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又見面了
我又被騙了。 又被焦仁騙了。 被他騙這件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而且也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在說謊這方面,他就是一個謊話連篇,前科累累的人。 我也有提前做過心里預警,也深深的告訴自己,不能太過于信任他,別把他說的一切都太當真。但是大概是我沒想到,他能放了這么長的一根線。 自從焦仁在我眼前墜海逃走之后,我在家里頹廢了兩天,壓根想不通他從哪里開始布這個局的,難不成是從見到我開始?還是說,他央求馮季鳴把他帶回來,就是這么打算的?好像無論哪一種說法都說不通啊... 焦仁臨走前的話給了我啟發,我去了一趟馮季鳴的科研室。跟那位寡言卻不失和藹的叔叔聊了一下午,我發現我最初的調查方向就是錯的,我的一整個思路都是錯的,感覺焦仁利用了我從小對馮季鳴的猜忌,不信任,以及有些習慣性厭惡的心理,讓我通過一些真真假假穿插在一起的線索推導出了一個看似解釋的通,實際上滿是漏洞且不符合實際的結果。 “季鳴和夫人很恩愛的?!薄∈迨逍談?,我跟著其他人一起喊他劉叔,他推了推眼鏡,看起來是不太常與人溝通的靦腆樣子:“夫人確實是條人魚?!?/br> 根據劉叔的說法,當初外公和馮季鳴是早就認識的,他們都知道,這兩位在當年頗有那么點忘年交的意思。 然后母親是條自主上岸的人魚,被外公和馮季鳴目睹了全過程,這便是那張照片的由來了。到這兒我才意識到,在此之前的所有推斷和想法,都是是我太過于幼稚了。真的,其實是完全沒必要的事情,在這個年代對人魚抱有惡意的都幾乎沒有,那個時候也只覺得新奇。劉叔說,兩個大男人追著一條剛上岸的人魚問東問西。 外公家其實蠻有錢的,聽劉叔說,那時候外公就有很多的房子,但就是不太清楚外公年輕的時候具體是做什么的。只記得馮季鳴跟他描述的:就算空坐著收租都比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多。 有錢人的思路我是不能理解的,劉叔說,后來外公就以收干女兒的名義把這條人魚帶回家里跟自己的獨子放在一起養著。本來是覺得這人魚好看,性子還可愛,想要給自己的兒子討個老婆來。 我聽到這兒有點疑惑,性格可愛,這真的是我媽嗎? 劉叔笑,這你就不曉得了。正常人在成長過程中的性格都是會改變的,你母親是條初來乍到的人魚,生活壞境和接觸的生物都變了,難保性格不會變的。 我了然的點了點頭,請劉叔繼續說下去。 后來外公的獨子,也就是我的舅舅,自己找了女朋友,都懷孕三個月了才想著領回來見父親,說要準備結婚。外公倒也不是生氣,就是覺著挺憋屈,自己給兒子做了十足的打算,結果兒子完全不領情。劉叔推測,外公應該是把這些事情給馮季鳴傾訴了一下,不知道兩個人怎么商量的,而且母親也沒有被當作商品送過去。 那一條啥也不知道的人魚會因為什么無緣無故跟一個人類走啊,我不解。 劉叔笑了,笑我思維簡單。因為戀愛。 戀愛?我完全震驚,這跟我最初推斷出的結果簡直大相徑庭。我問劉叔,難道不是生意往來才把母親給了父親? 劉叔笑,他們兩個后期有些矛盾,意見相左,夫人想說服季鳴所以兩個人貌似冷戰很久,但是季鳴和夫人一直很恩愛,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這下我徹底傻眼了。 這不是焦仁騙不騙我的問題,我真的完全被表面現象,以及自己個人的揣測,臆造了一個也能說的通的假現象假故事。大概我自己的探究里,正確的只有,母親是人魚,以及母親的死亡了。 劉叔勸我不要怪我父親,他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實驗。因為他們結婚幾年后,季鳴發現人魚在陸地上呆著是有時間限制的。夫人的身體狀態愈見下降,可以通過泡水來緩解,但是淡水和咸水的區別還是很大的。那時候季鳴就開始研究,如何讓夫人一直留在陸地上了。 我思考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馮季鳴本子上記錄的日期和時間是什么意思,看來他那時就已經是在記錄母親脫水的時間了。 夫人不讓季鳴費心去做這些。劉叔說。夫人說自己多泡泡水就可以了,但是季鳴堅持的想要讓夫人可以像人類一樣,自由的享受陸地人類生活。劉叔嘆口氣,有時候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強加于人,這種其實是一種負擔的愛。 我跟著點點頭,沒多做評價。追問了一句,那焦仁是怎么回事。 劉叔疑惑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似的,你說的是后面的那條男人魚吧。 我點點頭。 劉叔嘆氣,季鳴后期有點,唉,有點瘋魔了。我們都有這種感覺,夫人去世其實對他的打擊很大。你說的那個焦仁,其實不是季鳴的情人。 我接過話,說我知道。 劉叔點點頭。季鳴走的也挺突然的,他研究這些東西,雖然多拽進來一個人,但是他對焦仁還是很好的,就跟養孩子似的養著。怕別人發現他不是人類,就這么在身邊帶著。 劉叔年紀大了,說話絮叨,后來又嘮嘮叨叨的說了好多。我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腦子里卻囫圇個兒的想了好多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后來我去了一趟本市毗鄰的海邊。 我一同學家挺有錢的,據說是租了個郵輪還是什么船,我也不太懂,真的都是有錢人的樂趣。他高中就跟我是同學,早就知道我愿意去看海,于是就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本來想要拒絕,但是突然想起,母親和焦仁都是這片海上岸的,突然就很想去看看,看看焦仁的家。 我靠在船邊的圍欄上,海風夾雜著咸腥的海水味兒打在我的臉上?;蛟S焦仁說得對,因為我有一半的人魚血,所以我對大海的向往和熱愛是發自內心由內而外的。我反而覺得這種咸腥的味道很舒服很親切。 船慢悠悠走著,突然就停在了一個當不當正不正的位置上。我睜開眼睛,朝遠處的朋友招呼了一聲:“怎么了?!?/br> “沒事?!薄∨笥鸦亓艘宦暎骸坝腥颂幚?,瞇著你的吧!” “哦...” 既然人家都這么說了,我作為蹭船的自然也不好說什么。但是當我剛要悠悠的重新閉上眼睛的時候,船突然劇烈的晃動了起來。我大半個身子突然被晃了出去,隱約間我好像聽見同學類似于出于本能的大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就像電影里演的一樣,我感覺身邊的一切好像都變成了慢鏡頭,我看到我跟船圍欄的距離越來越遠,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然后,是后背猛地拍到水面時的痛感,啪嚓一聲,我的耳邊瞬間被海水中的巨大氣壓籠罩起來。 然后我感覺有什么帶著溫度的東西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本能地睜開眼,冰涼得海水刺的我眼球痛,但是我只是拼命地眨眨眼睛而沒有馬上閉起來,因為我看到我眼前有一個人————焦仁。 他依然是那副似笑不笑的欠揍表情,就跟第一次見面一樣。 他是人魚地形態,下身貼近于銀色的寬大魚尾在海水中擺來擺去,迎著照射進海水中的陽光,泛著好看的顏色。然后我看到他的嘴巴動了動,按理我不該聽得到聲音的,但是他的聲音就好像貼在我的耳邊發出來的一樣,我甚至好像能感受到他喉結的震動。 “你好啊親愛的。又見面了?!?/b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