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男人領養前，他就是街上的一條到處咬人的瘋狗。

    混跡在各種小巷是他的日常，為了搶奪垃圾桶里的食物而和別的乞丐大打出手是他活下去的手段。

    他是個發育不良的小毛孩，有時候根本搶不過那些身材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成年乞丐，可他偏執的嚇人，不斷被打趴，不斷地爬起，臉上身上都是淤青也好，他最后總會爬起來，繼續搶。

    成年乞丐沒討到多少好處，臉和身上也有不少被他撓出的血痕子和被打的淤青，覺得失了面子，惱羞成怒，一腳把他踹倒在污水溝里，再往他身上唾了好幾口唾沫，罵罵咧咧地反復幾個罵詞，瘋狗、野狗。

    他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根本不在乎，緊緊護著懷里面包。

    不用餓肚子，他就都不在乎。

    跟他一般大的孩子，大都在明亮寬敞的教室里，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享受著父母的寵愛和朋友的關心，每一天都在展望著美好未來。

    他沒有想過未來，能活到第二天已經是上天給他最大的仁慈。誰也不會知道哪一天他會不會被打死在某個小巷里，當第二天早上陽光出來，徐徐照在他早已僵硬冰冷的連手指都不能蜷合的尸體上。

    或許他會被一個趕早工作的路人發現，也有可能是環衛工人，他們會報警，最后警察查詢無果，他便成了一具無名尸被處理掉。

    一條瘋狗死了，沒人會在乎悲傷，還可能會指不住的慶幸，世界上少了一個渣滓，社會更加和諧安定。

    他滿身是傷的倒在地上，因為下著大雨，壓根沒有路人能注意到有這么一個小孩倒在路邊。

    雨滴不斷落下，打在他的臉上，和臉上未干的血漬融在一起往下滴，男孩意識迷迷糊糊的想，去他媽的狗屁世界，也沒什么值得他留戀的，死就死了吧，再也不用過這種日子了。

    ——

    睜開眼睛時他眼前一片白，他仿佛置身天堂，一切都渡著圣潔的白光。

    他想，原來死后的世界是這樣的。

    “你醒了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哪里痛就和我說”溫柔的女聲響起，把他一下拉回了現實。

    他沒死成。

    后來的一切都過于戲劇化，護士說他被一個男人送過來的，那個人已經提前支付了之后的治療費還有住院費，病床邊還有被男人壓的幾張百元大鈔，是他從來沒有摸到過的紅色鈔票。

    男人最開始沒露過面，他只聽過護士提起過幾次，從護士的描述中他了解到，那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

    等到他身上的傷口好的差不多的時候，男人出現了，果真去護士所說，是一個長相和言行舉止都很溫柔的男人。

    男人笑意吟吟地摸著他的頭，揉著他頭發道歉，說自己前段時間因為出差一直不在國內，都沒有來看過他。

    兩個人就這樣相處了一段時間，基本上是男人單方面的搭話，也不覺得尷尬。

    某天男人照常的閑聊，他現在也開始愿意同男人說上幾句，但還是滿心的戒備，男人笑笑，話鋒一轉，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你愿不愿意當我的兒子，和我一起??？”不住的吞咽暴露著他的緊張，即使如此，男人還是一臉認真的和他對視。

    他猶豫了也就幾分鐘，答應了。

    不用挨餓還有住的地方，怎么想都是自己賺了。

    一切發生的理所當然，兩個人就這樣成為了名義上的父子。

    上天在他布滿黑云的人生開了道狹窄的口子，一束陽光正好照在他身上，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溫暖，覺得這不正常，抗拒著自己退后，躲到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男人伸出手，執拗地把他硬拽回陽光底下，與他一同站著，握著他的手，不厭其煩的告訴他，教他，有陽光才是正常的，不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