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錦花繁
長安錦花繁下 父輩過往 剛剛一段問答后,兩人都沉默了半響。 沈珦想著,父親現在應是在考慮著是否退婚吧,畢竟自個兒就算是和那些名留史冊的風流人物相比,也算的上是頭角崢嶸之輩。 待各吃了杯茶,王珦捻了片云片糕,細細的吃了起來,今日晚飯服了不多,他又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到現在已經有些餓了。 “自你出生到現在,這么多年來,到今夜之前,我都未曾提過我還有幾個結義兄弟,你可知為何?” “孩兒估摸著應是身份敏感之類的,不知兄長們可曾見過幾位叔伯?” “你倒是聰明,又在試探為父。你大兄長你十余歲,他小時便見過。 他出生時我尚不是官身,又少年心性,不耐煩帶小奶孩兒,你爹爹那時候也還沉迷做生意,天南地北的跑著。 你大伯伯二伯伯便把你大兄帶在身邊,從小到也多虧了他們照顧,不然你大兄定不會如現在這般少年英才?!?/br> “孩兒不覺得自個比大兄差了多少,相同年歲時我可不會比大兄差,也不會比二兄差?!?/br> 王珦抬頭偷瞄了一眼父親,見父親含笑搖頭,又說: “雖然大兄二兄皆有大才,待我極好,但虎父無犬子,說不定我是最厲害的那個?!?/br> 王珦的大兄二兄都是男子,都只娶了一妻,還都是雙兒。 大兄王瑯,在前幾年江南貪污舞弊案后,去了江南,雖只是正四品的江南府府丞,卻是同時領了從三品轉運使的活,手里的權利和正三品的相比,只多不少,更何況江南轉運使向來可是深得圣上信任,圣上為了彰顯盛寵才給的職位,而大兄今年才剛過而立,前途是可見的光明。 自大兄去了江南赴任,這三年未曾回來過,僅有去年春節時候,讓大嫂嫂回來,還是因為大嫂嫂再次有孕——大兄的長子是個男兒,雖說是侄子備份,比起他這個小叔叔只僅僅小了五歲,如今正在國子監下院童監里最好的院子里讀書,規矩也嚴,每月回來一旬。 這幾年江南政治愈發清明,記得之前聽父親和大嫂嫂說過,大哥這幾年做的很不錯,江南收上來的稅銀這幾年也愈發的多了。 二兄王佩,比王珦大八歲,前幾年科舉,高中文榜探花后,就與之前定下的武將家的雙兒成親,至今膝下只有一個剛剛兩歲的雙兒,派人自任上送回家來,和大兄家的小兒子一起放在爹爹院里養著。 二兄在翰林院學習結束后,帶著妻子自請去了崖州。本是窮山惡水之地,結果在二兄去了,一方面教化民眾改善民生,一方面造船準備發展海運,估摸著這一二年就能見到成效,將升調回京了。 朝中上下的有識之人皆知上京王家簡在帝心,處事低調,進退有度。 長子次子皆是有出息的,剩下排第三的小少爺年齡還小,雖沒上面兩個兄長令人驚艷之才,也算的上是中規中矩的。 況且李家家風又清正,只要下一輩繼續守住家業,哪怕是稍差一些也沒什么,況且第三代并不見得比第二代差。 自己雖說這三年學了些為人妻妾應守得規矩,主要學的卻還是治國牧民,修生齊家之道。也因此王珦覺得,父親或許也不是完全一定要將他嫁過去,反而應該是因為不想對不起父親所說的義兄。 “嘖,你可知為父本來也是不準備讓你讀少監的,并非是因覺得你既然要嫁人就不用讀書了,而且因為你天資甚好,歲歲的學院里考核都能高分過,雖有收斂卻只是聽為父吩咐,心中怕是已有怨恨。不若從少監退了學,跟在我身邊學個幾年,以后再有你夫君親自教導,也能讓你學的更加通透。 自你出生我們家一直隨順,所以你這性子也養的太過傲氣,若是不磨著些,為父怕你到時候看不起夫家,那樣的話不是結親而成了結怨了。 你卻不知,是你看不上的未來夫君來信說希望你上,相信你并非那樣之人,希望你在學院學習的快活日子長一些。 而教導你規矩的,也是人家派來的人,所以才讓你舒舒服服的過這幾年。 卻不知養大了你的胃口,也是為父的錯,這三年只注重教導你的學問和處事,忽略了要你修身養性?!?/br> 王父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為父很失望,你要知道,這世上聰明人很多,能為國為民盡責做事的人也很多,但能做到嚴以律己,把自己在家事中該做的盡責做了,該遵守的都遵守的,卻是極少。 有的人還會推脫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的人覺得把眼光只放在一家之地浪費自己滿腹的才華。 可若連自己該守得本分都做不好,該承擔的事都管不好,就去忙外面的事,到時候家人中怨氣橫生,家也難長久,這時哪怕你在外面有了滔天事業,又能如何? 你看朝中的劉大人,為人夫的只負責每月拿錢回家,一旦回家,除了睡覺就是吃飯,家中事務無論大小一概不問,還說得好聽,一切由娘子做主。 結果就是被他娘子掃地出門,又不是吃穿難全的時候,人家嫁漢是為了兩個人和睦開心的延續家族,如果只想要個每月按時給錢的,那娘子也并非沒有工作嫁妝,不若把照顧家里的時間放在工作了,即為國為民做貢獻了,自己拿的錢也多了,何必幫人守著家生了娃,卻連一點溫情都得不到。 聽說那娘子現在帶著孩子又嫁了一個,那劉大人還想上門把孩子要回來,結果被啐了一臉,那孩子全是人家用嫁妝養的,和你劉大人有何關系。 還有個張大人,他也是個才子了,據說還是你們這些雙兒們想要入朝為官的榜樣,今年剛剛被休了,他夫家就是衛大人,連和離的面子都不愿給他。兩人結親時,我還去過,他二人當年在京中都有才名,風流人物,青年才俊。衛大人家中在京中還頗有人脈,兩人感情又十分要好,當年京中有幾人不羨慕他二人的。 但你這些年聽過衛大人的名字么?沒有,因他這些年一直都只是五品,差不多自婚后就未曾升過,而張大人,這些年連連晉升,如今已是從三品大員?!?/br> 王父看了眼兒子, “這么多年他晉升如此之快,一個是他本身能力還行,另一個卻是因他夫君,他夫君把家里給的所有的資源都給他了,平日里還多是幫襯他,所以他才可以青云直上。然而這些年他與他夫君感情越發的差了,他夫君與他結親的時候,據他要求立約不娶二妻不納妾,只他一人,只要他生的孩子,結果十幾年了,他家一個子嗣都沒有。 不是他不能生,而且他不想生,這些年一直在偷偷避孕,這事衛大人家里告訴了我們這些相熟的人家知道了。 本來雙兒就難孕,婚前那人還立約說定會開枝散葉,管理好家中之事。結果快十年了,張大人一直讓衛大人守約不娶二妻不納妾,結果自己卻是偷偷避孕,就怕有孕了影響自己仕途,耽誤自己為民請命。這些年來也越發偏激,行事不正了。 或者說他是覺得只要自己官位夠大,夫家就離不開他,不敢與他提和離。他卻忘了自己相公當年也是京中才子,衛老大人更是即將入閣的。衛大人這些年一直寵他讓他,他不愿處理家中事,衛大人便自個來,他想晉升,衛大人便讓出自己的資源,在背后默默幫襯他,可他卻忘了這一切建立什么之上。 衛大人也是個可憐人,只知道自己守約,相信自己的妻,卻不知道自己的枕邊人早就忘了自己與他結親時的約。 那張大人說是喜歡衛大人,實際上喜歡的怕只是衛大人的人脈和對他的幫襯、忍讓與深情好欺負。 若是不能在婚后做到的,婚前便說,輕易允下自己不可能做到的諾言,實際包藏禍心,這不就是逼著人家。都是才子,誰也不比誰差多少,腳踏實地未嘗不可成功,何必這樣逼人?!?/br> 王父飲了口茶,放下杯子。 “那衛大人這些年和張大人也是愈發有矛盾沖突了,所以在知道自己妻一直避孕后,和他長談了一日,然后直接去婚嫁府按規休妻,連一絲面子都沒給張大人留,回家后就讓人十日之內搬離?,F在衛大人新娶了妻,雖也是雙兒,入門未有半年便是有孕了。衛大人本人不用再幫襯別人,對自個職位盡心力了,衛老大人也是什么開心,盡全力支持。到今年年底考吏時,也必然能成四品。 而張大人,哪怕衛大人不針對他,僅是不再幫襯他并收回了給他的資源后,只按按他本人作風,沒有衛大人在他后面幫他收拾爛攤子,估計以后幾年能保住他的從三品官位便已是好的了?!?/br> “你也莫覺得是我看不起雙兒,朝中做官的雙兒女子不比男兒少??沙袠税褡约菏请p兒,拿性別說事的卻只有他一個。其他人,比如京中的魏大人,黃大人,平州府的宋大人等等,都是雙兒,都是棟梁。但又有哪個不是低調做事,盡心盡責,不僅朝廷給的任務完成的好,自己的家也照顧的妥妥當當,沒得讓人看笑話的?!?/br> “你覺得為父不公,不讓你建功立業??赡阒滥惴蚣沂呛稳嗣??!?/br> “就是不知,還請父親告知?!?/br> 王珦恭敬道,心中卻想著, “父親說的是對,先小家后大家,但也得有我認可的小家。我可不覺得那十幾年來未曾與我來過信的夫家有什么值得我去為他做事的。 況且朝中那些大員們最起碼也是做了正房娘子的,出來做官也是家里盡力支持,況且正房娘子和夫家成的的婚禮,不是娶嫁禮,若是夫家和他們有了齷齪,自己便可去婚嫁府按規離了。 可我呢,是個偏房就不說了,行的是婚嫁禮,嫁過去之后能不能出門都得看夫家臉色。那廝還不一定敬重我,想為官立業什么的還得先和他通報,私財也只有我自個兒帶過去的嫁妝,若是用了他家的門路的,只能留于給他生的孩子。 還不若讓我自立門戶,哪怕娶個平頭百姓也比嫁人要強。 父親只知為了自己的情誼來犧牲我,卻也不問我愿不愿意。我心亦有山河在,哪敢私情重泰山?!?/br> “你應知當今圣上二十五歲,在位至今已有十五年?!?/br> “孩兒自是知道,圣上登基前在便帶兵抗擊北邊的匈人,奪下被匈人據有三十年之久的燕飛洲燕安府。 登基時有賊臣作亂,匈人不平,妄圖再度南下犯我國疆。 圣上一登基便揮兵北上,卻匈人七百余里,奪回燕飛洲,重建北安城,北豐城,上平城等七座州城為北域防線。 這十五年來圣上嘔心瀝血,勵精圖治,四海升平。 如今北域愈發安定,兵強將猛,國庫豐盈,據說圣上有再平北域的想法?!?/br> “那你可知為何圣上剛剛登基便揮兵北上?” “圣上居于潛邸時,先帝諸子奪嫡,朝綱混亂,圣上為先帝最小的皇子,又不愿傷了父子兄弟情義,故自請北上于煙波府練兵守疆。 結果朝中亂斗,斷了邊疆軍費。還在匈人打過來時,送過來的軍需以次充好,差點斷送邊疆五城的軍民性命,圣上帶兵血戰,以弱勝強。先帝卻因安撫其他皇子不愿封賞邊疆諸將,時又有四皇子趁先帝病重逼宮犯上,大皇子鳩殺二皇子,三皇子劫持四皇子家眷,京中一派亂象。 圣上大怒,率兵回京,雷厲風行,清君側。后臨危受命,先帝傳位于圣上,但朝中諸臣言圣上有矯昭之嫌,故圣上承英宗(目前這個皇帝的爺爺,被匈人搶走北域燕云洲十五城的慘皇帝)遺志,揮兵北上,于一年內奪回燕云洲剩余十四州,重立七城。自此,群臣響應。 聽大兄說父親之前因前朝政治混亂未嘗應試,正是圣上登基后第一場科舉中的文榜榜眼,又能力出眾,所以甚的圣上信重?!?/br> “不錯,平時上課可以說是認真的了。 不過你大兄旁的不說,裝模作樣騙小孩子可以說是能排第三了。 你如今周歲已有十三歲,也將近年底,國子監的普通課程也將上完,正是心中不平之時。 你的小心思我一眼望去便知道了,今晚便和你說說,讓你明白為何。 咱們李家說是出自山城府,可為父這么多年未曾帶你們兄弟回去過,還記得當年你年幼時曾問我是不是老家族人們對我們家不好,這么多年為父僅僅辦案的時候去了一趟。當時我和你說是因早已分族滿二十年了,便不再是一個族了,山府李家只是我們這里李家的出處,卻不再是抄家砍頭都聯系的了。 如今我卻是要告訴你,我們這個李家和那個山府李家一點聯系都沒有,甚至我們家不一定是姓李。這個李姓不過是當年科舉之時需要才混亂填上去的。 你定要奇怪,若非大家族出身,為父我如何能在十幾年前得中榜。 這就是將要告訴你的有關為父曾經過往的事了。 我小時不過邊城一乞兒,對,就是你想的煙波府,北疆的前邊府。 我那時自小跟著一個老乞丐,我叫他角叔,后來角球救了一個在河里呼救的小孩子,結果兩個人都發了風寒,就讓兩個人都在山神廟里歇著,我出去討藥和吃的,就認識了你爹爹。 你爹爹那時候是個商人家的庶子,主母苛待,不過八歲還沒桌子高,就發配到自家布店里做小掌柜,每天只要掙得不夠或是賬對不上回家就要挨打,就像等著你爹爹松口說情愿嫁人。你爹爹的親娘在他家里只是奴妾,幫不上你爹爹,還被主母打壓。 你爹爹那么小卻倔強的狠,下人們欺主,他每日都得挨打,我求到他那里時候,他給我錢,還讓我每日都去他那里拿錢,說反正是住定位要挨打的,比起把錢給了那些奴仆,養大他們的胃口,不若自己花了,聽的了個叮咚響還能坑那些奴仆一回。 我拿錢去找了大夫,買了藥,那小孩子身體健壯好的很快,喝了藥三五日就好了。 但是角叔一直不好,大夫說角叔是不想活了,醫者不醫不想活的。 角叔死之前讓我與那小孩子做結義兄弟,他當時比我高壯,自稱比我大,我就認了他做了兄長。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個比為父小四歲的兄長,角叔是怕我太傻,他死了以后,兄長直接把我賣了。 其實兄長對我極好的,角叔死了以后,我們兩個在煙波城里討生活。兄長聰明膽子又大,他問出我哪里來的錢買藥后就讓我介紹你爹爹給他認識,然后他倆一起合伙把那些下人們給趕跑的趕跑打老實的打老實,還讓你爹爹的主母說不出過錯來。 別看你爹爹現在好像是不知政事,能被你當槍。,在府里也只管錢財之物,那是他信任你,把你當小嬌兒看,再加上一些東西我沒和他說,他就是看出你的意思也也情愿順著你的想法去問。不過我剛剛和你爹爹說了前情后果。待明天,你爹爹定要找你算賬。 后來兄長和你爹爹合伙做生意,沒到一年,就小賺了一筆錢,那時候你爹爹準備若是主母再讓他嫁人,他就偷跑出來,不讓主母找到。所以那錢就交給了兄長,在城里沒人住房價又高的荒涼之處的買了一個小破宅子,我們還偷偷挖了地窖,就等著你爹爹到時候躲里面了。 他們兩還一致覺得我該去讀書識字,不然和他們有差距,我心里會難受。我倒是一直覺得他們是覺得他們倆每天做生意看賬本累得慌,看我不識字閑得很,他們心里難受。 硬是把我送城里開蒙夫子那里去了,那里剛剛去的可都是不足五歲的蒙童,為了不讓人笑話,我就使勁學,一年不到就學成了,結果他們又說我有天賦,該多讀讀書,不能浪費天賦,又把我送到秀才夫子那里。 我怕他們想繼續送我往上讀,他們辛辛苦苦掙的錢,我什么力沒出,倒是給花了不少。就和夫子商量,想讓他說我沒天賦,他說他還沒見過真的天賦的,想看看。 我那時少不更事,覺得他就是個吹牛的騙子,就和他打賭,若是我真有才華天賦,他就把給他的學費全都退回來,結果他也是狠,一年里從經典文理天文地理到行軍打仗,教了個遍,我也學了個遍。 最后夫子是把錢退給我了,還說要認我當關門弟子,要我跟他走,被我給拒了,他給我留了書就走了,說是去游歷山河。 也是那年,那夫子剛剛走不久,你爹爹的爹得了病拖了一段時間沒了,你爹爹被他家主母作踐定給了城里的一家破落戶,被騙回家挨了刀子。 我那時雖有十四歲,是個半大的人了,卻沒什么辦法,兄長那時候也不過剛剛十歲,沒什么好法子。我那時候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只是個拖累,頹圮了好一陣子,整日里渾渾噩噩的。 后來沒到一個月,城里亂了,說是匈人要打過來了。 本以為是假的,可城里的大戶們大都是跑了,我和兄長不放心,就偷偷的去你爹爹家,結果發現你爹爹居然沒走,躲在雜物房里,準備趁亂逃出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買的小破屋子里的地窖里,準備了食水躲著。 你爹爹當時傷口又沒好,需要大夫,就又去城里的大夫家,準備拿著藥丸。沒想到大夫家大人都不見終跡,只剩下他家的一個藥童陳淼。陳淼我們也是熟識的,他娘親是老大夫的女兒,父親是入贅的學徒,天資聰穎,以前深得老大夫喜愛。但老大夫一去,他父親就變了樣子,又娶了側室,他娘親身為女子卻是軟弱,被他父親強嫁給了一個過路的客商,還污蔑說她私奔了。他父親娶得側室又都是面慈心苦的,過得便是連普通藥童都不如了。 那時,他說家人出門探親去了,就留他在家里看店,真的是傻到讓人心疼。我就領著他拿了藥,一路偷跑回來。 過了幾日,兄長也撿了一個人回來,只著著中衣,還受了傷。 幸好當時我把店里的藥丸能帶的都帶了,讓兩個病號服了藥。等了五六日,兩個病號都好了,城里人心惶惶,匈人卻仍是沒來。 我們還是躲著,城里的官兵挨家挨戶的敲門說匈人已經退去了,城中安全的很,莫聽謠言。 城里跑出去的其他人,卻沒有一個回來的的。當時我們不知道,后面想想,都是帶著貴重家財的富貴人家,應該是被截殺在了路上。 大夫一家和你爹爹他們家也都沒人回來,可兩個人家的屋宅店鋪都被官府以家中人皆亡收去了,人也都成了黑戶,兄長撿回來的那人卻是被嚇了,那時候一直不說話。 我和兄長又怕那家破落戶來要人,就把屋宅便宜賣了,拿錢求了一個小吏給我們五人辦了戶籍。 剩下的錢我們拿著去了一個村子里買了田地,又蓋了房子,準備等上幾年,我們都大些,也沒人查我們戶籍了再出門做些生意。 我們便說好以兄弟相稱。兄長一定要我們稱他撿來的那個人為大兄,他排第二,我第三,陳淼便是最小叫小弟。 而你爹爹因為受了刀子,沒了卵蛋,以后會愈發的娘氣,我們怕被村人看出差錯,便寫了他是是我們家的媳婦。 過了有將近一年,大兄突然開口,那時候我們才知道他原來一直是裝的,而且他比我還小個幾歲。 大兄說他認可我們做他兄弟了,而且我們比他親兄弟對他還好,然后被二兄帶頭讓我們群起揍了一頓。 其實我那時候就知道,大兄背后有秘密,而二兄應當是看中了大兄的臉,二兄甚愛美色,自從有了大兄,整日形影不離的,連睡覺都一定要和大兄一起睡,特別粘人。 我就只好帶著兩個小的一起睡,不過是你爹爹睡床我和小四睡地板。 后來又和大兄一起種了一年地,大兄和他之前的勢力聯系上了,帶我們搬了家,又請了教導師傅,或者說是我們蹭著大兄的課。 又過了三年,朝中十分動亂了,我和小四又都準備娶你爹爹,直到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大兄原來是五皇子殿下,對,也就是當今圣上。 然后我和小四就同娶了你爹爹,你也沒聽錯,同娶。你爹爹同時是我和小四的妻,受兩份訓誡。你大兄和你也的確是我的孩子,你二兄是小四的孩子,適合從文,我便養著了,小四那里也養著我的孩子。 你還有同母異父的兄弟,你兄長們都知道,所有人只有你不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你出生的時候正是最難的時候,我們那時候得處處謹慎小心,就怕哪處出了差錯,你年紀小時還不敢和你說,現在告訴你了。你爹爹能被你騙過去,也正是因為你不知道這個消息,他以為只有你五哥會嫁過去,你在兩家中總排行是第六。 過了幾年,匈人來犯。那時候真的很難啊,朝廷什么都不給,幸好你爹爹那些年做生意積攢了錢和商路,能去買糧食,大兄挑明身份后嘗嘗帶著二兄在軍營里混著。那場仗真的打的不容易,后來就是幾天打一下,天天sao擾,小四本來就是有武學天賦,后來氣的直接跑去帶兵了。 再后來大兄回京,登基,我改頭換面從文路,準備對付當時朝上那群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娼女盜的之輩。借用山府的名頭入京,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名頭,才好打入文官團體,從內部分化瓦解他們。 而二兄和小四跑去打仗,贏了,班師回朝。結果回來的路上說是被人行刺,對外謊稱重傷而亡,實際在北豐城里住下了。對我們說的也是重傷,要養傷。 大兄穩住朝廷肅清朝野后去尋他,才知道二兄在那里生了個孩子,對,你猜的沒錯,就是大兄的。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大兄本想一起帶走的,二兄卻是不愿走,說是等邊疆安定下來再來,趁時機給邊疆按下釘子,能讓大兄完全掌控邊疆。 大兄回來以后卻沒和我們說,也被二哥氣的狠了。直到二哥給我們傳來消息說病重將亡,我們趕過去才知道什么事。 當時這個婚約還是我和小四主動和二哥提的呢,我們卻也不是為了攀附什么。而是我們都想滅匈,只有生在邊疆,才知道匈人有多可惡。我和小四好好教導你們,你們便也可成為二哥孩子的臂膀,到了那里也可助他一臂之力。你若真的是想為國為民,去那里到也不錯,若是圖名聲,卻是沒有了。 不過我本是不贊同你們學太多的,因為一些東西當你們自己處于那種境界被夫君教導時,你們可以懂得更多很深刻,也利于感情,可惜我的提議他們都說不好。 至于不給你們凈身動刀子,也是怕傷到你爹爹,另一個卻是你夫君說他希望你們好好的過去。雖說你爹爹現如今早已看開了,甚至覺得他以前的主母除了把他許給破落戶過分了,其他都挺好的。他現在覺得若是嫁出去的,的確當早些動刀子,不過這也的確是現實就是。 再說你,你只知側室有各種障礙之處,卻不知側室也比正室要自由許多,平時若是想出門做事,打探消息什么的更是方便很多。 你五哥是自己愿意要嫁過去的,你若是著實不愿,那也罷了,我會去信讓你夫君諒解,你想娶哪家的雙兒,只要不是太過張揚的家里的,也都是可以的。 不過若是你愿意嫁,待今年結課以后,便先跟著我做個一年的侍從,磨磨性子,然后再說其他的?!?/br> “……孩兒想想?!?/br> 夜深,窗外臺階上月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