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凡界。

    第一件事并不是去幽冥界找東極。

    我如今已經拿回龍角，三山五岳不過轉眼的事。

    我從南極到沙漠，從高山至幽谷。

    三十三界七十二天。

    數不盡的芥子世界變化匆匆如云煙。

    我記得我歷遍的一百八十一世，吃過凡人嘗不盡的苦楚。

    我當過乞丐，當過閹人。

    被剜過眼，折過肢。當過寂寂無聞的殘疾人，走過匆匆貧苦的一生。

    我知妓女夜半的哭聲。

    我知饑荒之時的易子相食。

    我知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恩愛別苦、所求不得苦。

    知人的惡，更知人的愚昧與無知。

    我厭過人，恨過人。

    也曾憐憫過人。

    父神曾說，你但凡傷人，你都會嘗到被你傷害的人嘗過的痛。

    我領略到了。

    人世間，苦苦相生，苦苦不盡。

    可一世一世輪回，這個苦就永不消歇。

    我生來為神，我心中何忍？

    東極見我回來，如得至寶。我知他將我喚回不易，由著他消磨了一些時日。

    此時再見承燁。

    他面上深邃，眸光中映襯著周遭的地獄焰火。

    “你記憶恢復了？”

    我點頭。

    他又道，“是你放的火？”

    我沒有應他。

    他卻突然自嘲了一下，立著劍站了起來。

    他身姿在焰火中凜凜有威勢。

    他道，“果然是我的好弟弟，胥臾太子，你這一場火放的妙啊，天宮死傷千眾，連本君都被蒙騙至此。險些走不出去?！?/br>
    我沒答他，負手看向遠處火山。

    他在身后道，“枉本君還聽信了冥君謊言，親尋至此，以為你身入火海地獄。還妄想逆天道救回你這魔頭性命！”

    我轉過頭，含笑道，“承燁，你為我做下的逆天之事，還少么？天道又怎么樣？本尊還不是回來了？這天道又能拿我怎么樣？”

    他揪住我的領子，“一切都是你算好的？死是你算好的？重生也是你算好的？”

    我甩開他，“自然，只不過出了一點點小差池。本尊沒算到召魂大陣開啟之日，竟然是東極飛升成龍的時辰。連帶他受了傷，本尊很是有些小小的傷心。不過……”

    我笑著看他，“這世上能把自己萬年之后的事情安排的如此明明白白，這普天之下，哥哥，你跟我說說，還有誰能做的如我這般優秀？”

    他面色怒意沉沉，將劍舉起來對著我，“本君真是恨……”

    我笑，“恨沒有一早殺了我？恨捅了我一劍之時又救我一命？”

    我將他的劍推開，“承燁，你拎拎清，你現在打不過我的。我以正神之靈入凡界歷劫一百八十一回，洗凈身上不受壓制之氣。天下再沒有誰能制的住我了?！?/br>
    他偏不信，非要硬來。

    我負手躲開他來勢洶洶的兩招昆侖劍。

    我看著周遭地動山搖，火海翻涌，大有不受我二人神力之勢。

    笑道，“哥哥，你也知道冥界下面埋著什么，你不會打算在這里跟我一起毀天滅地吧？哦，對了，違逆祖始大神遺志，這可是大大的不敬?！?/br>
    “我與你出去打！”他拎著劍追上我來。

    我笑著引他出去。

    卻在飛至凡界天空中時瞬間渙散成一團清氣。

    我于將將渙散之時，笑道，“看你這么生氣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誰還要與你打架！”

    以魅的身體化神，就有這個好處，原本從萬物靈氣中生，就能化散于萬物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