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
2020年6月,她開始頻繁惡心,嘔吐,食欲驟增,肥胖明顯。三張試紙,兩張顯示懷孕。去了醫院,她果然是懷孕了,她想起來那次他射進去,然后解釋不小心,但他解釋著,卻沒有拔出來,是真的不小心嗎?因為避孕藥不能同結核藥一起吃,她連避孕藥都吃不了,孩子恐怕就是那個時候懷上的。 醫院里,她一遍一遍的問醫生,能不能留下這個孩子,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能?!背粤藥讉€月肺結核的藥,這孩子一旦懷上就是畸形。她心如刀絞,每吃一次肺結核藥都感覺在傷害那個本就不健康的孩子一分。孩子還太小,打掉只能再過十天。這十天里,她每天都在撫摸著肚子,隔著肚皮感受到那個小小的孩子。她一遍又一遍的跟蘇宇重復著:“我的孩子?!碧K宇從未反駁過,僅有一次說過:“我們的孩子?!?/br> 孩子打掉,我們就分手吧,我接受不了死去一個孩子的陰影和隔閡。她是獨生女,她是單親家庭,她深知自己性格有缺陷,不能保證養兩個孩子能做到公平公正,她心心念念,一直只想要一個孩子。她唯一的孩子死了,死在肺結核的藥物里,她甚至不是一個健康的孩子。 1.9cm,一個硬幣大小,掃描儀甚至掃描不出來這個孩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虛捏出一個距離,1.9cm,像一顆珠子。這就是古人常說的“珠胎暗結”,現如今,我是明珠暗投了。 一個人檢查,一個人拿藥,蘇宇在來的路上,直到她張開雙腿躺在床上,直到她輸上葡萄糖,直到麻藥打進她的身體里,孩子的爸爸沒來。 直到她從手術床上醒來,直到她被挪到病床上 直到醫院下班攆人,孩子的父親沒有來。 她一直堅持自己的孩子是個女孩,盡管她并未開口問詢過,也知道這么小的孩子問不出來。 孩子,mama跟你的緣分只有幾十天,并不是mama不愛你,你是我生命中認定的唯一的孩子。但我的孩子沒了。 蘇宇在這個時候姍姍來遲,熬過麻藥的時間,她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蘇宇過來抱她,她一下子驚醒,摔坐在地上。她從內心深處,開始對枕邊人感到懼怕。 孩子打掉后,她馬不停蹄的坐上了去往電子廠的火車。而這次懷孕,蘇宇沒有跟父母說。他們約好的是8.10號,她肺結核治愈的時候,蘇宇去說服他的父母。她在長期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里上下浮沉,縹緲無望,居無定所。而現在孩子沒有了,他也沒有提前去說服他的父母。 本來就說過了,孩子沒有了,我們就分手,現在處于極大的不安全感里,想要分手的感覺愈加強烈?,F在不分手,等到約定的8.10號,被你再次拋棄嗎?她如是想到,于是在巨大的折磨里,6.26號,她選擇了分手。 蘇宇:打胎都留不住你。 她敏銳的捕捉到話里的異常:你故意的? 蘇宇:我故意的。 六月暑天,她渾身顫抖。 你故意使我懷孕,就是為了讓我懷孕,然后讓我打胎,這樣就可以留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