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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按響的時候,兩人正在盥洗室清洗,任札煩躁地踹開地上的瓶瓶罐罐,奪過付仇手里的沐浴頭,隨意沖洗了一下又丟給付仇。 付仇接過沐浴頭,聽見走到客廳的任札煩躁地喊:“別按了!聽見了!” 李娜進門被任札的臉色嚇了一跳,眼角泛著殷紅,顯而易見剛經過情事的模樣,她喃喃道:“一天而已,你又去哪瞎搞了?” 任札用干毛巾擦著頭發往沙發走去:“什么瞎搞?!?/br> “你看看你的臉,”一副被上過的樣子,李娜咽下去后半句,“你這樣怎么去拍雜志封面?!?/br> 付仇套了個衛衣運動褲走出來,打招呼:“李姐好?!?/br> “誒,小仇啊,你不該在學校嗎,”李娜對付仇這有娘生沒爹養的苦命孩子有著天然的母愛,立刻就轉移了注意力:“怎么在家里???我記得小札說過你快高考了,高考可是大事,不能輕視放松的,現在得好好努力知道嗎?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小仇,小札經常給我念叨說你的事,擔心你在學校不學好,你可不能自我放棄呀?” 任札喝口水,心說,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說客。 付仇泡了壺茶端出來倒了三杯,矜持地繃著臉:“是嗎,小札哥經常提我的事嗎?” 當然是假的,任札懶得搭理人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李娜這么說不過是希望兩人關系更好些而已。 任札吹干頭發后把吹風機放回盥洗室里,回來就看到仿佛晃著尾巴的付仇,別過頭去沒忍住彎了下嘴角。 李娜瞥見任札從付仇背后走來,并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故弄玄虛地勾了勾嘴角,端起茶杯抿口茶水。 付仇心想,他果然還是喜歡我的。 畢竟cao他的時候也沒有反抗,而且還挺主動的——他肯定是愛慘了自己。 任札伸手攏了攏額前碎發,對李娜說:“別管他了,愛學學,不學拉到,走吧?!?/br> “你又欺負人家小孩了?!?/br> 任札邁開步伐走向玄關:“欺負?放心吧,他親生母親很快就會來接他的……付仇,你手機號我已經給你母親了,就這兩天她會聯系你的,收拾收拾準備搬出去吧?!?/br> *** 付仇沒能跟任札大鬧一場,對方通告趕得急,坐上車一溜煙就沒影了。 他煩躁地雙手插在頭發里狠狠蹂躪,抬起頭時滿眼都是消之不去的郁結和迷茫。 付仇想跟任札說很多,可話到嘴邊,又全都變成了露骨的下流話語。 他太年輕了,像所有年輕人一樣,他叛逆,魯莽,不相信一切權威,迫不及待地想向世界、向所愛的人證明自己。 他永遠都長不大。 像個小孩一樣,胡攪蠻纏不講理地要糖吃,任性又自大,哪天糖沒了,他就化身成暴躁的野狼,追到地角天涯也要找到那顆糖。 不撞南墻不回頭——他就要把墻撞碎,踏著殘骸走到底。 付仇摸了把臉,掏出手機跟任札發消息。 *** 任札穿著件造型中規中矩的衣服,輕抬下頜,左手做出將解紐扣的動作,眼珠漫不經心地睨著鏡頭,雖說是面無表情,但眉宇間的似有似無的情意和懶散很好地中和了這份冷冽。 攝影師專心致志的指揮著任札的動作,心里納悶,為啥老子有種拍片的感覺。 主編提的要求亂七八糟,又要復古又要潮流,既要冷酷又要溫柔,還要令人一看就心生欲望,好比想要五彩斑斕的黑一樣。 不過任札雖然沒達到編輯理想的要求,但攝影師已經很滿意了,他又沒有強迫癥,拍完后照例恭維了下模特。 李娜陪著任札坐到車上后,笑道:“人家夸你不火簡直天理難容呢,還板著張臉?!?/br> 任札扯開唇角:“火了也最容易引火燒身?!?/br> 李娜挑眉:“唉,你也看微博了,上周那誰出軌的瓜還沒吃完,昨天那個姓何的小孩就被爆出來包養的事了,那小孩才高中啊,你說說,哎呦,現在的小孩都怎么想的?!?/br> 任札難得贊同的點頭,“我也想知道現在的小孩都怎么想的?!?/br> 李娜絮絮叨叨:“她那個經紀人跟個拉皮條的似的!就是說她把那小姑娘賣了我都相信,還有那個金主,誒,就那個諾興娛樂的老總,他孩子都快二十了,嘖嘖嘖,真夠變態的?!?/br> 任札聞言掀開眼皮看向李娜,重復:“諾興娛樂?” 李娜點頭,“對啊,怎么了嗎?” 任札搖頭,在心底思忖。 他對生死看得很開,哪怕付仇真的親手殺了他,他心里也不會有太多的憎恨或是抵觸等情緒,說他生性涼薄也好,心如止水也好,事實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生命。 但這不代表他對上輩子的事完全不在乎。 至少,他得知道自己的死因。 而這個諾興娛樂—— 任札唇角浮現出嘲弄的譏笑。 撇開付仇的因素,他還是很想親手把那人送進監獄撿肥皂。 不過,撿肥皂都便宜那傻逼了,往菊花里塞消防栓才讓人解氣。 李娜在十字路口停下,見任札一直不說話,尋思片刻后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你家那小孩給你發信息來著,手機我放你背包里了?!?/br> 任札從背包里拿出手機,面無表情的看著付仇發來的微信,笑了下。 順手發了個憨批的表情包過去。 “李姐,最近都安排了什么?” 李娜從后視鏡瞥眼任札,斟酌下語言道:“周六得去遠寒山劇組補個片段,這部戲你就殺青了,隔天劇組一起上開心派綜藝做宣傳,下周‘天玄’開機,小周陪著你進組,7號時候要去慈善明星夜走個過場,這些都是你之前早就決定好的,公司還準備了好幾個劇本和綜藝,你要不要挑一下?” 任札戴上蒸汽眼罩,“嗯,有什么比較好的劇本?” 李娜熟稔道:“我大致都翻了下,沒什么特別好的,都是一些下飯的神劇,但是你上部劇小火了一把,趁熱多拍點提高下知名度也不錯?!?/br> 任札思緒飄散,上輩子,他幾乎爬到了娛樂圈的頂端。 任札為人垃圾,好在公司靠譜,硬生生把任札塑造成了另一個人。 公司塑造的那些人設,什么溫柔小王子,寵粉狂魔,溫文爾雅留學歸來的博士......全是假的。他大學都沒上完。 粉絲單純得可笑,即使被割韭菜也會高聲歡呼“哥哥好棒”,于是他順理成章的簽了對賭協議,那三年里,他什么樣的爛片都演了,什么樣的代言都接過,而粉絲始終為他買單,不過三年后他完成了對賭協議,大賺一筆,任札也已經消耗完了所有的路人緣。 所以說,他最后的沒落,不僅僅是被扒出同性戀后粉絲的脫粉回踩,一切都源于他的所作所為。 他這樣的人渣,簡直死不足惜。 可他沒死,任札眼神波瀾不驚,他眉宇間全是譏諷,“看著接吧,那個組給的錢多,就選哪個?!?/br> 沒必要愛惜羽毛,就讓全世界從一開始就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比起黑粉從一而終純粹的厭惡,他更惡心那些狂熱粉絲將偶像置于神壇般的瘋狂。 那些所謂的“神”,全是粉絲基于虛假的人設臆想出來的泡沫,一戳就破。 *** 付仇坐32路公交車到了學校。 一長相清秀蜷縮在花壇旁的男生瞥見付仇后立刻站起身向付仇小跑過去。 付仇瞥眼身高矮小只達到自己胸口的瘦弱少年,自從他把肖湘從校園霸凌里解救出來后,這人就開啟了跟屁蟲的生涯,無論他做什么肖湘都想跟在他身邊,上輩子他從技校輟學后,這小孩二話不說陪著他一起去了個組織,他成了位職業殺手,肖湘就跟在他身后當了個小助理。 付仇回過神,隨口問:“你怎么不上課?” 肖湘瑟縮下后背,他小聲說:“我想在這等你回學校,而且,書,書被人扔湖里了?!?/br> 付仇眉頭夾起:“誰干的?還是那幾個人?” 肖湘喏喏道:“嗯,還有宿舍里的被子衣服,也被李端扔湖里了?!?/br> 付仇煩躁地撓了撓頭,想起任札對暴力的深惡痛絕,把本來想說的“那群傻逼在哪看我不打死特么”咽下去,換成了:“我陪你去找老師,這事還特么沒完沒了了?!?/br> 肖湘幅度很小地搖搖頭,“付哥,我沒事,真沒事,只要你在他們就不敢動作了?!?/br> 但我也不可能一直在啊,付仇想勸誡告訴他這點,看到肖湘哀求的眼神,有些不耐煩道:“你就是因為這么懦弱才被他們盯上的,你等著,我去揍他們一頓!” 肖湘扯住拔腿就走的付仇的衣袖,小聲道:“別把事情鬧大了,付哥,你只要,收留我幾天就好了?!?/br> 收留? 付仇想起中午任札離開前半垂著眼故意氣他的話,他看向肖湘,逆著光的臉龐顯得晦暗不明。 “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