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開拍的時候，還沒完全到夏天。劉皓思跟李晨禹在場景邊等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最近還沒熱起來，后邊該難受了?！眲┧及抢抢约旱囊路?，黑子這場戲是西裝，黑道風格。里面的花襯衣解了幾顆紐扣，露出鎖骨和鏈子。

    “到時候可以備著那種小風扇?！崩畛坑碚f完笑了，“不過我可能不需要，我好多戲都沒衣服?！?/br>
    為了拍宣傳物料，開機前的一周李晨禹和劉皓思就進組了。兩個人在酒店住隔壁，時不時約著對劇本、吃東西，熟悉不少。李晨禹還挺喜歡跟劉皓思聊角色和情節的，無論是現在這樣瞎侃，還是更認真的討論。劉皓思看劇本的角度挺毒的，敢跟導演爭論，想法多。接觸下來李晨禹覺的有跟著學到東西。

    “今天這場我記得也是？”劉皓思也笑，又翻了翻手里的劇本確認，“你睡那也沒穿衣服?！?/br>
    “我真還挺困的，”李晨禹說著就打了個哈欠，“早晨化傷口妝化了好久?！?/br>
    “演員來?！边h處的聲音打斷了兩人，李晨禹脫掉衣服扔在座位上，抬頭喊劉皓思一起，“走了?！?/br>
    的場景都不算復雜，基本是在棚里。所以楊曉的意思是盡量按照時間線排戲，跟著故事走。這樣子符合角色從陌生到熟悉的相處節奏，方便演員找感覺。

    劉皓思跟李晨禹說這事的時候，李晨禹其實沒什么概念。他從沒拍過戲。雖然也知道拍攝順序往往是打亂的，但什么場景人力的協調權衡，聽起來還是太陌生。

    “你不是也沒真的拍過戲嘛，怎么這么清楚？”李晨禹問?！皩W校也講這些？”

    “倒不會特地講，但都知道，”劉皓思笑，“總歸是為了了解這圈子準備了四年?！?/br>
    李晨禹還記得劉皓思那天講這話的時候他們坐在酒店的房間里。窗外下雨了，水滴不斷的碎在玻璃，把李晨禹印在上面的倒影都給弄的模糊變形了。

    “……你呢，你是怎么想開始這行的？”

    “我……我就瞎投，得吃飯嘛?！崩畛坑聿欢嗾f。

    “挺好?！眲┧加谑且膊欢鄦?。

    “挺好，黑子挺好?！惫鶎Э粗O視屏幕，給了一句評語?！鞍谞顟B有點緊繃，痕跡重了?！?/br>
    李晨禹抿嘴唇。

    “這場是初遇，你想找的阿白的那種感覺是對的?！惫鶎еv戲很耐心，對著劇本給李晨禹順情緒，“但是不要有意識的展現。阿白他這時候的自然狀態就是這樣，還不跟著黑子走?！?/br>
    “到了「你長得不錯」那里，開始有意識了?！眲┧纪蝗粡谋澈竺俺鰜硪痪?，不知道是說給郭導還是說給李晨禹。

    “對，咱們黑子說得對。阿白你從這個點開始，就可以更挑逗一些?！?/br>
    李晨禹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行，那再來?！?/br>
    黑子知道自己被邊緣化了，之前他確實風頭出得有些過。安哥其實很滿意，爭來的好處畢竟是實打實的?？梢律媳娙说淖?，態度還是得擺出來。組里生意最不上臺面的就是西區，黑子被調到這里，到底會成為用完扔掉的廢棄物，還是逆境長成的好棋子，就看他接下來的表現。

    “這邊的事不復雜，你主要盯他就行?！崩蟿⑼乱豢跓?，朝著沙發抬抬下巴。黑子這才注意到那里還睡著一個人，只是整個被毯子裹住了，挺難發現。

    老劉走到跟前推了推人，“阿白，起來了?！?/br>
    被叫做阿白的青年翻來翻去，最后終于坐起來。毯子順著他的動作滑下去，露出赤裸的身體，沒完全消退的紅痕在白色的皮膚上煞是顯眼。

    “新來的黑子，”老劉好像對這情況司空見慣，自顧自開始介紹起來，“以后就跟著你了?！?/br>
    阿白打量眼前的人，黑子不像很多初次見他的人那樣，尷尬回避，或者眼神藏不住欲望。他就只是看著自己，像看每個初次見面的人。疏離、得體的跟自己打招呼，說，“你好?！?/br>
    阿白感覺挺新奇的，他向來喜歡新奇的玩意。

    “你長得不錯嘛，”于是他直起腰，下半身保持著跪在沙發上的姿勢，上半身湊近了黑子。黑子人長得很高，阿白微微仰著頭跟他對視。像是撒嬌，又像是邀請，他問黑子：“要不要睡我??？”

    這條過了。

    李晨禹擠在小屏幕前看回放，阿白確實比最開始自在多了，收放都準確?？吹阶詈髢删湓~，身邊的劉皓思突然小聲說，“我剛才那樣講沒有干涉你演法的意思?！?/br>
    李晨禹一愣，明白他是說剛才跟郭導順情緒的時候插的那一嘴。

    “沒事，你多干涉干涉挺好，”李晨禹笑，他想劉皓思可真有意思，看起來是那種心很大的直男，其實倒是細膩，“我都還搞不懂自己什么演法?！?/br>
    這是實話，李晨禹挺感謝劉皓思的。他對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有數，有天賦不等于不需要指導和技巧。李晨禹想要扎根圈子，首先就得做好眼前事，劉皓思愿意分享，他其實暗自慶幸。

    “沒問題?！眲┧夹Τ鰞深w虎牙，“多找你對劇本?！?/br>
    今天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