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晴看著他，不動。

    “你身體底子弱，和我賭氣不要拿自己的身體來置氣?！币笉箍粗荒樉璧乜粗约旱念櫱?，心里五味雜陳，最多的也許是酸澀，但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漠的，聲線也平穩得沒有任何起伏。

    顧晴靜靜的打量了他片刻。

    “你到外面去?！彼麤Q定不虐待自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三天兩頭感冒發燒的日子他受夠了。本來他和姚靖嵐是同性，他不用顧忌什么的，但是他沒忘記姚靖嵐在歡合蠱的驅使下強暴過自己，而且他還長著和強暴犯姚靖書一模一樣的臉，所以他無法心無芥蒂地在姚靖嵐面前寬衣解帶。

    姚靖嵐聽了，看了顧晴一眼，沒有多說什么就轉過身走了出去還帶上了門，好商量得讓顧晴反倒有些訝異。姚靖嵐這么好說話？那他把季越杜衡關在院門外做什么？

    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看不清姚靖嵐的心思，無論他的臉上有沒有戴著面具。

    顧晴關好門，打開桌上的包袱，里面是幾套嶄新的衣服，布料很好，而且連內衣褻褲都有。

    衣服很合身，就跟專門為他量身訂做的一般。

    顧晴抱著換下的衣服，準備叫杜衡拿到馬車那里去，順便再拿一套自己的衣服過來，既然這件事是意外，那就不會有仙人跳等著自己了，隨便找間客房把衣服換回來就是了。

    他在桌上放下一錠銀子，就當買下這身衣服，雖然對方肯定不會在意這套衣服的錢，但是顧晴在意，他不想欠姚靖嵐任何人情，也不想把自己穿過的衣服再還給他。

    明明身上是嶄新的衣服，布料也十分舒適，但顧晴卻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衣服里藏著看不見的針，摸不著的刺，扎得他渾身都不舒服。

    門打開，姚靖嵐就站在門口，靜靜地打量著顧晴。

    “衣服還合身嗎？”

    “尺寸剛好，謝了?！鳖櫱鐩_他禮節性地笑笑，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這是在齊郡時為你做的衣服?！币笉箍粗Φ靡荒樋吞椎念櫱?，低聲說。第一次做的那些在回枕泉山莊的馬車上被花霄暗殺時毀了，現在的是他后來又讓人重新做的。做了很多套，一年四季的都做了，顧晴在山莊養傷時穿過幾套，更多的是他沒穿過的，回濟州前夕，素薇為他收拾衣服時把其中幾套沒穿過的當成他的衣服也帶上了。

    本來以為顧晴不可能穿上它們了，沒想到今天它們還是穿到了顧晴身上。

    “哦?！鳖櫱缛魺o其事地應了一聲，連正眼也沒有給姚靖嵐，難怪他覺得這衣服怎么這么合身，就跟為他量身訂做一般，原來還真是為他量身訂做的。

    “小晴?！痹陬櫱绾退良缍^的一瞬間，姚靖嵐冷不防從背后抱住了他，抱得很緊，緊得他沒有絲毫掙扎的余地。

    “我很想你?！币笉沟统炼o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顧晴并沒有掙扎，他清楚自己和對方的力量差距，所以不做無用功。

    “哦?！彼换仡^，一動不動地任由姚靖嵐抱著：“是想怎樣再讓我配合你演一場戲嗎？那可能要等到我下次失憶了?！?/br>
    “除了隱瞞我知道你身份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在你面前做戲，更沒有存著戲弄你的心思?！?/br>
    姚靖嵐仍舊緊緊抱著顧晴，仿佛要把這些日子來的思念都寄托在這個擁抱上。

    “我知道了?！鳖櫱绲f：“你可以放開我了，不然我會懷疑你對我有非份之想?！?/br>
    “我是對你有非份之想?！币笉钩姓J得這么直截了當，倒是讓顧晴錯愕了兩秒。

    “小晴，我喜歡你?！毕乱幻?，姚靖嵐的表白就這么突如其來地沖擊著顧晴的耳膜，根本不給他緩沖的時間。

    說是告白，但他的語氣仍舊是沒有起伏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喜歡我什么？喜歡騙我還是喜歡逗我？?！敝诲e愕了兩秒，顧晴就從震驚中圓過神來，同樣用平板不帶感情的語調開口。事實上，聽到姚靖嵐的告白，他完全沒有真實感，就跟在電視上看到男主和女主告白一樣，一句話：我就靜靜看你演戲。

    “如果知道為什么喜歡，那也許就不叫喜歡了。有的人共處一生，也無法喜歡上對方，有的人卻只需一眼就魂縈一生?！币笉沟穆曇艚K于出現了苦澀的意味。

    他的話讓顧晴也沉默了，感情這回事，確實誰也說不清。

    “我認識了你十幾年，一直對你毫無好感，以前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聲名狼藉，又拆散靖書和徐芊茹，讓國公府顏面盡失，更讓靖書為情所苦多年，雖然我知道徐芊茹和他并非良配，但我不可能對你毫無怨恨。但是在濟州府和你再次相見，你失憶了，而且性情大變，靖書對你做出那樣的事是我始料未及的，你會投江更是出乎我意料?！?/br>
    姚靖嵐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很少看他說那么多話。

    “我投江并不是你救起我的那次?！鳖櫱绯吻?。

    “我知道，那次你被你的侍衛救了。在齊郡救上你后，你再一次失憶，這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在演戲。我讓你當下人確實是想讓你吃苦頭，我隱瞞自己的身份，是因為我在齊郡的身份就是藍公子，而我并沒有想過和你有太多交集，你沒有必要知道藍公子就是姚靖嵐?！币笉贡е櫱?，繼續靜靜的陳述。

    “但你和我熟知的沐顧晴判若兩人，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你根本就不是沐顧晴，而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所以我讓你到我的身邊當我的書僮，我想知道，你是真的變了，還是在玩一場無聊時的消遣游戲?！币笉贡е櫱绲氖指o了一些。

    顧晴沉默了。他突然不知道姚靖嵐說的這些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然后他開始心慌，他寧愿姚靖嵐是在騙他，在玩一場無聊時的消遺游戲的人是他姚靖嵐，而且還玩上癮了樂此不疲。

    “然后我發現你確實變了，變得讓我移不開目光?！币笉拱汛綔惖剿亩?，火熱的呼吸撩過顧晴散落的發絲。

    “我喜歡你。我曾經希望你永遠不要恢復記憶，那樣你就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币笉沟氖钟指昧α艘恍?，把顧晴緊緊禁錮在他的懷抱中，緊緊顧晴幾乎不能呼吸，他的語調依舊平靜，但從緊緊貼在一起的身體，即便隔著好幾層布料，顧晴依舊可以感受到他急速的心跳。

    顧晴的手下意識地擋在自己胸前，不讓他觸碰到自己也已然開始失序的心跳。他甚至不敢探究自己為什么聽到他說喜歡自己時那股莫名的心悸和慌張因何而來。

    無論姚靖嵐的感情是真是假，他都不會回應。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顧晴定下神來，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風流王爺的buff光環影響就這么大嗎？

    “你是否相信不重要，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币笉拐f完，放開了顧晴?！拔覜]有欺騙你?！?/br>
    他的話，和季越曾經說的是那么相似。

    顧晴回過頭來看著他，臉上自嘲的笑變成了嘲諷的笑：“多謝姚世兄抬愛，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說喜歡我，喜歡的是哪一個我？”

    他看著姚靖嵐，繼續說下去：“照你說的，你喜歡的是失憶的我，并不是現在的我，因為我現在沒有失憶。萬一我連之前的記憶都恢復了，又變成那個聲色犬馬的浪蕩子弟，姚世兄又還會不會喜歡我呢？”同樣的話，他也曾經問過季越。

    “等我再失一次憶，你再對失憶的我說喜歡吧?！毕蛑淠男σ恍?，顧晴轉身就走。他是刻意曲解姚靖嵐的心意，雖然他失去一部分記憶，但他還是顧晴，本性并沒有改變。姚靖嵐喜歡的，從頭到尾是顧晴。

    他不會給姚靖嵐任何回應，因為他無法面對那張強暴過他的人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