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與殿下可曾有過日日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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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是春天走的,將軍是秋天回來的,八年后的秋天。將軍是騎著紅鬃烈馬走的,將軍是騎著紅鬃老馬回來的,雙腿卻已染疾,是將軍的雙腿。 征西大將軍趙宴回盛都,未來得及述職,便請了太醫入府治腿疾,趙寒向太子顧初痕告事回府,太子準。 永安侯府,夜。 章太醫率眾醫官診脈問病,施針按xue之后,個個愁容滿面,互相耳語,至斂身退下時,趙寒上前問他們:“敢問章太醫,家兄的腿疾到底如何?” 章太醫看看趙寒,再回頭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雙腿上洇了一片黑血,昏迷不醒的趙宴,退半步請趙寒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出里屋,在外屋窗前,章太醫皺著眉頭,道:“趙大將軍常年在外征戰,身上大大小小的外傷內傷不計其數,大多都簡單處理,敷衍了事,如此日積月累下來,再好的身子骨都遭不住,如今能得一條命在,已是托賴上天有好生之德的福了,多得不可求,也求不來?!?/br> 趙寒了然其意,說道:“章太醫的意思是,家兄的性命尚可勉強留得住,只是病痛纏身,終不能若常人一般,是否?” “正是?!闭绿t嘆一口氣,說道:“我們會給趙大將軍的雙腿針灸用藥,使得他的雙腿不至于潰爛,但日后趙大將軍的雙腿只怕再也不能站起來了,這種事對常人來說,已是十分難接受的,更何況是對趙大將軍這樣歷經半生戎馬之人,老夫生怕……” “你們只管用藥治病治傷,旁的事無需你們理會?!壁w寒往里屋望了望,問道:“家兄何時能醒?” “我們適才給趙大將軍用酒服了麻沸散,估摸著得到明日才會醒來?!闭绿t拱手道:“若趙大將軍有任何不適,還請速去告知老夫,老夫也好早些斟酌用藥用針?!?/br> “勞煩章太醫了?!?/br> “哪里哪里,分內之事罷了?!?/br> 趙寒將章太醫等眾醫官送至二門外,躬身作揖送別后,有小廝前來稟告說太子殿下漏夜前來,說是特來探望趙大將軍。既是太子登門,趙寒自得親自前去迎進來。 永安侯府東側門外,太子一身素色圓領襕袍,穿得是家常衣裳,神色匆忙,應當是才放下手中公事,急急趕來的。 趙寒上前迎道:“如何驚動了太子殿下?” 顧初痕快步往里走,道:“聽父皇說趙大將軍在議政殿內當場昏倒了,本王不放心,前來看看?!闭f話時還帶著喘氣音。 見他如此擔心惶急,趙寒心中未免有些不是滋味,神色不自覺沉下,跟上他的步子,冷聲問道:“家兄確實傷痛在身,是累年積下的,不料在殿前失儀,寒代為告罪?!?/br> “本王不是來怪罪他的,是來探望他的?!鳖櫝鹾蹟科鹣律?,走上屋前二道石階,偏過臉看了趙寒一眼,不禁嘲諷他道:“趙子泠,你何故總把人看得這樣復雜?趙大將軍打小護我佑我,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聽聞他受了傷生了病,我前來看看他,你為何如此多心?” 趙寒輕呵一聲,道:“原來殿下與家兄還有這么一段情???我竟不知?!闭Z氣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酸意。 顧初痕走至屋門前,看都沒看趙寒,只道:“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忘了些事,不知的事又何止這一件?” 趙寒躬身請他入屋,并冷笑問道:“殿下,在下有些好奇,想請問殿下,我與殿下可曾有過一段情?不需是什么正經的感情,就不正經的那種,日日纏綿的那種情欲……”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的情算不得情,只能算得上情欲,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會對誰有過真正的情。 顧初痕的腳才邁過門檻,聽他這一問,心驟然停住了半晌不跳了,移過眼望向他,望向這一張他看過親過無數次的臉,暗暗咬著牙,忿忿甩袖進屋,丟下兩個字: “沒有?!?/br> 趙寒且看他臉上神色變化,跟在他身后,調侃一般說道:“殿下莫要趁著我失憶就誆我,就算你我曾有一段情,那也是過去的事,告訴我又何妨?怕我拿過去的情來拿捏殿下嗎?” 他一面說著話,一面伸手至顧初痕面前,在顧初痕入里屋之前提前挑起了竹簾。 這些小事本該是下人做的,可趙寒卻做得極其順手,是下意識地動作,根本無需任何思考,做了之后也沒覺得有任何的不對。 連顧初痕都沒覺得不對。 “沒有便是沒有!”顧初痕轉過頭,一字一句道:“本王與你,過去,現在,將來,都不會有任何的情?!?/br> 趙寒修長的手比在唇上,低聲道:“殿下,小點兒聲,擔心吵醒兄長?!?/br> 與趙寒吵架,差點忘了他是來看趙宴的,真的是氣暈了。 顧初痕走至趙宴床前,一低頭便看到他雙腿上洇濕褲腿的黑血,觸目驚心,不敢俯身細看。再挪目至他的臉,慘白慘白的,唇上一點血色都無,雙眸合上,面容疲累,眉間皺起,似很累很累了。 除了他臉上歷經的風霜和眉間上一道砍刀疤痕外,全身上下就沒看出哪里像是東征西戰,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只看得出他的孱弱和病痛纏身。 此時,趙寒從下人手里端來一盞溫水,直直遞到顧初痕手里,道:“殿下既占著床邊的位置,那就勞煩殿下給家兄喂一口水?!?/br> “你……” 顧初痕抬眼看向趙寒,許是屋內燭光搖晃,他恍惚間竟看出了趙寒眼底的……醋意?他不禁愣怔了,手僵在那里一動不動,這樣的眼神他怎么可能會給自己? 是啊,怎么可能,從前自己若與別的人走得近一些,趙寒給他的眼神是滿滿的怒不可遏,好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的占有欲,而不是自己心愛的人和別人親近的醋意。 顧初痕回過神來,接過趙寒手中的那一盞溫水,眼前是趙宴的那張慘白的臉,腦海里卻全都是趙寒剛才的那個眼神,一閃而過他卻遲遲甩不掉。捏著瓷勺的手因一時失神而顫顫,不禁又看了一眼趙寒。 這一眼卻讓趙寒誤會了。 “殿下不會?” 趙寒貼到他身后,微微俯身,一把握住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舀一勺溫水,如何將瓷勺傾斜,如何調整角度,將瓷勺薄薄的邊緣擠入趙宴緊抿的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