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劉文博和夏沛再次穿過菜園，順手摘幾個洋柿子和茄子回家，“無頭鬼啊?！毕呐娉脛⑽牟┱J真摘茄子的時候，突然從背后大叫嚇唬劉文博。

    “無聊?！眲⑽牟┌琢讼呐嬉谎?，遞給他幾個茄子。

    “我無聊，哎呦我去，昨晚是你嗷嗷的叫的，扯得我胳膊今早起來都疼?！毕呐骓樖终艘粋€柿子吃起來。

    “你不是有潔癖嗎？”

    “沒事，你mama說沒有打藥，再說經常下雨，沒事的?！毕呐孢€沒吃早飯，到是先吃柿子吃飽了。

    兩人從河邊淌過河時，太陽才懶散的爬上東邊，陽光透過樹林里繁茂樹葉的間隙，一條條筆直的射線照到水面時，陽光早已沒有站在橋頭直視日出時那種日出東山的霸氣，但若是角度站的不對，還會有僥幸的陽光躲過樹林的抵擋，直直的射到水面，反射過來的金色光芒刺眼，哪怕閉上眼還是會有一攤黑點緊追不舍。

    劉mama正在廚房做飯，太熱了，不動都熱，直接涼拌黃瓜，涼拌西紅柿，辣椒炒雞蛋，怎么簡單怎么來。一會還要去集市給未出生的小外甥買衣服，縫制小襖呢。

    劉文博拿著刀對著柿子橫切豎切幾下，放進盤子里撒上糖，攪拌開就開始吃，夏沛在菜地里兩三口一個西紅柿，沒住嘴接連幾個早就吃飽了，慢慢的端著劉mama給盛的一大碗白粥，等著劉文博面前的那盤西紅柿浸出糖水。

    劉文博早就看到了夏沛喝粥時在盯著盤子里的甜柿子水，故意徐晃一槍端起來倒進自己碗里?！鞍??！毕呐嬉舱焓侄耸磷铀?，情不自禁的哎了一聲，看到劉mama坐在自己身邊，不要意思的吐了下舌頭，拿起筷子對邊夾了口菜吃進嘴里。

    “有什么好喝嗎，都等著最后這點酸溜溜的甜水，改明兒想喝去多摘點柿子，就泡水喝嘛?！眲ama說著拿筷子打了劉文博手心一下，接過劉文博手里的柿子水，遞給夏沛，說好喝等明兒再調，說著倒進夏沛的碗里。

    “謝謝姨?！毕呐骐p手捧碗，開心的看著甜水倒在碗里，還瞥了一眼劉文博，看他喝不喝，喝的話分他一半，發現劉文博正撇著嘴模仿自己的口型說話，頓時不想分享手里的甜水了。

    “謝什么謝，快喝吧，好喝下午再給你們弄?！?/br>
    切成快的西紅柿撒上白糖，簡直人間美味。酸酸的柿子遇見白糖，滲出體內酸酸的汁水，遇見甜甜的糖粒，只需稍等片刻，糖粒慢慢融化，消無聲息的融進微紅的汁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無論何時想起，都抑制不住的咽口水。

    吃摘下，來的柿子時，因為不知道味道如何，還要先小小的咬一口確認酸甜，再決定是否大口吃下，但喝柿子水時，完全不用有所顧忌，酸柿子浸出的糖水酸中帶甜，甜柿子浸出的糖水甜中帶酸，怎么喝都好喝，不用試探，大口喝下就對了。

    西紅柿和白砂糖，這是多么美妙的絕配。

    夏沛舔舔嘴唇，因為把碗里的柿子水一口氣都喝光了，覺得不好意思，伸手撓撓頭發，抿著嘴笑了笑。

    劉mama和嬸嬸去趕集了，夏沛從學校聽劉文博講過集市的熱鬧景象，十分好奇，推著劉文博出門，讓他帶自己去玩玩。

    “我給你說的是過年的集市的景象，現在是夏天，大家都上班，再說太熱了，去的人不多的?！?/br>
    “去看看，我請你，吃啥都行?！毕呐孢呎f邊推車，讓劉文博坐后面指路。

    已經快中午了，集市上人也不多，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各個攤位的老板們也躺在搖椅上，躲在遮陰傘下打盹。集市很大，從大路邊下去，一整個樹林都是集市的區域，一排排樹下立著水泥筑的臺子，一片片區域按老規矩劃分，每隔五天一個集，來了找到自己原來的位子出攤，時間久了，大家都相互熟悉，買不買東西也都會點個頭打個照面。

    頭頂就是毒辣的太陽，陽光照得眼睛瞇成細縫，劉文博坐在后座，靠著夏沛背上擋光，曬得頭皮發燙，胳膊跟烙熟了一樣guntang，劉文博問夏沛：“大哥，你熱不熱不要緊，我的車要中暑了，咱能騎到前面賣冰的地方，咱歇歇嘛，你怎么這么大的癮?！?/br>
    “行，我買了散子，你吃嗎？”夏沛一只手遞給劉文博，劉文博疑惑的回想一路上的情況，這是什么時候買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馓子，不是散子?！眲⑽牟┙舆^袋子，馓子，脆果，炸串卷煎餅，地瓜干，油炸的夾心藕片還有蘿卜丸子。夏沛什么時候買的，自己就靠著夏沛的背上迷糊了幾分鐘，夏沛幾乎買了半個集市的小吃。

    穿過長長的服飾區，菜市調料區，再穿過腥味的生鮮區，劉文博指揮著夏沛將車停到樹下，帶他去吃飯。

    在集市最北邊靠近河岸的地方，是賣湯飯的地方，夏沛跟在劉文博后面溜達，雖然是在樹蔭下，但一個攤位一口大鍋，從鍋底升騰的熱浪烤的空氣都不停的翻滾，看遠處還能看到地面升起的熱氣。

    夏沛停在油煎包的攤位前，看老板把包好的包子一個個緊密的排列在鏊子上，油刺啦刺啦的響，夏沛目不轉睛的看著老板熟練的在小包子上撒油，拿著鏟子鏟掉底下脆脆的黃邊，一排一排的翻個。

    “叔，還有多長時間？”劉文博轉頭看不見夏沛，趕緊倒回去，走到夏沛身邊，替夏沛問一句什么時候出鍋。

    “快嘞，五分鐘。過來坐這兒等會吧?！?/br>
    老板掀開鍋蓋，油煎包底下已經變成金黃，老板拿著水壺澆在包子上，發出滋啦的聲音，聲音撓著夏沛的耳朵，忍不住咽了口水，有個男人拿著缸子走過來問好了嗎？好的話弄五塊錢的放進缸子里。

    老板蓋上鍋蓋，看了下掛在樹下的表，對在棚里等著的小哥兩說：“小伙子，在過三四分鐘就好?！?/br>
    可能是中午沒人，老板急的慌，等待的時候拿出磨牙的南瓜子，遞給哥兩一把，和他們說說話。

    “你們是哥兩?！?/br>
    “嗯?！眲⑽牟c點頭。

    “誰是哥哥？”

    “你猜猜?！?/br>
    “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崩习逯钢鴦⑽牟┱f他是哥哥。

    “為什么？”

    “你長得像哥哥，是哥哥嗎？”老板開心的以為自己猜對了，繼續說：“你兩鼻子和嘴巴都長得很像，鼻子高高的，眼睛也大，一看就能看出來?！?/br>
    夏沛瞅著鍋，跟著劉文博一塊笑。老板過去掀開鍋蓋，一陣升騰的白氣往上升，消失在油煎包上空。白嫩的外皮，金黃焦脆的包子底，彌散在棚內鮮嫩的rou香，劉文博舀起一盤咸菜，加入醋，辣椒油，胡椒粉，蘸著小包子，兩口一個。

    “我了個去，這比學校里賣的好吃多了?！毕呐尕Q起拇指夸贊，好吃的直想翻白眼。

    “學校才放多少餡料，這里放得料都是自家種的，當然好吃?！眲⑽牟┬r候經常吃，早就熟悉了這種味道，人總是鐘愛小時候熟悉的味道，無論長到多大，都很難改變。

    “他們用什么油，我這是自己家里的油，俺家門口摘的白菜茄子，都是自己種的，昨天剛摘的?！崩习迓牭叫『⒆涌渥约旱挠图灏?，也在一旁自己夸起自己。

    “老二?！眲⑽牟┞牭絤ama的聲音，抬頭看，mama正抱著袋子坐在嬸嬸的電動車座上。

    “領他出來逛逛集市?！眲⑽牟┠孟呐娉鰜頁踉?。

    劉mama看劉文博吃油煎包，自己也下車買點包子吃，“都是恁的？”老板指著兩個小孩問。

    “哎，都是?！眲ama笑呵呵的答應到，遇到陌生的人問話，解釋起來也麻煩，大家也都養成習慣，順著問話的人，點頭默認就行了。

    “恁家可真行來，出兩個大學生。以后光等著享福就行了?！?/br>
    “享什么福享福，不氣人就行了?！眲ama拿著包子坐上車，看到劉文博的頭發，喊道：“老二，你趕緊，一會吃完飯去洗個頭，剪剪你那長毛，都能編辮子了，快點哈，剪完利索的回家?！?/br>
    接著，劉mama聲音降了八度，溫柔起來，囑咐夏沛：“小沛啊，你也剪剪頭發啊，太長了，悶得慌，剪完趕緊回家?！?/br>
    “好?！毕呐孀炖锶?，點頭答應到。

    “你這弟弟比你受寵啊，當哥哥不如當弟弟好?！崩习蹇吹絼ama對哥兩的態度，依靠著樹，和劉文博拉呱。

    “切?！眲⑽牟┖屠习鍢泛堑牧奶?，笑老板看不出情況，還自作聰明的在一旁和隔壁賣油條的姨討論這兩小孩長得多像。

    “你看鼻子，多挺拔，還有眼睛，多像，濃眉大眼的，真敞亮?！辟u油條的姨說。

    “現在小孩都吃的好，長的都俊，都排場?！?/br>
    劉文博吃的一腦門汗，和夏沛從棚里走出來時，揪起T恤擦擦汗，坐在樹下的石凳旁，給夏沛解釋剛才聽到的詞話，長的敞亮，長的排場，長的有范都是夸人長的好看漂亮的意思，長的俊也可以用來夸小伙子長的帥。

    “反正你聽不懂的詞，就當時夸你長的帥的意思就行了?！眲⑽牟┱f著撇撇嘴，說：“你不來之前，我可是趕集挨夸的那個，這下好了，帶你趕集，都趕著趟的夸你了?！?/br>
    “你不是哥哥嘛，別人夸你弟弟，你不應該高興嗎？對吧，哥哥?！?/br>
    夏沛模仿劉文博家鄉喊哥哥的口音，故意問劉文博，劉文博手里揪著樹葉子，愣了一下，滿臉通紅，看了夏沛一眼，夏沛正對著劉文博挑眉，劉文博低著頭手里繼續揪葉子，拇指和食指染滿綠色的汁液，兩人就靜靜地坐著，一陣陣涼風從河面吹來。

    周邊是攤位嘈雜的買賣聲，還有蟬趴在樹上不停的鳴叫，劉文博夏沛安靜的坐在樹下，享受著被喧囂包圍的寧靜的時刻，在這開闊的集市，不擅表達的兩人也不知怎么接下來的對話，只好靜坐會，等歇夠了起身去剪頭。

    天太熱了，實在受不了這一頭長發，前幾天下地收割麥子的時候，一腦門的汗，腦門的劉海濕噠噠的貼在額頭前，難受的要命。

    等夏天過去再留發型吧，劉文博在街上看到好多年輕人留著長發，本想著也留一個，但沒想到敗給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