冬天的沉寂被一封信打破了,信是上官儀寫來的,三大張,前篇一共用三頁紙罵了他一通,最后一頁紙才寫了重點,師傅不大好了,上官儀讓他回來瞧瞧。伍橘白看著手里的信愣神,送信的鴿子跟主人一個性子,罵罵咧咧地叫喚著,洛皎給它做了小米和甜湯,問伍橘白發生什么事了。 “師傅身體不怎么好了,我要回去一趟?!蔽殚侔讎@了口氣,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還是要回去。 洛皎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在那里過得并不開心?!?/br> “我會解決好一切早點回來的?!蔽殚侔兹嗳嗨念^,“做點臘rou吧,我想吃了?!?/br> 洛皎這才開心地點頭,他給伍橘白貼心地收拾好了行李,放了厚實的棉衣和干糧,還塞了幾個橘子進去,伍橘白失笑:“會壓壞的?!?/br> “軟綿綿的怎么會壓壞呢?”洛皎笑嘻嘻地瞧他,湊過來一根一根親男人的手指,“早點回家。夫人若是想我了,便喚一聲吾夫洛皎便可?!?/br> 伍橘白念了一聲,笑道:“你能聽到?” 洛皎揚起頭驕傲地笑道:“當然,只要是夫人叫我的名字,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能去把你搶回來?!?/br> 當日伍橘白便啟程了,洛皎拉著他的袖子把大白狼簪子給男人戴上,抱著年糕哭得仿佛一個怨婦。今年的雪不大,山路四通八達,伍橘白在鎮上雇了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行路。 回到王都已經是三日之后,伍橘白下了馬車,就看見一個狂奔過來的上官儀。上官儀是他師傅上官燕的獨子,性子頗有些蠻橫驕縱。年幼時的伍橘白在同一屋檐下根本不敢與他說話,但后來伍橘白知曉他是一個極好的人,也就是嘴巴毒辣。 伍橘白掙扎著叫他的表字:“等一下!瀾清!讓我先付錢!” 上官儀直接把腰上的錢袋扔給車夫,拽著伍橘白就走。他身材纖細又修長,面容秀美,細眉杏目,是個十足的溫良君子,就是眼角與唇瓣都抿成鋒利的刃,看著便不好接近的感覺。 “我算準了你今天會回來,我都已經等了你兩個時辰了,茶都喝光了?!鄙瞎賰x在城門的茶攤邊上,理直氣壯地朝伍橘白說道:“付錢?!?/br> 伍橘白哭笑不得地替他付了錢,就又被拽走了。走了半晌,伍橘白才問道:“師傅怎么樣了?” 上官儀頭也不回道:“吃嘛嘛香,昨天還跟李太醫去西街溜鸚鵡了?!?/br> 伍橘白:“……?” “我怕你一個人在鄉下想不開?!鄙瞎賰x又走了幾步才停下來,秀眉輕皺,一張小臉糾結地不得了,“你可不能為溫子書那個忘八端做傻事啊?!?/br> 伍橘白知道他這是擔心自己,笑道:“瀾清大可放心,我與他并無瓜葛了,況且我在鄉下已有了婚嫁,是個不可多得的賢惠娘子?!?/br> 他想到洛皎給他包餃子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 “?你這速度也太快了?”上官儀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可不要為了忘記溫子書,去禍害人家好姑娘啊?!?/br> 伍橘白笑道:“怎么會呢?我與他兩情相悅,是年少時便喜歡的?!?/br> “年少時?” 朱紅的宮城把整個王都渲染成一片昏昏暗暗的漆黑,星子稀落,夜空寂寥無光。身前人輕飄飄地問,聲音里帶著諷刺的譏笑。 伍橘白怔住了,這個聲音他很熟悉,多少次青天白日,午夜夢游中他腦海都曾想起來過,只是沒想到再見會如此之快。他還沒回頭,就看見上官儀嘖了一聲,開始擼起了袖子,伍橘白猛得壓制住他,回過頭來。溫子書提著盞長明燈,冰冷冷地望著他。伍橘白幾乎沒有見過他獨自一人出現的時候,他體弱,身邊總是有很多侍從,但今日卻只有他一人。 月色如霜,星子稀落,涼薄的素光冷冷清清地灑落在街口,溫子書攥緊雪色狐裘的指尖蒼白如玉,他長年都愛穿著一襲白,便更顯得遺世獨立。他眼睛里沉著一汪漆黑的湖泊,又像一顆璀璨的寶石,清明地望著伍橘白。那雙眼睛是波光瀲滟的桃花眼,無端端地招人,唇瓣卻薄得仿佛冷清的新月一般。 他的確無情。伍橘白孤注一擲地愛他,愿意拋卻一切名與利,只為同他在一起。但溫子書卻不愿意,他不愿意那么默默無聞地渡過一生。今日還與伍橘白你儂我儂,第二日便成了那長帝姬荷華的駙馬爺。 “你還在鬧?”溫子書皺著眉頭瞧他,被冷風吹得咳嗽了幾聲,“我不可能拋棄所有與你在一起,但荷華說了,她并不介意我在府中養著你?!?/br> “鬧?你把他的所有努力就這么一筆帶過了?”被伍橘白拉在身后的上官儀惡狠狠地盯著他,呸了一聲,“鬧你姥姥!你不就是舍不得你的身份嗎???還養著他?你也配???” 伍橘白搖搖頭道:“瀾清,說起來他俸祿的確比你多,而且他現在又是駙馬?!?/br> “閉嘴別說話!”上官儀粗魯地把他錘到身后,朝溫子書冷笑道,“就你?他不養著你就不錯了,瞧你這病殃殃的身子,你能活幾年???你不會死在床上吧?” 上官儀仿佛知道自己失言,輕飄飄地捂住自己的嘴,刻薄道:“噢,你能不能還是一回事呢,你在床上真的能立起來嗎?可憐的長帝姬喲。嘖嘖,駙馬爺,如果你那根東西實在比較難搞的,我勸你為了長帝姬好,也為了你自己好,盡早來太醫院閹了吧?!?/br> “我一定親手為您做?!鄙瞎賰x陰側側地笑,“保證不會再切到點什么其他的東西?!?/br> 說著也真是奇怪,若光看相貌,上官儀真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美人,與他父親,伍橘白的師傅上官燕一般,皆是細眉杏眸,剪水雙瞳里頭的靈氣像一汪晶瑩剔透的泉。但在他做或說著與他本人極其不相符的粗野事情時又是十分和諧的。 伍橘白一開始很疑惑,但是后來他知道了,師娘是個豪爽的川渝姑娘,對外細聲細語,溫柔似水,對內能揪著師傅的耳朵用方言罵上半個時辰不重樣的。 伍橘白憋著笑,幫他看有沒有人過來。 “你也是這么想的?”溫子書沒理他,面上仍是冷冰冰地望著伍橘白,“你還真指望男人與男人可以在一起一輩嗎?” 伍橘白呼吸一滯,曾經他的少年明艷活潑,只是如今也成了這般被世俗禁錮的俗氣之流,如今兩兩相望,唯余失望。于是伍橘白笑道:“雖然我已經于太醫院辭官,不過駙馬爺有需要的話也可以來找我,這幾日我都在,我手法比瀾清穩當?!?/br> 上官儀欣慰地點點頭,又感覺哪里不對。 溫子書睜大了眼睛看他,似乎沒想到伍橘白有朝一日居然會對他這般態度,他眉頭微蹙,最后啞聲嘆道:“山中生活清苦,哪比得上王都繁華?” “不勞駙馬爺煩憂?!蔽殚侔锥⒅?,一字一句道,“我與我的夫人同居山中,清閑自在,一生一世一雙人?!?/br>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當日他對溫子書的承諾,亦是溫子書對他的回應。伍橘白看著他面色微變,又笑道:“如若哪天有機會,定將內人引薦給駙馬爺?!?/br> 聽聞此言,溫子書才方寸大亂,他望著男人的眼睛波光瀲滟,怨懟道:“阿滿,你從前不會這么對我?!?/br> 合郎與阿滿是大渝戀人們之間的親昵稱呼,寓意你我二人,合合滿滿。伍橘白曾經也親昵地喚過他合郎,只是如今聽起來,留下的只有諷刺。伍橘白看著他驚慌失措,被自己的話傷得肝腸寸斷,一幅梨花帶雨的模樣,自嘲著搖頭,溫子書曾經說愛他,卻沒想到他的愛最后竟是這般不堪。 他突然想起洛皎來,想起少年情動時潮紅的臉頰,閃閃發光的銀色發絲將他們緊緊纏繞。狼王虔誠地親吻他的唇瓣,親昵地喚他梓童,那是王對他王后的愛稱。 “走吧?!蔽殚侔讎@了口氣,拉著準備打架的上官儀頭也不回地走了。本來還在罵罵咧咧的上官儀知道他心情不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溫子書,還是乖乖攬著伍橘白的手臂走了,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溫子書站在冷風寒冷中,獨自話凄涼。 “你這般想通,我便放心了。你如今難得回來,這次便稍微多住些日子,老頭子可想死你了?!鄙瞎賰x走在他身邊蹦蹦跳跳,看得出心情很好,“下一回把嫂子接過來給師傅看看,等開春了,開春了暖和?!?/br> 伍橘白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跟好友解釋他嫁給了一個男人,還是一頭狼妖。 這點子思慮很快就沒了,因為伍橘白聽見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狗吠聲。許是與年糕和洛皎待久了,哪怕是細微的犬吠聲他都能清楚聽見。伍橘白還是時不時地把洛皎看成當年的小狗崽,洛皎也不惱,甚至不在意,他蹭蹭男人的脖頸,笑道。 -“為你當一輩子的看門狗我也愿意?!?/br> 他還在回憶之中,上官儀卻已經走到巷子陰暗處了,伸手撈出一只臟兮兮的小白狗來。 “一只棄犬?”上官儀揪著狗崽子的后頸把他丟給伍橘白,“正好,你把它帶回去養在鄉下,當看門的?!?/br> 伍橘白聽見“看門”二字不自在地咳了兩聲,仔細端詳起手里頭嚶嚶嚶的小狗崽?;覔鋼涞拿l,胖土豆一般的身子,倒是像極了當年的洛皎。 ……洛皎? 不會跟上來了吧?伍橘白捏捏小狗崽的肚皮,小聲問道:“餃子?” “這名字挺好聽的,跟當年你養的那小白狗一個名?!睕]等到狗崽子回答,上官儀卻已經耳尖地點了點頭,“快先回去吧,母親給我們包了餃子,你愛吃的薺菜豬rou餡?!?/br> 伍橘白一愣:“?那是你愛吃的餡,我愛吃的明明是韭菜雞蛋粉絲餡?!?/br> “我知道啊?!鄙瞎賰x面無表情地望向他,“所以快走?!?/br> 回了家,便看見桌上滿滿當當的一盆餃子。師傅與師娘已經入睡,伍橘白先阻止了上官儀想去叫醒他爹的缺德想法,打算明天門一共拜見師傅師娘。上官儀也覺得不能吵到母親睡覺,畢竟他現在也大了,母親也能向對父親那般無所顧忌地罵他了。 伍橘白簡單地熱了餃子,與上官儀一口一個吃了起來。上官儀剛剛也給小崽子熱了一碗羊奶,咬下一口餃子邊邊,頭也不抬地對伍橘白道:“你待會給它洗個澡?!?/br> 小狗崽知道是誰帶他回來的,乖巧地舔完羊奶就白花花地一團繞著上官儀和伍橘白繞圈圈,上官儀干脆利落地用筷子頭敲了一下狗頭:“再跑把你當餃子吃了?!?/br> “行你刷碗?!蔽殚侔奏駠魍虠棸愠粤藥资畟€香氣噴噴的餃子,又喝了碗魚湯,搶先一步扔下了碗筷,揪著小狗崽就走。 上官儀:“……???” 日夜奔波,身上難免風塵仆仆,伍橘白先燒了壺水,把小狗崽像下餃子一般丟進水里搓干凈,又給自己燒了一盆熱水,抱著瑟瑟發抖的小白狗就泡了下去。 “你怎么跟來了?嗯?”伍橘白搓搓狗崽子粉嫩的爪子,笑著用鼻尖抵上它黑漆漆的鼻頭,“擔心我?” 小餃子不說話,烏黑的眼珠子懵懵懂懂地望著男人,伸出小舌頭輕輕地舔伍橘白的臉。伍橘白的房間是一處小樓,深夜雖然凄寒,但他仍開著半面的屏風窗口,想瞧一瞧晚月與星星。還在與小白狗玩鬧著,窗間咯吱咯吱地響,伍橘白轉過頭眼前一閃,洛皎就吭哧吭哧地從窗口爬上來了。雖然與伍橘白想象中的出場方式有點出入,但千真萬確是個活生生的洛皎。 “夫!…?”洛皎扒在窗上,抬起頭笑嘻嘻地叫喚伍橘白,在看見伍橘白懷里頭的小狗崽又愣怔住了。 下一秒他開始尖叫,伍橘白嚇得抱著餃子就從浴盆里探出去捂他的嘴:“輕一點,已經宵禁了?!?/br> 洛皎仍氣鼓鼓地瞪著他,一翻身從窗口爬進,穩穩當當地坐在伍橘白的桶邊,咬牙切齒道:“你養狗…” “你居然背著我養其他狗!”他聲音又大了起來,想想又不太對,又補充道,“你居然背著我和年糕在外頭養其他狗!” “然后你是不是還要光明正大地帶到家里頭?”洛皎目光戚戚地望向他,活像一個抓到丈夫出軌的小婦人,“你讓我跟年糕爺倆怎么辦!” “不,不是…不是的?!蔽殚侔妆唤佣B三的質問嚇得支支吾吾地,“不,不是的…它叫餃子?!?/br> 洛皎:“……?” “你厭煩我了!你找了一個比我年輕漂亮的替代品!”洛皎又開始哭,哭得委委屈屈又淚流滿面地,“它哪里比我好!它會給你做飯嗎???會給你洗衣服嗎???會給你種地會給你修房子嗎???” 洛皎哇得一聲跳進浴缸,把伍橘白抱得緊緊地:“它甚至連打獵都不會!你是不是就看上它比我年輕漂亮了!” “停止你無中生有的胡亂猜想?!蔽殚侔兹虩o可忍地揪住他的尾巴根,“我在路上撿到的,我以為是你跟來了?!?/br> “況且,它哪有你好看…” 這一句輕飄飄地,洛皎還是聽到了,他慢吞吞地從伍橘白懷里抬起頭來,溫和地笑道:“夫人喜歡就好?!?/br> 轉換自然,仿佛剛剛吃酸拈醋,大呼小叫的不是他一般。伍橘白被氣笑,問:“你怎么來了?” 洛皎笑:“我聽到你在心里想我,我便來了?!?/br> 伍橘白也笑:“你怎知我想你了?!?/br> “因為我愛你?!甭屦皲蹁醯赜H上伍橘白的鎖骨,笑嘻嘻地抱著他。伍橘白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未著寸縷,面色通紅地就要從少年懷里掙脫。 洛皎卻將他壓回溫熱的水中,與他唇舌交纏起來。伍橘白自幼懼水,這番被洛皎抱著沉入水下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知道,少年握住他指尖的手永遠也不會放開。 粗長的狼尾纏上男人的腰身,洛皎將他托出水外,纖細的指尖從伍橘白的小腿一路往上,探進軟熱的xue口,那里被水汽搞得又濕又緊。伍橘白在山中不是沒有與洛皎的人形做這檔子事,只是少年人形時每每在床事上都十分粗暴,倒是狼形時溫柔異常。 “能直接進去嗎?”洛皎抬起頭,咬著他的耳朵問,“可以直接進去嗎?” ……唯一的共同點可能就是話多。 伍橘白偏過頭去不想回答他,洛皎就慢條斯理地啃咬著他的乳珠,陽具只在xue口處打轉戳弄著。他把指尖從伍橘白水汪汪的甬道拿出,勾連出粘稠的銀絲來,yin情地揉捏著伍橘白的雙臀,柔軟肥碩的臀部在水下被素白的指尖仿佛捏橘子一般肆意揉捏著。 洛皎又問他:“可以進去嗎?” 伍橘白不敢看他的眼晴,聲音也細若蚊吶:“…進來?!?/br> 洛皎便把小狗崽扔到一邊的花架上,一用力挺身cao了進去,還沒動幾下,就聽見了敲門聲。洛皎只感覺那濕熱的軟xue兒突然就絞緊了,猛得便射了出來。伍橘白驚慌失措間被人射了滿肚子guntang的jingye,一時間竟恍不過神來。 “別泡太久啊淮南?!鄙瞎賰x隔著門板喊他,“夜露深寒,早點休息?!?/br> 洛皎掐著他的腰在水中大開大合地干起來,問:“淮南是什么?” “我的表字?!蔽殚侔仔÷暤鼗卮鹚?,“橘生淮南而為橘?!?/br> 洛皎瞇起眼睛咬一口他的耳朵:“我也想要一個?!?/br> 見伍橘白沒回應,上官儀不放心地又敲了敲門板,問:“淮南?” “好!你也早點睡!”伍橘白分出神去回應他,又朝洛皎咬耳朵道:“皎為潔白,光亮之意,守得云開見月明,不如便叫-云舒?!?/br> 洛皎毛茸茸的頭在他的頸窩拱了拱,算是點了點頭,伍橘白好笑地問道:“你沒有妖的名字嗎?” 洛皎專心地啃咬著他的鎖骨,頭也不抬道:“妖族文字生僻,以后教你?!?/br> 伍橘白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頂得在水中浮浮沉沉著下墜。洛皎從背后抱住他,撞著男人肥碩的臀,那臀浪便在水中悠悠地搖晃著。少年分出一只手去捏扯他的乳,軟綿綿地乳rou便溢出雪白的指尖。 許是有洛皎在,這水竟是一點也未涼透,反而更加guntang。洛皎與他來了幾輪,又耳鬢廝磨了番才起了身,把伍橘白洗干凈用被子裹得像只金黃的春卷一般塞到床里頭去,伍橘白就撐著頭看他忙活。 少年把一片糟糕的現場收拾好,揪住已經在花架上睡著一株水仙的小白狗,也爬上了伍橘白的床。伍橘白打了個哈欠,把狗崽子抱在懷里,洛皎低頭嗅了嗅他的后頸,確保男人身上全都是自己的味道后才心滿意足地親了他一口,再繞著伍橘白轉悠了一圈,轉回了一只蓬松柔軟的大白狼,圍了整張床,毛茸茸的大尾巴把男人蜷進自己懷里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