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溜秋的軀體，既能延長又可縮短的觸手，以及兩根纖細圓滑的觸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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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顏色，它的形態，甚至它扭動如同淤泥般身體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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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格外準確的踩在了浦涔斯厭惡的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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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就像是骯臟的代表，而浦涔斯恰恰討厭骯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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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抽個血，浦涔斯都不情愿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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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了助手，而他自己則站在旁邊盯著那東西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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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和其他的實驗品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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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甚至脆弱的連掙扎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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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那只小小又丑陋的眼睛，一直不停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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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綠色的血液灌滿針筒，浦涔斯在那只眼睛里，看見了前所未有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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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故意恐嚇它，觀察它的細微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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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反射神經總像轉不過彎似的，被試管壓住，居然不知道運用自身優勢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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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選擇衍生出好幾條觸手，不停嘗試搬動那只裝滿了非地球生物337血液的大試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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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許久，沒法忍受它的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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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聲幫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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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黑而小的眼睛中的悲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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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實驗臺上，彎下觸角，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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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涔斯見過太多非地球生物了，因為受不了實驗自殺的，經歷過實驗產生恐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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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的多了，他仿佛也成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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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浦涔斯不像它們，但也并不像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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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那一刻，浦涔斯讀懂了實驗臺上，那黑漆漆臟東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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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表達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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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人類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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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涔斯置若罔聞，甚至在心里嘲諷這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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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身上全部的傷痕，皆是拜他們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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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經歷的一百五十九天痛苦，全是他們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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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已經如此過分了，怎么還能做出這種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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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涔斯偶爾能明白實驗品表達的意思，可他不會生出半點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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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冷冷地看著它們，看它們在血泊里掙扎，看它們逐步奔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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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往常一樣，他把這次任務的實驗品，帶回寧靜的住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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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7小巧，裝在玻璃瓶里，放到那些標本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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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瓶底害怕地晃著觸角的模樣，確實無比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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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涔斯沒空管它，再次去翻看它以前那些實驗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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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接到院長電話，提出收回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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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涔斯主動提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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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他不信337那沒有拇指粗的觸手，能纏住他脖使他窒息，二是337要真有958那能力，事情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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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實驗室，浦涔斯居然看見了它試圖去和上小白鼠傷口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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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鼠是通體的白，337是通體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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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根黑色的觸手按在傷口兩側，阻止血液淌出，它在希翼傷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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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身上布滿刀口痕跡，就連它的眼睛都被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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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丑陋的東西是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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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善良從來便是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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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嘲諷了它一頓，它卻只是藏住觸角，悄悄地趴在托盤里，用僅剩一只的小巧眼睛，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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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他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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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接手337開始，看見337眼中悲憫的那刻，以及此時337嘗試拯救失去氣息的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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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證實了它具備共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