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天，池容回到他和李霖的房間時，腿都是軟的。

    李霖喝了不少酒，神智不太清楚，不然肯定能看出他的“做賊心虛”。

    池容躲進浴室，發現自己胸口全是秦鎮弄出來的青青紫紫的痕跡，這個秦鎮，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說好不讓別人知道，他還那么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不知道李霖有沒有發現什么蛛絲馬跡。

    池容說不清心里的滋味兒，李霖是他最好的朋友，十幾年的交情，比親人更親，連他親媽池女士陪他的時間都沒李霖陪他的時間長。

    如果李霖知道他和秦鎮……

    池容煩躁地用冷水潑臉，不能一直瞞著李霖，早晚都要告訴他的，早說總比晚說好。

    可他只要一想李霖可能的反應，就怎么都說不出口，李霖和他說過那么多次對秦鎮的心思，他還背著他和秦鎮在一起。

    來越南前的那一天，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坐過山車似的，大起又大落。他自己都亂成一團麻線，更沒有心思去想好閨蜜也喜歡秦鎮。

    池容知道李霖不會單純因為他和秦鎮談戀愛這件事本身生他的氣，以他和李霖的關系，還有李霖豁達大度的性格，這根本不算什么。

    問題是，李霖明明多次在他面前表示過對秦鎮的好感，他從未說自己也對秦鎮有意思，最后卻暗搓搓地和秦鎮在一起了，怎么看，都有挖墻腳的意味。

    換成他是李霖，肯定也會生氣。

    池容數次想說，都說不出口，一拖再拖，就拖到了回國。

    “容寶，回家好好休息，過幾天和我一起去剪頭發?！崩盍赜挚戳搜矍劓?，說：“小帥哥，馬上開學了，記得做寒假作業?！?/br>
    他拉著行李箱上了第一輛出租車，池容和秦鎮則上了第二輛。

    長達七天的旅行讓池容身心俱疲，何況時不時還會對好友滿心愧疚，更累，一上車，他就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含含混混道：“到了家再叫我，我睡會兒?！?/br>
    被叫醒的時候，池容發現自己躺在秦鎮懷里，他連忙坐好，付錢下車。

    秦鎮一個人拿著幾乎所有的行李，池容身上只有一個小包，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要再拿點東西，秦鎮不讓，他抿抿嘴，想笑，又覺得太傻了。

    到了家，池容筋疲力竭地往沙發上一趴，喃喃道：“別管我，讓我睡到明年吧?！?/br>
    他說完，就沉沉地睡著了，可睡覺也睡不踏實。

    夢中，池容看見許多不祥之物，卻又記不清都是什么，夢境似乎在告訴他，有壞事兒在不久的將來正對他翹首以盼……

    池容使勁兒睜開眼。

    心臟跳的比平時快上許多，脫力的感覺在他身邊徘徊不去，池容渾身沒勁兒，手指都不想動。這時，茶幾上，黑色的手機連響帶震，亮起的屏幕在沒開燈的客廳格外刺眼。

    池容瞇著眼，看見一個人名：吳薇薇。

    ……女生？池容身體沒力氣動，腦子卻轉得飛快，一下子就想起新亞商業中心和秦鎮一起吃飯的青少年們。

    秦鎮從書房出來，拿起手機，鈴聲瞬間停止。

    池容仿佛不經意地問：“誰啊?！?/br>
    秦很把手機放回原處，“同學。池叔叔，你不是要睡到明年，還沒半個小時呢?！?/br>
    他拉了拉蓋在池容身上的毯子，又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動作很輕，是對“喜歡的人”的那種輕柔和在意，這讓池容敏感的神經又放松下去。

    秦鎮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會虛情假意，秦鎮也不會。

    池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身下也不是沙發，而是柔軟的床單，秦鎮把他抱回了床上……還把他剝了個光溜溜。

    池容掀開被子，看到自己的內褲還好好穿著，仿佛是秦鎮在對他說，看，池叔叔，我遵守諾言，就算你睡著了，我也沒碰你不讓我碰的地方。

    他把頭埋在枕頭中，笑了出來。

    笑完，池容光著腳下床，去冰箱拿水喝，關冰箱門的時候，他看見上面多了一張便利貼，字兒寫得龍飛鳳舞：池叔叔，我去俱樂部，中午回來。秦鎮。

    在這張旁邊，是他寫的那張秦鎮海鮮過敏的便利貼，上頭的小熊憨態可掬。

    他摸了摸小熊的臉，心里想，你也很開心，是不是？

    池容把秦鎮留的那張便利貼好好地收了起來，心情變得很好，仿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敢勇往直前，不管有多少阻力、多少困難，只要有秦鎮，他都愿意去面對。

    他喜歡秦鎮，或許比他自己以為的更早。

    從越南回來之后，秦鎮更喜歡對池叔叔動手動腳，總是虎視眈眈地覬覦他的屁股，而且，怎么都不肯在他自己的房間睡覺，一定要和池叔叔一起睡。

    池容拉著秦鎮的手，使出吃奶的勁兒，想把他從自己的床上拉起來，結果使了半天勁兒，累得氣喘吁吁，秦鎮還是紋風不動，四平八穩地鳩占鵲巢。

    池容氣的大叫：“秦鎮！回你自己的房間！”

    “池叔叔，你是不是擔心，我會碰你？你放心，不會的?！?/br>
    池容氣極反笑，說：“你覺得你的話能信嗎？”他指指自己的胸口，兩天了，那兒還火辣辣的疼，“你把我這兒都咬破了！流血了！”

    秦鎮道：“那不怪我，我告訴你不要亂動，你還一直動，池叔叔，是你自己的錯?！?/br>
    “我要是不動你就——”池容看見秦鎮的眼神，連忙掐斷話頭，咬牙道：“那你在這睡，我去你的房間?！?/br>
    他轉身要走，秦鎮卻拉住了他的手，“池叔叔，你就這么怕我？連和我一起睡覺都不敢？”

    “什么不敢，我是不想?！?/br>
    “哦？池叔叔，我記得你說過，男朋友也是炮友，你不可能和人柏拉圖戀愛?！?/br>
    池容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也不知道秦鎮是打哪兒聽來的，怒道：“你別亂說，什么炮友柏拉圖的，給我起來！”

    秦鎮不僅不起來，還就勢把池叔叔拉到自己懷里，緊緊地摟著他。倆人臉離得很近，瑪瑙般的黑瞳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池叔叔，我的記憶不會出錯，你明明說過。我是你的男朋友，有義務滿足你對男朋友的所有需求，包括性需求?！?/br>
    池容要讓他氣笑了，明明是秦鎮自己饑渴難耐，反而說的像他不可理喻，“要不要讓我再提醒你一次，和未成年上床是犯罪，我還不想進監獄?！?/br>
    “池叔叔，我們現在就在床上，你已經犯罪了?！?/br>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還有，不要再叫‘叔叔’，我聽著別扭?！?/br>
    “可我覺得很好聽，池叔叔，很晚了，我們睡覺吧，好嗎？”

    池容知道今天是趕不走這個小孽畜了，說實話，他也不是真的不想和秦鎮一起睡，他很喜歡秦鎮抱著自己睡覺的感覺，只是風險太大，很容易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大意失荊州。

    他掙了幾下，掙不開秦鎮，嘟囔道：“我看你對我也沒一點兒尊重了，還是以前聽話?！?/br>
    秦鎮從前可不是這么沒皮沒臉的，又高冷又疏離，現在呢，又黏人又厚臉皮，還成天想著不該想的事兒，動不動就往他身上摸。

    池容想不出自己全身上下還有哪兒是秦鎮沒摸過、沒碰過的了。

    秦鎮關了燈，在他耳邊，理所當然地說：“以前你不是我的人?！?/br>
    他一說這樣的話，池容就又高興，又覺得不好意思。也就秦鎮說這話一點兒都不違和，換個人來說得多油膩。

    池容趴在秦鎮身上，捧著他的臉，喃喃道：“長得帥就是好，說的話再油膩，一看這張臉，也不會覺得反感了?！?/br>
    秦鎮雙眼浮出一點笑意，說：“池叔叔，你喜歡我長得帥嗎？”

    他本以為池容會說喜歡，那他就可以改天換日成“池叔叔喜歡我”，沒想到，池容卻搖了頭。

    秦鎮眉心微皺，“池叔叔，撒謊可不是好習慣?！?/br>
    “我喜歡，也不喜歡。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臉呢？我當然也喜歡，看著都賞心悅目。不過，有得必有失，長得帥的男朋友讓人沒有安全感?！?/br>
    秦鎮反駁道：“安全感不是靠長得丑?！?/br>
    池容一笑，說：“當然，只是，長得好看的人會遇到更多誘惑，也就更容易——”

    “池叔叔，你說的對。你不就是這樣嗎，因為長得好看，不停有人向你示好，你也總是和一個又一個男人搞曖昧?！?/br>
    池容哭笑不得地道：“現在在說你，怎么扯到我了？不說了不說了，睡覺?！?/br>
    秦鎮卻不肯放過他，“池叔叔，你還沒告訴我你前男友們的事兒?！?/br>
    池容裝死。

    裝著裝著，就睡著了。

    秦鎮摸摸池叔叔的栗色卷毛，心想，明天一定要讓他去把頭發染回來，不許再拖。

    池叔叔為和別人約會弄的新發型，秦鎮怎么看怎么刺眼，要不是因為池叔叔太在乎形象，他早就拿剪刀給他貼著頭皮剪個干凈。

    “池叔叔，”秦鎮聲音輕如羽毛，悄悄地說：“在我之后，不要再有男朋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