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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冠驀地大步向前,撞進柳衫云懷里。船體被帶歪搖晃兩下,柳衫云手中的紙傘飛到湖上,傘尖浸入水中,飄蕩著旋轉。 柳衫云退后好幾步才扶穩他,取笑道:“陳兄是想將在下推進湖里謀殺嗎,在下可不會水?!?/br> “柳衫云……”陳冠在他懷里悶悶道,“我不過向你扔了個李子,你就喜歡我了?” “……”柳衫云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口。被別的庶子特意告知母親病逝的消息時,他確實崩潰了,大腦高燒昏脹,走馬燈中想起了陳家的小男孩。 他聽屋外的婦人議論過,陳家看著光鮮,卻總讓孩子吃不飽,那孩子還是長子呢,雖是個庶子。夫人生出嫡女后,他便被忽視了,就連丫鬟都要搶他膳食,讓他去吃狗食。 那男孩羨慕地看著他:“你家的李子都熟透了,怎滴不吃咧?!?/br> “我幫你摘一個吧哈哈哈?!标惞谧е鴺渲Τ读藘蓚€,又扔了一個給他,但柳衫云沒接住,還踉蹌了兩步摔倒在地。 等他回神,陳冠早跑了。 他暗含干澀地問:“你后悔了嗎?” “后悔了?!?/br> 柳衫云凝固了一瞬,陳冠又抬起頭來看他,“我應該再去找你玩的,但我怕被打,可疼了?!?/br> 柳衫云又擁緊了他,在陳冠耳旁與他耳鬢廝磨。 “你后悔也沒用了?!?/br> 陳冠緊緊地抱著他,內心恍若卸下了沉重的負擔。 不過女俠jiejie只讓他看看她兒子,他怎么還和人搞上了? 這……他還有什么臉面去恩人墳前! 但三月十二日清明節一到,陳冠還是屁顛屁顛地跟在柳衫云后頭,幫忙提著兩個籮筐的紙錢與墳飄,腋下還夾了根竹竿。 柳衫云買了母親生前最愛吃的那家燒雞和酒,兩人揣著這些東西翻山越嶺,才見著一棵松柏旁的孤墳。 墳頭草木未深,想是柳衫云每年都會來祭拜。他取了鐮刀將野草先清理了,再將香燭冥錢、吃食酒水等擺放在墳前,燃點香燭,柳衫云才上前叩拜,奠酒。 等他做好后再是陳冠上前,他恭敬地對著恩人墳頭叩拜三下,隨后柳衫云也在一旁跪下。 “母親,兒不孝。今日才將陳冠帶來與您相見?!?/br> 在陳冠偏頭看他時,柳衫云覆上他的手說:“我已決定與這人相伴一生,望母親成全?!?/br> 不是,你突然來這么一下,俠女jiejie不得氣得墳頭冒煙! 話說將岳母稱為jiejie是不是不太合適…… 陳冠臉漲得通紅,他死盯著柳衫云,沒法回頭去看恩人之墓。 柳衫云將他的手翻過來,與他十指相扣,再抬眉與他平靜相視。 “這……我……”陳冠又小小聲地問,“陳瀟同意了嗎?” 柳衫云輕笑一下,才緩緩點頭。 陳冠猛吸一口氣,叩首道:“謝俠女jiejie救命之恩!我定好好待柳杉云,望俠女jiejie放心!” 柳衫云與陳冠一齊叩首,“母親在天之靈請保佑兒妻平平安安、長長久久?!?/br> 兩人一齊起身,柳衫云依舊與他緊緊交握。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br> 陳冠還懵懵地,他就這么被拐到恩人的墳前許下如此沉重的誓言了。 像柳衫云說的一世一雙人?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啊……陳冠默默流淚,卻不大敢反抗。 雖然自那的一時沖動將他的人生全數推往另一個方向,但是陳冠沒有懊悔過。 先不論柳衫云對他的喜歡到了何種程度,他自己對于柳衫云先是感激,雖然自覺與他情同手足,但兩人該做不該做的都干了,他也不好辜負人家。何況,若那時俠女jiejie能好起來,帶著小哥哥和他們生活在一起,那該多好。 沒想到恩人第二年便離世了…… 或許是陳冠將對于恩人的孺慕之情寄往于柳哥哥身上,早將柳衫云當做自己的親人了。 兩人祭拜之后便一齊下山,在杭州再呆了半個月,一行人便又準備離開。 但馬車行駛的方向好像并不是峨眉,等陳冠問起,柳衫云才道,新帝登基,要他馬上返回幽都。 柳衫云臉上難得顯現苦惱,“新帝還是皇子時我幫了他太多,眼下他繼位,反倒忌憚起我了?!?/br> “那此行是否會有危險?” “不會?!绷涝瓢粗氖终f,“回到幽都后,我們便成親罷?!?/br> “哈??”陳冠一臉血,“不是,那那那……” 柳衫云嘆道:“雖然不想讓其他人窺探你,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等等……這太快了!”陳冠結結巴巴地說,“我還沒做好準備!” 柳衫云微蹙眉,“還要做什么準備,你不愿意嗎?” 陳冠吞了吞口水,緊張道:“我們兩、拜高堂?” “嗯?!?/br> “得請多少賓客……” “還不知,朝中大臣及親眷,南朝各方有名的富商,還有江湖中想與朝廷打好交道的勢力?!绷涝扑懔怂?,“大致一千人罷?!?/br> 這比武林大會人還多得多!陳冠驚了,沒想到柳衫云居然是南朝的大紅人。 他指指自己,干澀地說:“那我、是不是還要蓋紅蓋頭?” 柳衫云轉眼瞅他,果然陳冠狠狠甩了甩腦袋道:“柳衫云,我不想去?!?/br> “……” “你可以先找其他人代替?!?/br> “你想讓我與其他人成婚?” “假婚好吧?!标惞谥怪闹腥缋薰陌愕男奶f,“柳衫云,我能娶你,但在這么人面前,我陳某人一世英名……” “好吧……”柳衫云靠過來,妥協道,“那我們在秦地大婚后再回去?!?/br> “這……”陳冠弱弱地問,“我可不可以不去幽都……”他對那個地方莫名恐懼,總覺得是深淵巨口,進了就出不來了。 “那你想去哪?!绷涝旗o靜瞧著他,看不出喜怒。 “我……”陳冠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忽然間靈光一閃,與他扯了個謊道,“我下山時與師父承諾過,要偷學三門功法才能回山見他,你總不能讓陳某當個不孝之徒罷?!?/br> 柳衫云皺起眉:“你還是想去找李文溪?” “???”陳冠被他問得一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