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

    06:00，鬧鐘響起的前一秒，秦鎮睜開雙眼，按掉鬧鐘，和過去的幾十天分毫無差。

    他潑了一捧冷水在臉上，目光沉沉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仿佛在看什么有害垃圾。倘若池容看見他此刻的眼神，一定不會再覺得自己偶爾的揣測是空xue來風。

    洗漱完，秦鎮出門跑步，運動能讓他大腦放空，不再填滿雜念，汗水流淌之時，心中兇猛的火焰也會有所緩解，不再那么猛烈地灼燒他的心臟，。

    他跑了足足半個多小時，跑得滿身大汗，回到家沖冷水澡。

    冰冷的水流自上而下打在秦鎮的臉上、身上，他一手撐著墻壁，眼睛閉著，任水流沖刷自己的每一寸肌膚，帶走燥熱的汗水。

    秦鎮，你是男子漢，不要軟弱，不能軟弱。

    父親的聲音鏗鏘有力，在他耳邊徘徊，不要軟弱，不能軟弱。

    爸，我不會軟弱。

    洗過澡，秦鎮背上運動包就要出門，這時主臥的房門打開，李霖睡眼惺忪地走出來，見他一副要外出的樣子，嚇得睡意全無：“我還以為我夠早了呢，沒想到你比我還早，等一等，我刷個牙和你一起去?！?/br>
    不給秦鎮反駁的機會，李霖一溜煙去了洗手間，連主臥的門都沒來得及關。

    秦鎮抓著運動包的肩帶，目光不由自主望進主臥室。

    那是他從沒有進去過的房間，池叔叔睡覺的地方，池叔叔總是把門關得很嚴，而現在，他一無所覺地趴在墨綠色綢緞床單上，伸出一條白得發光的長腿，和半邊白色三角內褲。

    池容無意識地抓了抓屁股，小內褲翻上去，露出……

    少年喉結滾動。

    李霖唯恐他不等自己，兩三分鐘就洗漱好出來，“秦鎮，走吧?！?/br>
    秦鎮垂下眼，說：“嗯?！?/br>
    父母去世后，秦鎮一直在接受心理咨詢，心理醫生建議他在運動中發泄情緒，比如跑步和游泳，可秦鎮需要的比那更多。除了每天早上跑步，他還請了拿過獎項的幾位老師教自己拳擊和擊劍，對抗性的激烈運動能讓他的血液沸騰，也能讓他排解自己的情緒。

    “刺拳！用力！沒吃飯嗎！對，就是這樣！再來！勾拳！……”

    砰、砰……

    拳擊臺上，教練怒吼聲聲，少年揮汗如雨，拳擊臺下，李霖看著少年腰部腹肌，幾要昏厥：八塊！是八塊！耶穌瑪利亞，秦鎮身上到底還有多少驚喜！

    他忍不住摸出手機連拍數張。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大男孩兒……不，男人，不管從哪個方面看，秦鎮都不能再用男孩兒形容，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年男性都放到這個未成年面前都要被秒殺。

    兩個小時過去，教練拍拍秦鎮的肩膀，“做得很好，放松放松再走，知道嗎？”

    秦鎮點點頭，摘下拳套，臺下李霖看著他摘拳套的動作，覺得自己血壓都要升高了，怎么！會！這么！帥！

    他遞上一瓶水，秦鎮道謝，接了過去。

    “看你打得這么好，我都想學拳擊了?！?/br>
    秦鎮道：“可以咨詢教練?！?/br>
    這是一間會員制拳擊俱樂部，從教練到設備都是一流的，相應的，收費也不低。

    李霖在這兩個多小時內除了朝秦鎮赤裸的上半身流口水，也沒忘和別人打聽具體情況，過高的費用讓他望而卻步，“我成天泡實驗室，哪有時間過來，等忙完這一陣的?！?/br>
    他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攢錢，哪怕是為了欣賞秦鎮美好的腹肌呢。

    秦鎮放松完肌rou、沖完澡后，就打算回家。

    李霖拉住他，說：“容寶今天有事兒，可能要很晚才回家，讓我帶你去吃飯?！?/br>
    秦鎮一怔。

    從高中開學到現在，每到周末池容基本上都會宅在家里，嘴上說是不想去外頭的人山人海湊熱鬧，可秦鎮知道，池容是想多和他待在一起。

    “什么事？”

    李霖挑眉道：“怎么，就這么不愿意和哥一起吃飯？”

    秦鎮道：“不是?！?/br>
    “那就行。你這會兒肯定餓了，走，李哥帶你去吃rou?！崩盍乩妥?。

    午飯是韓國烤rou。

    李霖性格開朗，長袖善舞，多少人的局都能弄得場面熱熱鬧鬧的，可沒想到，不管他聊什么話題，秦鎮都只用單音應一聲，不是“嗯”就是“是”，這讓他頗有挫敗感。

    不過，看著秦鎮那張臉，還有手臂上漂亮的肌rou線條，就算只有他一個人自說自話，李霖也甘之如飴。

    “我聽容寶說，你還游泳呢？改天去游泳館的時候喊著我一起啊，咱們一塊兒去?！?/br>
    “好?！?/br>
    未成年不會喊他的，李霖的直覺這么告訴他。

    正當他絞盡腦汁尋找新的可能引起秦鎮興趣的話題時，來電鈴聲忽然響了。

    容寶？他不是正和師兄約會呢嗎？

    “喂？寶貝兒，怎么啦？”

    烤rou店內格外嘈雜，把池容的聲音掩蓋住，李霖站起身走到外面稍微安靜些的地方，“容寶，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br>
    “……來，我……師兄……”

    李霖覺出不對勁兒，大聲道：“別急，大點聲，慢慢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電話里，池容呼吸急促，聲音壓得很低，“酒里……有東西?！?/br>
    李霖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心里恨不得把韓師兄千刀萬剮，焦急道：“你在哪，我馬上過去?！?/br>
    池容喘息著說了一個地址。

    這時，秦鎮已結過賬出來，李霖連忙讓他在地圖app上搜索池容說的那間酒店，萬幸，離他們吃飯的地方很近。

    秦鎮抓過李霖手機，邊跑邊道：“別掛電話！”

    秦鎮一陣風似的刮過擁擠人流，耳邊池容的呼吸聲一聲比一聲重，秦鎮攥著手機的那只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池叔叔，說話，說話！”

    這段路怎么這么遠，明明地圖上標示只有2.3公里。

    “我……”

    下一秒，秦鎮聽到粘膩的啄吻聲，有人在低笑，笑聲中充滿惡意與丑陋的欲望。他的池叔叔，沒有反抗之力地艱難喘息著，被人為所欲為。

    這讓秦鎮雙眼泛紅。

    酒店終于出現在眼前，等不及電梯，秦鎮一步三四個臺階，一口氣跑上七樓，肺部生疼，卻沒沖上腦門的憤怒兇猛，他深吸一口，抬腿用力踹向702的房門。

    一下、兩下、三下……

    警報聲大作，同時門被踹開，秦鎮沖進房中，掀開愣在池叔叔身上的男人，手顫抖著拍拍池容的臉：“池叔叔？”

    池容迷茫地睜開眼，也不知認沒認出他來，迷茫地道：“怎么啦？”

    韓師兄從地上爬起來，趁秦鎮背對自己，抄起臺燈就砸。

    池容的聲音輕不可聞：“小……心?！?/br>
    撞擊聲響，臺燈破裂，碎片散了一地，秦鎮臉上緩緩滑下一道血痕，鮮血滑過他的眉毛，流入眼睛，秦鎮眨眨眼，用被子蓋住池叔叔的身體。

    韓師兄冷笑道：“小畜生，想壞老子的好事兒，你算個什么東西?！?/br>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小畜生”不僅沒有倒下，還站了起來，轉過身抓住他就打。

    韓師兄咬緊牙關試圖反抗，搗在腹部的拳頭卻幾乎讓他疼暈過去，一拳接著一拳，拳拳到rou，韓師兄聽到了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終于忍不住大叫：“救命！殺人啦?。?！”

    走廊內警報聲未停，房客們紛紛出來，擠在702門口看熱鬧，保安推開人群沖進房內，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上前拉架，一齊上前都按不住施暴者，反被波及得鼻青臉腫。

    看熱鬧的人們議論紛紛，有人拿出手機拍照錄像。

    韓師兄被打得涕泗橫流，忍不住尖叫著求饒，換來的卻只有永無止境的拳頭，他會被打死的，這個瘋子想殺了他。

    隨著時間流逝，人群漸漸鴉雀無聲，不少人毛骨悚然，覺得面前正在發生一起命案。

    李霖終于趕到，上起不接下氣地擠到房間門口，看到房內情形差點沒暈過去，那個血rou模糊的人形物體是……韓師兄？

    他擋住一應對準房內的手機，“別拍了別拍了，有什么好拍的?！?/br>
    這時，接警的警察們也趕了過來，和警衛們一起上前，靠人海戰術，終于把秦鎮拉開，救出氣息奄奄的受害者。

    秦鎮被四五個人按在地板上，掙扎著抬頭看向池叔叔，見他不再有危險，闔上眼睛，昏厥過去。

    抱著池容的李霖尖叫道：“別壓著他，他暈過去了！警官！”

    整個場面混亂不堪，看了一場熱鬧的住客們竊竊私語，不明白這么厚實的門怎么會爛成這樣，猜測702這幾個人的關系，這場暴力行為的前因后果，還有人留意到施暴者居然長了一張堪比明星的帥氣臉蛋，更有人擔心受害者還有沒有氣。

    警車空車而歸，救護車一路鳴笛過來拉人，施暴者、受害者和意識清醒但身體沒有力氣的池容一起進了醫院，警察們也只好跟去，看來只有等當事人都醒過來，他們才能拿到口供。

    酒店老板看著暴風過境似的702，顫抖的手摸上壞掉的門，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