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青就坐在餐桌旁吃著飯，她神情平淡，也吃了一些，看起來一切正常的樣子。

    趙枝音坐在她身旁問她身體好些了沒有，吳青青點點頭，卻開口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了，倒是你一會能不能去學校幫我取點東西，我忘記帶回來了?！?/br>
    趙文東剛坐下，就聽見吳青青這么說，他的心又開始突突直跳了起來，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卻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趙枝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坐在那吃著吐司。三人吃過飯后，趙枝音起身就便準備出門給吳青青取東西了。

    趙文東飯沒吃多少，坐在那里，微微低著頭。頭腦一片空白，已不知該作何感想，只拿著眼偷偷去看吳青青的神情。

    卻不料到居然四目相對，吳青青看了他一眼，語氣隨意地開了口：“文東，收拾下桌子吧，吃剩的東西扔進垃圾桶里。喏?！?/br>
    說罷吳青青把手里還剩著半片土司的盤子舉了起來，趙文東應了一聲，連忙起身接了過去。

    轉身走到廚房專用的垃圾桶前伸手拉了出來，手微微傾斜，半片吐司掉入桶內。趙文東把盤子放到一邊，剛要伸手把垃圾桶放回去，卻發現了里面一個黑色的，還閃著紅光的東西。

    他只覺得口干舌燥，心跳的如擂鼓，他微微彎下腰，裝作不經意般伸手探進桶內拿起那個小小的東西。

    是個攝像頭。

    一瞬間，趙文東只覺得腦子里轟轟直響，手抖著把攝像頭扔了回去。暈眩，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要做什么。他呆然地轉身看向吳青青，趙枝音早已不在廚房內，此時只有母子二人靜靜地對望。

    吳青青冷笑了一聲。

    這聲冷笑是如此刺耳，又如此令他無地自容。他咬著嘴唇，卻發現嘴唇也已經哆嗦了起來，他有些失語，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趙枝音此時卻在客廳那邊跟他們喊話：“那我出去了，剛才主任打電話給我，可能晚點回來?！?/br>
    吳青青只淡淡地說：“不著急?！?/br>
    只有趙文東此時能聽得出來這弦外之音。趙枝音那邊汽車發動的聲音傳來，沒一會就開遠了。吳青青聽著，把杯子重重地一放，陶瓷杯撞擊著大理石桌面，響亮的一聲。

    趙文東走到她跟前，雙膝一彎，便跪了下來。

    吳青青嘴唇也是蒼白的，她低頭垂眼看著趙文東，逆著光，神情冷酷，如同審判：“你這是干什么？”

    “對不起，媽，對不起?！?/br>
    “你對不起我什么？”吳青青輕輕笑了一聲，“我還沒來得及問你爸呢?！?/br>
    “不用問他，”趙文東咽了咽苦澀的唾液，“是我的錯。我如實交代?！?/br>
    “如實交代？”吳青青揚手便把杯子里還熱著的紅茶潑到了趙文東的臉上，“說吧，我聽著?！?/br>
    “是我喜歡男人，看見我爸……一時著了魔，強迫了他?！?/br>
    “你爸那么大的男人，你能強迫他？你這是什么借口？”吳青青拂了拂頭發，都是紅血絲的眼看著趙文東，眼神已毫不掩飾輕蔑和惡心。

    “是我強迫的。我的力氣比較大而已。我強迫了我爸，然后拍了很多照片，威脅他讓他和我維持這種關系?！?/br>
    “維持著到最后就相愛了是嗎？我看他現在也沒有什么不情愿的樣子。你們真是叫我感到惡心。我一想起來就要吐?！眳乔嗲鄵P手便給了趙文東一個巴掌，她也激動了起來，喘息著，看著趙文東，語氣憎恨，狠狠地：“你們都給我滾出這個家！”

    趙文東領了巴掌，垂著頭，聲音也顫抖了起來：“我滾，但求你不要恨爸爸，他是不情愿的。都是因為我是他兒子，又做了這種事，他沒辦法才這樣接受的。他……對我不是真心的。你不要恨他，我不是人，我做出這種事。我只求mama你不要告訴他，就當你看在我們母子一場的份上……”

    他說到最后聲音已經低微難以分辨，吳青青聽了他的話，卻哭了起來：“母子一場……你還知道我們是母子……你這種畜生……我恨不得打死你?！?/br>
    “你打死我吧，錯都在我。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人，為了一己私欲做出這種事?！?/br>
    “走吧，都走吧……讓我靜靜。我的心已經碎了?！?/br>
    吳青青擦干眼淚，只輕輕道“她的心碎了”。

    趙文東回樓上收拾好東西，下了樓，吳青青還枯坐在那，一動不動，神情僵硬。

    他輕輕道：“媽，我走了。別怪爸?！?/br>
    吳青青沒有回應他。

    趙文東出了門，他只帶了一個背包，里面是一些基礎的換洗衣物，錢夾里有幾張信用卡和儲蓄卡，現金也有一些。只不過信用卡吳青青接下來可能會給他停掉，還好他不怎么亂花錢，儲蓄卡里有些積蓄，本來是打算留著給趙枝音買禮物的。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去哪，坐上公交車漫無目的在A市走走轉轉，給趙枝音發了消息說自己被朋友臨時邀請組團去B市玩幾天。趙枝音也沒多囑咐他什么，只回了句“知道了”。

    趙文東決定離家出走這段時間在A市租個房子，家目前看來是回不去了，他也沒臉回去。趙枝音那邊怎么辦，他還沒想出來什么辦法。他也沒法多想，他的腦子現在已經空空如也了。找了一天的房子，也沒有定下來，只得住了賓館。

    他坐在賓館的大床上抽了一晚上的煙，也沒睡著。腦子里想了很多，流了淚，想起吳青青那心碎欲絕的模樣，他便心痛欲絕。

    怎么就會這樣，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手機卻響了，是趙枝音發來的，這時間他應該是上床休息了：“怎么突然去B市玩？”

    趙文東淚眼有些模糊，看見他的消息，卻忍不住想要微笑，他擦擦眼淚把煙頭按滅。心里有太多話，卻無法開口，但能這樣和趙枝音發發信息，他已經知足了：“朋友硬拉著我，沒法拒絕”。

    “嗯，玩差不多了就回來吧”。

    他是想他了。

    他也想他，怎么會不想他。他想現在就抱緊他，聞他身上的香氣，這樣他這顆疼痛到快要窒息的心才能得到喘息。只有在他的身邊，他才能覺得甘當這個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