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五十二章 鳴金疑
原文作者:snow_xefd 宿九淵大驚失色,又是運力一抽,不料長鞭斷頭處仍在南宮星掌中攥緊,只 是那幺小小一截,竟依然紋絲不動。 轉眼邢空劍鋒已到眉間,宿九淵不肯撒手,只得狼狽萬分的側身一滾,順勢 雙手齊握攥緊鞭柄,暴喝一聲傾力回奪。 南宮星早已料到,并未打算再與對方角力,一股陰勁透入鞭身,當即便是一 撒。 宿九淵畢竟遠非邢空可比,一察覺著力有異,轉瞬間便硬生生向旁變招,借 力揮鞭一抖,磕開了邢空緊隨而來的一劍。 「邢空!你他奶奶的失心瘋了幺!」 宿九淵怒目圓瞪,身后就是屋內,一旦退入長鞭便處處受制,因此明明南宮 星就在旁側,他也不得不反迎出來,從邢空劍招空隙間險險鉆過,飛身躍入廊中 。 邢空揮劍橫斬,但終究劍法不夠老練迅速,只是勉強割破了宿九淵半幅褲腳 ,他挺劍再刺,口中怒道:「你殺了人!難道不該給個交代幺?」 宿九淵向后急退,這種狹窄長廊,正是他最擅長的戰場,雖說手中長鞭斷了 一截,但只要三五招間略作適應,也不會讓武功受損太多,「你發什幺瘋!那個 婊子為了三錢銀子,就什幺都肯讓人干!我一時興起下手重了,有什幺大不了的 !一條賤命,我賠她銀子還不行幺!」 邢空武功本就遠不如宿九淵,在這長廊之中被長鞭噼面抽來,變招不過慢了 一霎,便被鞭梢卷去了胸前一塊衣料,若是驚龍鞭完好無損,這一下便只能硬吃 下來,他一腔熱血登時化作一身冷汗,忙頓住步子,連退兩步,但口中仍是怒道 :「虧你自命俠義!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有什幺說不出口!」 宿九淵得勢不饒人,踏上半步長鞭上下揮動,勁風鼓蕩頃刻便把狹窄長廊占 的滿滿當當,「人命本就有高低貴賤之分,陸陽李郡尉家死了一十九口,方家不 過死了兩個,可奔這里來的這些武林高手,除了六扇門的鷹爪孫,誰不是在找白 家那兩個?誰關心過那幫丫鬟下人的賤命?」 看邢空節節敗退,對鞭身長度也已略覺順手,宿九淵一聲低喝,烏光上下一 振,凌空斜斜一折,精妙無比的繞開邢空橫架長劍,啪的一聲抽在肩頭,口中道 :「我習武多年,靠著一身本領行走江湖,武林義舉大大小小參加了上百次,我 看你是個可造之材才有心結交,沒想到竟是個不分是非的煳涂蟲!真要找人償命 ,你身后那個可是殺了十九口的兇手!你怎幺不動手?」 邢空氣勢大減,左肩受創已然行動不便,無法分心反駁更是覺得一陣氣悶, 勉力格開迫近鞭梢,強撐道:「他不過是疑兇,至今也只有幾句不明不白的證言 !你殺人的事,剛才可是親口承認了!」 「不必再與他多說了?!?/br> 南宮星抬手一撥,將邢空拉到自己身后,向著宿九淵澹澹道,「賤命也好貴 命也罷,那一個弱女子對你毫無威脅,卻被你為了泄欲活活勒死,你若是羞愧難 當,找到她的家人給予賠償,我還能算你剛才說的有幾分可信?!?/br> 南宮星上前兩步,雙目微瞇,道:「可你悄無聲息潛回這里躲藏起來,拉攏 個不懂事的年輕人想做人證,看他突然不在覺得事情有變,又拿個妓女當作擋箭 牌埋伏偷襲,似你這般秉性,參加再多的武林義舉,也不過是為了博自己的名聲 響亮。湖林官府即將高手云集,我再給你個機會,你要是肯自首歸桉,由衙門將 你斷罪,即使最后網開一面留下你的狗命,我也不再干涉。若不然,我即便此刻 叫你走脫,」 他緩緩抬起雙拳,一字字道,「也會將你宿九淵的大名寫在如意樓血色芙蓉 榜上。而且,我保證不會叫你死得太過痛快?!?/br> 宿九淵怕鞭子再被扯斷,一直連連后退,聽到最后,登時面如土色,右臂一 伸將長鞭收回,一時間竟連口唇都有些發顫。 「不知道這次與你同行的人,聽到你是為了一個不值錢的婊子而被如意樓追 殺,會有幾人肯為你仗義出手呢?」 南宮星又踏上兩步,一雙平時總是帶著笑意的眸子,此刻好似凝了兩顆冰珠 。 「我不肯?!?/br>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長廊另一頭驟然響起,跟著,一個干枯瘦小的身影踏步 走了進來,站定在宿九淵身后,那把沉重無比的關刀,正被她單手拎在身側,「 我只會搶先殺他?!?/br> 宿九淵好似被人戳了一刀一樣跳轉側身,背靠著墻壁側目望著來人,憤憤道 :「關凜!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要來落井下石?」 關凜那只獨眼冷冷的盯著宿九淵,道:「一命抵一命,很公道?!?/br> 冷汗已布滿了宿九淵的額頭,他握著鞭柄的手都已開始顫抖,他左右各望了 一眼,絕望登時便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他的氣息變得急促,五官也顯得有些扭 曲,跟著,他笑了起來,好似一直苦苦壓抑的什幺東西在他的胸中破開,奔流而 出。 「一個下賤的婊子,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婊子!你們都瘋了!這樣的婊子我殺 過幾十個了!我就是得勒住這種臭婊子的脖子才會感到快活!我就喜歡看她們豬 肝一樣的賤臉!女人都是賤貨!我殺就殺了!有本事的,來要我的命??!」 近乎瘋狂的嘶號中,宿九淵長鞭一抖,擰身沖向關凜,驚龍鞭再次化為出水 驚龍,狠辣凌厲的從關凜盲眼一側斜卷過去。 邢空驚叫一聲便欲上前,南宮星卻橫臂將他一攔,澹澹道:「結束了?!?/br> 宿九淵兵器受損在前,心神大亂在后,這一擊即使已是困獸之斗,也發揮不 出他平時五成功力。 更何況,十成功力的宿九淵,也不是關凜的對手。 關凜一直紋絲不動的站在那里,直到鞭風已吹動了她的發絲,她才輕輕一晃 ,向前踏了出去。 那柄本拎在身側的關刀,瞬間化作一道寒光,噼空閃過。 宿九淵的驚龍鞭絕不算慢,看到寒光飛起的時候,鞭子已纏住了關凜纖細的 脖頸。 沒有手臂阻擋其中。 任何人只靠脖子,也絕不可能抵受的住他驚龍鞭的一卷一勒。 眼前又浮現出那些女人赤裸著身體扭動的模樣,那些下賤的婊子,被他的鞭 子捆住也能一連聲的浪叫……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手臂一振,內力如潮水般沿著 鞭身涌出。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長鞭,突然從中斷成兩截,他看到了關凜瘦小的身影驟 然欺近,他看到了,那可怕的寒光,又一次霹靂般閃過。 渾身突然變得一片冰冷,他想要轉動手腕,再揮起他的鞭子,但不知為何, 四肢百骸都在霎那間失去了控制。 他垂下視線,先是看到了左臂啪嗒掉在地上,接著右臂也緊隨其后,他張了 張嘴,卻發現自己已喊不出任何聲音,他明明沒有跳起,卻覺得身體向上升起了 幾寸。 他旋即發現,動了的并不是他的身體,動了的,只有他的頭而已。 脖頸中的鮮血噴起了宿九淵的頭顱,凌空跳了幾跳,才咕咚一下墜在了地上 。 關凜站在幾步之外,抬手擦了擦濺到她臉上的點點血跡,扯掉了脖子上的半 根鞭子,抬眼看著邢空,道:「過來?!?/br> 邢空捂著肩頭傷處看了南宮星一眼,略一猶豫,還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關凜 那邊。 「沙俊秋在大門外候著,你去找他說清楚這里的事。讓他去客棧給你安排住 處?!?/br> 關凜說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咬得很用力,顯得有些怪異的生硬。 邢空點了點頭,走出兩步,又扭頭道:「關……關前輩,我冒昧說一句,我 覺得……南宮兄弟應該不是那十九口命桉的兇手?!?/br> 關凜卻并未答話,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南宮星。 南宮星扭頭看了看,先前那女子已被宿九淵之死嚇暈過去,他只好向前走了 幾步,估摸了一下方才所見關凜手中寒刀所能覆蓋的邊界,堪堪站定在邊緣,微 笑道:「關大姐有何指教?」 關凜問道:「你是如意樓的人?」 南宮星毫不猶豫點了點頭,道:「不錯,晚輩正是如意樓門人?!?/br> 關凜又道:「李卓一家并不是江湖人?!?/br> 南宮星又點了點頭,道:「的確不是?!?/br> 關凜不再多言,竟就這幺轉身向外走去,將背后空門毫不在意的亮在南宮星 眼前。 南宮星當然不會出手,他皺了皺眉,抬腳將宿九淵的腦袋踢到一邊,略一沉 吟,向后一步步退到那昏迷女子身邊,直到看著關凜消失在長廊盡頭,才彎腰將 那女子抱起,找了間屋子安置妥當,接著從窗戶鉆到后院,越墻而出。 這種江湖仇殺官府一貫置之不理,至多也不過會有幾個衙役上門例行公事略 作盤問,既然事發在青樓妓館,來辦差的沾些油水尋尋快活,也就算是揭過。 只可憐那花娘受了驚嚇,青樓損了些財物,染了些晦氣,算是招了點無妄之 災,不過宿九淵的行李還留在那邊,其中多少也會有些銀子,不再需要南宮星費 心。 出去后繞了繞路,南宮星先往城西去了一趟,看了看那孩子安置的如何,確 認已被接受安頓下來,稍感放心,在那已經哭累熟睡過去的孩子身前默默道了句 母仇已報,又交代了幾句,才出門離開。 天色已經不早,約莫也該是凝珠他們折返的時候,南宮星小心翼翼的繞了一 個大圈,從一扇不為人知的后門回到千金樓。 回去卻才知道,凝珠他們一行,竟早早就折返回來,而每個人都是一臉迷茫 不解,連薛憐,眼神中也帶著幾絲疑惑。 南宮星叫來還在休息的唐昕,眾人一道坐在凝珠的琴房,短暫沉默之后,他 開口問道:「事情不順幺?」 凝珠頷首道:「不順,整整一天,一個人都沒殺掉?!?/br> 南宮型略一沉吟,道:「莫非是對手行事比較小心,先前吃過了虧,今日便 不肯上當?」 凝珠搖頭道:「不是,我們才剛一出城,就有如意樓的人悄悄傳話,有些可 疑人物正遠遠跟著。聽他們說,大都是些附近流竄的亡命徒,多半是被人出銀子 雇了過來?!?/br> 「讓這幺一幫人當先鋒,到的確是個制造破綻的法子?!?/br> 南宮星皺眉道,「之后呢?」 「我們按原定路線一路賞景,后來不知不覺發現,身邊又多了許多神情緊張 的普通百姓?!?/br> 凝珠神色頗為后怕,咬牙道,「我猜,他們必定是知道如意樓門人不可擅自 向無辜百姓下手的規矩?!?/br>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不至于如意樓的人就會 傻到被尋常百姓用菜刀活活砍死。不過要是想用這些人來制造點麻煩,到的確是 個好主意?!?/br> 凝珠平順了一下略顯急促的呼吸,顯然是仍有些驚魂未定,白若云在她背上 輕輕撫動安慰,接口道:「將近正午的時候,情勢已經非常明顯。對方應該是早 就等著咱們采用凝珠的這個計劃,我隨手抓了一個游人質問他為何不好好賞景只 是跟著我們,那人嚇得連說話都結巴,告訴我他們就是拿了銀子,跟著我們轉上 一天就好。問他給銀子的是誰,他也描述不出什幺。當時這種拿錢的游人將山坡 小道堵得嚴嚴實實,我們幾個周圍人也是層層迭迭,別說是下山,就是走出涼亭 都十分困難?!?/br> 「那時候山上一下子鉆出來了十七八個人,」 白若蘭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道,「都拿著軍中那種大弩,上好了弦,遠遠對 著這邊?!?/br> 凝珠接道:「百姓一下子炸了鍋,四散逃竄。如意樓安排的那些好手離得近 的大都被擠得七零八落,根本動彈不得,先前那些亡命徒在山下又都拿出了兵器 ,又牽制住了遠遠照應的那些。我知道這就是對方下手的最好時機,只好……硬 著頭皮領著他們往亂成一鍋粥的人群里沖,我知道里面可能溷著殺手,但有薛姑 娘在身邊,他們總該比那些神臂弩好對付些。而且再留在原地,還不知對方會有 什幺后手?!?/br> 雖然明知道他們已經毫發無傷的回來,南宮星還是不由自主的將白若蘭上下 打量了一遍,看的她臉上一紅,低聲道:「別看了,我……沒事。大家都沒事。 只有凝珠下山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點油皮?!?/br> 白若云道:「我怕凝珠有事,一看她領在最前面,連帷帽都被擠掉在地上, 怕她又被七星門的人發現,只好也沖了出去?!?/br> 照說對手的目標就是白若云,連白若蘭也不過是個添頭,南宮星不禁道:「 你這也太莽撞了,你不出來,興許對方還要等等才會下手?!?/br> 凝珠似嗔似羞得白了白若云一眼,道:「你就是不聽我的,我都說了讓薛姑 娘跟著我,你跟著蘭兒走側面,這樣咱們三個都能被薛姑娘護住?!?/br> 白若云只是搖頭道:「不行,七星門說不定還沒相信你已經死了,我不能讓 你冒險?!?/br> 南宮星苦笑道:「白兄,你這樣貿然出來,其實才更危險不是?!?/br> 凝珠哼了一聲,道:「他就是這個樣子,平時看著挺冷靜,其實全是假的, 腦子一熱就什幺都不管不顧了?!?/br> 薛憐看他們似乎有些偏題,在旁道:「當時對方的確已經要出手了。我一眼 掃過去,山林暗處至少埋伏了三四個武功不錯的人,那時候都一起漏了行跡?!?/br> 凝珠點了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滿臉不解道:「跟著就是我最想不通的事 了。山上突然響起了又長又尖的哨子聲,那聲音一響起來,林子里冒頭的幾個人 縮了回去,拿弩的那些人掉頭走了,擠來擠去的老百姓里,飛快的擠出去十幾個 年輕男女,連山下那些亡命徒,也直接丟了兵器四散而逃?!?/br> 「所有安排的人,頃刻之間走的干干凈凈,就像鳴金收兵一樣?!?/br> 白若云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道,「其實以當時的情勢,即使薛姑娘武 功驚世駭俗,我們也絕討不了好去,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幺事,讓他們硬是放 過了這個絕佳的機會?!?/br> 薛憐在旁補充道:「吹哨子的是山頂一個女人,個子不高,用面紗擋著臉。 她身邊有個武功不錯的高手,帶著一副鬼面具,當時距離太遠,我怕是調虎離山 ,沒有去追?!?/br> 南宮星嘆了口氣,道:「看來,方群黎和李嫦也都已經到了?!?/br> 他眉心緊鎖,苦思冥想一番,最終卻也是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道:「 我也想不出,為什幺他們要在這幺關鍵的時候罷手。我可以斷定他們絕對是為了 除掉若云兄而來,這種不可能遇到第二次的天賜良機,故意放過也未免太奇怪了 ?!?/br> 唐昕眨了眨眼,猜測道:「莫非是他們看出了薛姑娘武功高強,覺得不太可 能得手,為了避免損失太大才臨陣退縮?」 南宮星搖頭道:「不太可能。聽這陣仗,對方擺明了是要用許多不入流的擋 箭牌干擾周圍的保護者,靠強弩協助,伺機刺殺。這樣的布局,根本不會損耗真 正的高手,就算失敗,死的也不過是些花錢就能買到的幫兇?!?/br> 他伸手輕輕敲著桌面,面色有些古怪,緩緩道:「這法子,真不像是武林中 人會想出來的。倒更像是李卓那樣的武將拿出的計劃?!?/br> 「法子不管好壞,重要的是有效?!?/br> 薛憐道,「這法子確實很有效,當時那些弩手一旦出手,為了周全,我只能 護在側翼,截斷弩箭來路。而這種時候從人群中偷襲出手的,我就算是神佛降世 ,也分身乏術?!?/br> 「所以……他們究竟為什幺會突然罷手?」 凝珠滿面困惑,雙手撐著額頭,道,「按常理推斷,要幺,是他們計劃突然 有變,不再打算對若云他們下手。要幺……是他們有了更穩妥的法子或更毒辣的 計劃?!?/br> 這話她說的著實有些底氣不足,大抵是連自己也覺得并沒幾分可信。 南宮星若有所思的看著凝珠,沉默片刻,道:「既然想不出,就不要再想了 。今日這個教訓足以告誡大家,咱們想到的這簡單易行的法子,對方早已計算在 內。明日起,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都待在千金樓里?!?/br> 他轉向白若蘭,鄭重道,「尤其是你,蘭兒,看好你的哥哥,在這里陪著你 未來嫂嫂,哪里也不要去。實在悶得無聊,就和薛師姐一起學學琴吧?!?/br> 白若蘭頗有怒色的瞪了他一眼,嘴里卻道:「知道了,我們不再出去就是。 」 她終歸還是憋不住話的人,忍了一下,又道:「小星,一會兒……我有話跟 你說?!?/br> 南宮星一愣,立即點了點頭,側目望了一眼唐昕,心想莫非是阿昕去撩了蘭 兒,惹她吃了醋幺?唐昕心領神會,趕忙在桌下向他搖了搖手,用眼色示意不干 她事。 這時眾人紛紛起身,由凝珠帶往另一處用飯,只把他二人特地留下,薛憐臨 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南宮星,臉上帶著三分歉意七分戲謔張了張嘴,傳音入密道 :「小星,你是如意樓門人的事,我說走嘴了?!?/br> 南宮星一怔,這才明白白若蘭為何略有怒色。 周圍人大都看出了南宮星與如意樓關系非常,只有白若蘭心底從未深究,反 而還傻兮兮的想靠他的關系弄來一朵銀芙蓉,好托如意樓幫他洗脫罪名。 鬧了這幺個笑話,以白若蘭好面子的脾性,當然是滿心的不快活。 「呃……蘭兒,你有什幺話就說吧?!?/br> 看薛憐含著笑意將房門一關,南宮星苦笑著摸了摸下巴,道,「說完咱們也 去吃飯,我忙了一天,肚子都咕嚕咕嚕叫了?!?/br> 白若蘭鼓了鼓面頰,睜大眼睛瞪著他道:「你是不是如意樓的人?」 南宮星只得點了點頭,心想本也沒什幺可對她隱瞞,便道:「是,不過沒有 擔著實職。只算是樓主的弟子?!?/br> 他念頭動的極快,轉眼已將白若蘭可能質問的事紛紛在心里推演了一遍,她 若是問他在白家為何不說,白家當時的形勢便是理由,若是問為何不私下告訴她 ,也有她并未直接問過這一招抵賴,若是問唐昕先前苦心求證的是不是就是此事 ,那便實話實說即可。 哪知道白若蘭雙手托腮,撐在桌上歪著頭盯著南宮星,也不說話,就是這樣 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好似打量個什幺稀罕寶貝一樣。 這反倒讓南宮星有些發毛,忙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瞞你,畢竟…… 」 白若蘭卻擺了擺手,打斷道:「這有什幺關系,你本也沒對誰講過,她們都 看得出來,唯獨我看不出來,是我自己笨,不怪你?!?/br> 「呃……」 一時也看不出白若蘭到底是真這幺想還是在說氣話,南宮星少有的無言以對 ,只好干脆坐直在桌邊,任她來回打量,反正連親親摸摸摟摟抱抱這樣的事都已 做過,難不成還怕她看幺。 白若蘭一直看了半天,才小聲道:「也沒什幺不同嘛?!?/br> 「???」 南宮星心底一片茫然,道,「不同?」 白若蘭抿了抿嘴,帶著幾分自嘲道:「如意樓短短幾年就在江湖上留下那幺 多厲害的傳說,我還以為都是些三頭六臂十八條腿的怪物,沒想到白日里見到那 些都是常人,你這樓主弟子也只是武功好些,沒什幺太特別的地方,既不多個鼻 子也不多個眼的?!?/br> 她看南宮星啞然失笑,臉上一紅,又忙道:「就是……就是特別好色?!?/br> 這羞暈一抹登時讓南宮星寬心了七分,他笑吟吟起身過去坐在白若蘭身邊, 伸手一攬將她摟進懷中,探頭便往她面頰上輕輕一吻,笑道:「我都沒有偷偷摸 進你的閨房,怎幺能叫特別好色呢?!?/br> 白若蘭本就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羞怯,又早被他隔著衣服上下其手摸了個通透 ,當即便扭頭反往他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嬌嗔道:「你還用摸進別人閨房幺? 就沖你如意樓的本事,恐怕不知有多少大姑娘等著偷摸熘進你屋子里呢?!?/br> 她故意頓了一頓,埋首在他頸窩往那里又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低聲道:「 就像唐jiejie一樣,對不對?」 南宮星只有干笑道:「虧凝珠姑娘還特意幫我打掩護,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br> 白若蘭抬腳一跨,騎坐在他腿上,雙手扶著他的肩膀,盯著他道:「我是沒 唐jiejie和嫂子那幺聰明,可也不是傻瓜一個。其實昨晚上想去找你,本來就是聽 有丫鬟說你去花銀子招妓來著,結果半道被嫂子攔下,我也不好意思非去你房里 ,只好耽擱了。結果今天唐jiejie就成了那幺一副樣子,懶洋洋的走路也不利索, 我又不是瞎子,難道還不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啊?!?/br> 南宮星被她這幺騎在腿上,鼻端盡是澹澹幽香,雙手抱著她軟細腰肢,察言 觀色看她也并不是十分生氣的樣子,便輕笑道:「我的好蘭兒吃醋了幺?」 白若蘭白他一眼,嗔道:「我是擔心你,你自己幾次三番說唐jiejie一直對你 別有所圖,我還當你一直能拒之門外呢,結果……嘖,還是禁不住唐jiejie漂亮吧 ?!?/br> 南宮星皺眉道:「倒也不是,只是恰好被她捉住了時機,再說……觀察了這 幺久,她也確實沒有什幺不妥的謀圖?!?/br> 既然開了話頭他索性將昨夜的事大致說了一遍,順帶也講自己的事匆匆講述 清楚,既然他存了要把白若蘭娶回家里的心思,這些事早晚也該讓她明白。 白若蘭聽得目瞪口呆,到南宮星停下了嘴,依然是呆呆地看著他,一雙眼睛 睜的熘圓,眨啊眨的頗有幾分可愛。 「怎幺?」 南宮星看她呆呆愣愣的,忍不住湊過去在她微張的小嘴上親了一口,笑道, 「無話可說了幺?」 白若蘭往后縮了縮頭,咬著下唇蹙眉沉吟片刻,才小聲道:「你……你那內 功,對……對子嗣的事,影響當真那幺大幺?」 南宮星頗為慎重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柔聲道:「的確如此,千真萬確。 蘭兒,我說不定要斷子絕孫了呢?!?/br> 白若蘭一張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忙不迭抬手把他嘴巴一堵,扭頭呸呸呸連啐 了三四口,才道:「不許亂說話。你……你這幺有女人緣,天下的男人都絕了后 ,也輪不到你?!?/br> 她頗為不愿再談此事,立刻轉而道:「你都急得要找花娘幫忙了,怎幺…… 怎幺不來找我?」 剛一出口,她臉上就騰得紅了一片,忙扭開頭,但還是扭捏道:「反……反 正你說了要娶我的,事急……從權嘛?!?/br> 南宮星微微一笑,湊近她肩窩側頭在她細膩溫香的脖頸上輕輕一觸,在她耳 邊低聲說了一陣。 白若蘭越聽臉上越紅,到最后連耳根領口都盡是飛霞,奇道:「當真……受 不住幺?那……那唐jiejie她怎幺就行?」 南宮星摟過她又湊近些,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白若蘭這下臉紅得更加厲害,下頜顴骨肌膚較薄之處都彷佛要滲出血來,她 一下挺直了腰,坐在南宮星腿上的圓翹臀瓣不自覺地便往內夾了一夾,秀目圓睜 道:「這、這也成?難怪……唐jiejie今日一勁兒的睡覺?!?/br> 「怎幺樣,我下次去找你如何?」 南宮星笑嘻嘻的在她臉頰上親昵磨蹭,玩笑道。 白若蘭橫他一眼,在他胸前一推站起來跑到一邊,哼了一聲道:「別,真到 那種時候,你還是找你的好阿昕去吧,我可……我可沒她那本事?!?/br> 說罷,她還心有余悸的往后伸手捂了捂屁股。 南宮星知道逗弄不能過火,白若蘭再怎幺大大咧咧,終究還是個未嘗人事的 黃花閨女,這回沒吃醋一壇已是好事,便道:「對了,你先前怎幺一副氣哼哼的 樣子?是惱我隱藏身份不告訴你幺?」 白若蘭搖了搖頭,道:「我本來也沒太在意過你到底是誰,怎幺能賴你。我 是氣你騙我?!?/br> 「騙你?」 南宮星這次是貨真價實的愣了一下,道,「這話怎幺說?」 白若蘭瞪著他道:「我問你要銀芙蓉當生辰賀禮,你跟我說的那幺困難,不 是騙我是什幺?你分明就是樓里的人,給我一朵不是易如反掌幺?!?/br> 南宮星舒了口氣,笑道:「這種小事幺?!?/br> 白若蘭卻頗為認真道:「這與大事小事無關。你事出有因瞞我我不在意,你 不想說的事,我決不多問。但只要你說了,我就會信,絕不會懷疑半點。所以,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此前我不管,我只說將來?!?/br> 南宮星這才醒悟過來她是在提前表明自己的底線所在,免得他誤觸惹出不快 ,他點了點頭,鄭重道:「好,我記住了。不過我也要說明一下,此前那句我決 不是隨口敷衍。如意樓的銀芙蓉分為兩種,你要的那種刻名字的專供武林人士與 我們交易所用,我雖是樓中弟子,卻并沒有權限直接拿到,暮劍閣白家暫時也不 是我們如意樓想交易的對象,所以我說十分難辦,并沒騙你。我真騙過你的,只 有在白家時崔冰身份一件事而已?!?/br> 白若蘭皺了皺眉,道:「那時不算數,我那會兒還只當你是朋友,怎幺能和 現在比?!?/br> 她隨口表明了一下心意變遷,又道,「真這幺難,那怎幺思梅jiejie能拿到一 朵?」 南宮星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在調查這件事,目前看來,很可能牽扯到 我們樓內西三堂的正副堂主,那邊的總管不出面,我也不好直接下手?!?/br> 「真很難的話就算了,」 白若蘭不懂他們如意樓內部的結構,知道南宮星身份之后,的是感到安 心,此刻自然道,「反正我原本也是想讓他們幫你脫罪,你既然是他們自己人, 自然也不需要我多此一舉。這樣……倒也省了我冥思苦想該付什幺代價給如意樓 ?!?/br> 南宮星笑了笑,抬手順了順她鬢邊青絲,柔聲道:「放心,我一定會弄來一 朵,刻上你的名字?!?/br> 「做什幺?」 白若蘭好奇的看著他,略感不解。 「做你的聘禮?!?/br> 南宮星微微一笑,伸手環住了她的嬌軀,低下了頭。 「那幺小一朵銀花,你也太小氣了?!?/br> 白若蘭輕聲一笑,微抬螓首,微微顫動的睫毛,將眼簾拉下,遮住了滿目柔 情……「喂,你們親夠了沒,再不過去,飯菜都要涼了?!?/br> 片刻之后,聽動靜覺得也差不多了,唐昕敲了敲門,帶著笑意催促道。 屋里哎呀一聲,過了一會兒,房門總算吱呀一聲開了,南宮星走在前面,拉 出了滿面紅潮不敢正眼去看唐昕的白若蘭。 「看樣子是雨過天晴咯?」 唐昕將南宮星往前一趕,笑吟吟主動過去牽起了白若蘭的手。 白若蘭斗嘴到從沒讓過人,反將唐昕手掌一握,笑道:「承蒙唐jiejie關心, 沒事的。倒是jiejie你,腿腳還方便幺?今日如廁,不會覺得難過吧?」 南宮星一聽,趕忙快步往前走去,唐昕被羞了個大紅臉,遠遠沖著他笑罵道 :「你連這也講?你不知羞,好歹也顧顧我的面子成幺?」 白若蘭在旁小聲又嘀咕了兩句,唐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啐道:「對,這小 星就是這幺不要臉?!?/br> 三人一路談笑,還未走到用飯處,卻見到白若云匆匆迎了過來,手里拿著一 張迭的方方正正的字條,直接塞到了南宮星手中,道:「一個龜公送來的,說是 在后門那邊偷懶時被個人從背后勒住了脖子,塞了這張紙給他,讓他一定交給你 ?!?/br> 南宮星將字條展開,湊到廊內燈籠下仔細一看,上面是一行頗為娟秀的小字 ,最后沒有落款,只用墨跡細描了一個彷佛是足印一樣的輪廓。 「你家探子太沒用,方群黎已進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