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現在天冷,不長蒼蠅
京城里刀光劍影、神仙打架的工夫,一條偏僻的街道上悄無聲息地開起了一家無名小店,沒有匾額招牌,只貼了一副喜慶的紅對聯:左書成人玩具,右寫性事良品,橫批無人售貨。 太子殿下當天下午就把楚林放出來了,等秦喜睡醒的時候,西廠又還權到了楚督主的手上。他次日早上一散了朝,也不等秦喜攔著他問話,顛顛地跑到了白緹住的客棧,討勉子鈴當先期款。 白緹不忍看他那副色中餓鬼的模樣,推搡著把他趕出去,說是她得想法子進貨。 太子殿下神色黯淡地離開了,白緹把他送走后轉眼就租了間小門臉,開了家誠人用品店,生意紅火。有從異域來做交易但被突發變故困在京城,幾乎難以維持生計的商人給她送來了勉子鈴當交好的禮物,她轉手給了太子殿下,無本萬利。 商人后來到她店里找她喝酒,問:“這日子口上大家生意都不好做,怎么您這店鋪就生意這么興隆呢?” 白緹想了想:“類似于下雨天打孩子吧?!?/br> 商人回去后苦思冥想三天三夜沒明白,問遍京城秀才都沒問出個所以然,卻無意間在一位挑夫嘴里聽到了這句話的下半句后覺得京城人真是可怕這類閑事暫且不提,單說在她逆風翻盤,賺了有小三百兩銀子后,總算等來了姍姍來遲的秦督主。 “想來也是你?!鼻叵惭鄣椎难z比她上次見到時輕了不少,白緹挺欣慰。 和做掌刑千戶時相比,秦督主的身上多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場。對此白緹感到有點不滿意,她比較喜歡那只倒茬擼也不扎手的軟刺刺猬。 “既然你會異術,那也就說得通了?!彼麌@了口氣,“你戲弄了我也好,我虧欠你了也好,都算作扯平了,成不成?我這幾個月來……沒睡過一個安生覺?!彼膊坏劝拙熁卮?,自顧自地用帕子沾了茶水,擦下臉上的脂粉。一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眼下又泛著濃重烏青的臉出現在白緹眼前。 “白司藥,我知道你待我好……你當我是玩具也罷,是寵物也好,我都認了,我不再爭了?!鼻叵驳难凵袷撬龔臎]見過的疲倦,“我累了,讓我睡一會吧?!?/br> 可白緹是什么?她是禽獸不如的畜生,她不懂心疼人,只覺得秦喜憔悴得直戳她的性癖。 “誰又怎么你了?”白緹撐著自己的下巴,笑瞇瞇地看著他?!扒毓烧鏁┩魅?,前腳剛冤枉過我把您送的禮物挪作他用,這又來控告我不把您當人……我這心里頭可委屈得要命啊?!?/br> 三個多月沒怎么睡覺的秦督公不是當初那個夜夜安眠的秦千戶,根本沒心氣跟她吵架斗嘴,只是上眼皮和下眼皮一個勁地打架,想討一夜安眠?!澳汶S便……等我睡著了你把我殺了也行,別吵醒我就好?!?/br> 白緹想起了最開始接任務時看的那一小段片花,樂了?!皠e睡,醒醒?!彼屏送蒲垡娭鸵獕嬋雺羿l的秦喜,“讓我聽聽你待我有多好,足夠讓我能在殺你的時候不把你叫醒?” 秦喜睡著了。 白緹覺得沒勁,也沒給他用“安撫”,就盯著他的臉,看他什么時候能被噩夢驚醒,再陪她玩會。 …… 毫無耐性的白緹在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后就嫌煩了,她對秦喜用的手段又和對楚林不一樣,不能直接暴力開機,她只好氣鼓鼓地去隔壁商人家蹭飯吃了。 直到她吃完午飯,又在外面逛了一下午街,又吃了晚飯,睡過覺,又吃了個早點,連清平調都去了三趟,秦喜還是沒有醒。 “他真沒死嗎?”白緹質疑841號的專業性,“會不會等我吃完午飯回來,他就招蒼蠅了???” “不會,現在天冷,不長蒼蠅?!焙迷u率百分百的職業系統841號可聽不得這話。 白緹把滿手的yin水往小郎君的衣服上蹭了蹭,沒管對方連聲央她留下,多少吃頓飯再走的請求,回店里檢查系統工作認不認真。 秦喜還沒醒,白緹去探他鼻息——還有氣。她哼了一聲。 “兩串?!卑拙熞徽?,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夢話。只見秦督主像是小孩一樣皺了皺鼻子,又嘿然一笑,“三串,說好了,糖風甩長些?!?,好吃,謝謝大伯?!?/br> ……萬年牢? 白緹覺得他這夢做得離譜。 秦喜睡覺絮絮叨叨的,白緹慢慢聽出點門道:大體上是他從小到大遇到過的高興事情,小到撿了幾顆漂亮石子,大到升成東西廠公,也沒個順序,胡說一氣。 她看了會書,正琢磨著中午吃什么的時候楚林從門外進來了,意氣風發得像是已經當上了皇帝。這是那日自她從天牢出來后頭一回見他,也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他身上那些個血rou模糊的傷痕已經好利索了,仍畫著艷麗的妝容,但比起她頭一回見他時少了幾分妖艷,倒是多了幾成柔和的嫵媚。 他正要對白緹行禮,后者嫌他這么做一套麻煩,踢了張椅子給他坐。 “……我傷的是腿,你往我脖子和胳膊上使的什么勁?”從楚林進門到現在一直沉默著的秦喜皺了皺眉,把頭的朝向換了一邊,語氣像是很委屈似的,“你咬我!” 白緹愣了一愣,再也忍不住,拍掌大笑起來。 秦喜也睡得差不多解了乏,被她這么一笑吵醒了。他睜開眼睛,晃晃混沌的腦袋,脖子酸得像是要從肩膀上掉下來。 楚林看著秦喜眼下那兩只烏青的黑眼圈和白得像鬼一樣的臉色,嗤笑一聲。 已經學會吃醋了嗎?白緹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