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愿意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嗎？”

    后悔？

    溫亦歡想起網上很火的一句話，人生最好的三個詞：“久別重逢，失而復得，虛驚一場”，卻唯獨沒有一個叫“和好如初”，和好容易，如初難啊，她永遠忘不了秦衍和李蜜相攜而去的背影，還有剛滿十七歲的自己一個人呆在醫院化驗室前的無助與恐慌。

    “秦衍，”她指著窗外的大雨說道，“我體會過什么是這世上最難過最痛苦的事，想方設法卻始終留不住心愛的人，就和外面這場雨一樣，我想它停下來，它卻越下越大，那個月我生理期晚了一個禮拜，以為自己懷孕了，心里很害怕，又隱隱有點歡喜，我去找你，想把后面的日記給你看，你卻和那個李蜜在約會，還讓林昊告訴我，齊大非偶，秦衍，其實我不恨顧城，我是恨過你的?！?/br>
    “歡歡，我只是為了氣你……我和李蜜什么都沒有……我只愛你一個?！?/br>
    他那時剛二十出頭，有著秦家人深入骨髓的高傲，根本不能接受深愛的女孩只是把他當作別人替身的事實。

    “呵，顧城走了，你也走了，后來我想，世界上的男人都這樣，都是騙子，顧城說等我，你說愛我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可你們得到了就不會珍惜，最后卻選擇了其他女人，我好恨。后來，我也學著去勾引那些男人，尤其是有老婆女友的，我想報復，這幾年我有過很多男人，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自己了?！睖匾鄽g惡意問道，“秦衍，你要不要聽我和那些男人zuoai的細節？”

    “歡歡，你別說了，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女孩的話像燒紅的烙鐵深深打在他心上，男人眼里滿是痛苦。

    “是你對不起我，你們都對不起我?！?/br>
    溫亦歡吸了吸鼻子，壓抑已久的淚水簌簌落下，她心里還是有恨，記得當年秦衍千里迢迢從美國到C城找她，問她家附近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出租，自己傻乎乎的以為他在高爾夫球場當球童，經濟應該不寬裕，就把附中旁邊那套小居室無償借給他，男人問Wi－Fi密碼，她把那串數字告訴他后，發現Wi－Fi名被改成了“秦衍家的小房東”……

    秦衍家的！

    兩人在一起后，周末男人給她輔導功課，他面容英俊，嗓音溫潤，帶動著周圍的空氣都在躁動，滿滿的全是他的氣息，

    “聽懂了沒有？”老師很快發現漂亮的女學生心不在焉。

    “聽懂了?！彼斎徊粫姓J自己走神。

    “真懂了？那你給我講講，錯了我可是要懲罰的?！鼻匮芤浑p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她。

    “你才不舍得呢！”她嬉皮笑臉道。

    “對?！蹦腥松钋樵谒缴弦晃?，“我舍不得?！?/br>
    高二那年暑假秦衍領她去新西蘭南島看極光，兩人在蒂卡波湖的度假屋里相互依偎，她從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場景，高興得手舞足蹈，嚷嚷明年還要來看這些漂亮星星，男人把她摟在懷里，寵溺地笑道：

    “寶貝兒，這些不過是億萬年宇宙中的轉瞬即逝，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它們之前的樣子，明年就不一樣了?！?/br>
    那時候她還不懂，不光星星會變，人也一樣！

    “秦衍，你懂什么是愛嗎？愛一個人，就應該一直陪著她，伴著她，我需要你的時候，可以隨時找到你，不管發生什么事，我確定你一直都在，但你不管不問就走了，當著我的面和另一個女人走了，如果當時我真懷孕了呢？我沒法原諒你，永遠沒法原諒你，安全感是一個女孩子畢生追求的東西，可在你們身上，我感受不到?！?/br>
    溫亦歡仰起臉任淚水肆意流淌，她還是很難過，真心愛過的男人，即使他們現在靠得如此之近，可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根本跨不過去。

    棄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　今日之日多煩憂。

    和秦衍分手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男人，顧城和自己羈絆太深，每年生日還是會收到祝福短信，關于他的消息mama時不時會告訴自己，可她生命里的兩個重要男人，一個分手后就消失人間，另一個不時來擾亂你心緒，哪一種算得上真愛呢？

    以前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放浪，至少身體獲得了無上的快樂，只是已經學不會去怎么愛一個人了，有個傻瓜對她很好，差點讓她動了心，但她害怕退卻了，愛情是場賭博，你押上你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精力，你的整顆心……押得越來越多，越來越舍不得收手，上了賭桌的，沒有一個會著想空手離開，而她，一直是運氣不好的那人，最后輸得一無所有，只能孤零零獨自走完最漆黑的那段路，她不想再經歷一次被放棄的痛苦，才會狠心逼那個傻瓜放棄。

    今天蓉城機場猝不及防遇到秦衍，十七歲的自己曾無數次想過這個男人痛哭流涕，最好跪在自己面前懺悔，可他真求復合，溫亦歡又覺得沒意思得很，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疲憊，也有種說不出的解脫，以前總覺得這世間男人欠自己的，她才想去玩弄他們，讓他們一個個為自己神魂顛倒欲罷不能后再棄如敝履，只有一個男人，他告訴自己“你是個女孩子，不要拿這種事賭氣”，如果早點遇到他，她還會這樣嗎？

    那個男人，她確實覺得虧欠，明明一再拒絕了自己，她卻執意攪亂他的家庭工作，她想去一趟西藏，把錢還給他，再說一聲對不起，以后開始全新生活，和過去的一切徹底告別。

    ＊＊

    十月底的日喀則，傍晚已是寒風凜冽，宋翊支援的這家衛生院條件不算太好，給一個白內障患者做完手術回到簡陋的辦公室，剛打開電腦，柳菲撩撩頭發，把手里飯盒遞過去，微笑著說：“宋醫生，給你帶的千層餅，趁熱吃吧?！?/br>
    她對這個英俊的男人一見傾心，美國著名大學博士，國內眼科醫生翹楚，為人謙和有禮，卻從不與小護士亂開玩笑，聽說他離過婚，這樣的男人別說離過婚，就算帶著孩子自己也愿意的。

    宋翊搖搖頭，目不轉睛盯著屏幕上的oct報告圖，來藏區兩個月了，心里確實平靜多了，除了那個小妖精不時還跑來夢里糾纏他，她給自己打最后一個電話，大聲哭喊著“宋翊，你什么意思，把你的錢拿回去”，隔著話筒都能想起到她奶兇奶兇的模樣，心里又一陣好笑，傻孩子！

    柳菲看男人不理自己，有點心急，用筷子夾起塊千層餅送到宋翊嘴邊，柔聲道：“宋醫生，你今天中午還沒有吃飯，先吃一點兒吧，晚上時間還長呢?！?/br>
    宋翊皺起眉，本來覺得這女孩從大城市來這么偏遠的地方支援當地醫療建設，對她有幾分刮目相看，可這種自以為是的親昵讓他心里頓時很反感，辦公室里還有其他兩個同事，不想太落了她面子，冷了冷聲音說道：

    “我自己回宿舍吃?！?/br>
    他宿舍里面有煤氣爐，有時候趕不上飯點就自己煮個面條，做個炒飯。剛一轉身就看到一個穿米色風衣的身影從門邊迅速閃過，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顫，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加重，全身血液的運行都在加快。

    “歡歡……”

    宋翊拔腿快步追了出去，心怦怦跳著，他不會看錯，是那個小妖精，他朝思暮想的小妖精，這么冷她怎么跑日喀則來了？

    溫亦歡跑出醫院大門，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心里沮喪不已，自己真沒用，剛才跑什么？

    她是來還宋翊錢的，又不是來抓jian，想好了以后再也不見這個男人，可看見別的女孩給他示好，喂他吃東西，心里怎么就那么難過呢？她一點不想看到這畫面，深深吸了口氣，嗓子仿佛卡著口生柿子，又酸又澀，堵得慌。

    “歡歡?！彼务醋妨顺鰜?，眼里是滿滿的驚喜，“你怎么來了？”

    “宋翊?！睖匾鄽g把手里卡遞給他，故作平靜說道，“我是來還你錢的，本來想早點來，路上車耽誤了，你預約下明天的銀行吧，我把錢給你就走?！?/br>
    男人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不說話，眼睛直直望著她。

    “放開我?！?/br>
    “生氣了？你聽我解釋……”

    溫亦歡掙脫了幾下，掙不掉，脾氣一下上來了，直眉瞪眼沖他吼道：

    “解釋什么？你想告訴我什么？是不是吃了沒？早點睡，那個女孩是我妹，多喝熱水，你都對，這個東西有點貴，你很好，我不配，OK寶貝下一位？”

    她連珠帶炮把網上看到的渣男語錄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胸膛起伏瞪著面前的男人，想著剛才那個女孩還喂他吃東西，虧自己還記掛他在高原生活會不會不適應，原來人家美女相伴，日子過得自在肆意著呢，心里越想越不爽，動手推了他一把，撅著嘴問道：“說啊，你想講那句？”

    宋翊低聲悶悶笑了起來，“歡歡，我還不知道你還是個表演脫口秀的好苗子，別生氣，剛才那個是柳醫生，除了工作上，我和她可一點關系沒有?！?/br>
    “鬼才信你?！?/br>
    東西都喂嘴邊了，溫亦歡越想越生氣，還有點委屈，今天一天就不順利，早班飛機到了拉薩，約好的車送她來日喀則，平時只要5小時的車程，路上堵了三個多小時，到日喀則都傍晚了，她想先去看這個男人一眼，卻撞見一個長得還湊合的女孩子親密得喂他吃東西，這是自己看見了，平時沒有看見的時候呢？

    招蜂引蝶的男人，恨死他了！

    這里的風好像也和自己作對，老吹起她脖間的紗巾，弄得臉頰癢酥酥的，溫亦歡氣呼呼把紗巾解下，眼前突然一暗，男人的嘴徑直壓著她的。

    “唔……”

    宋翊瘋了嗎？這是衛生院的大門口，他竟然就這么抱住自己親了下來。

    明明兩人更親密的事都早做過了，可這個吻卻讓溫亦歡眸間陡然竄過一抹慌亂，心跳突然加速起來，她偷偷睜開眼，剛才隨意的一瞥，能明顯看出宋翊瘦了些，面目輪廓卻更加俊逸，讓她心動不止。

    這男人怎么長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