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奪魁
翌日,高臺之上,女子一肘擋開來人持劍的胳膊,隨著臺下的一聲喝彩,那利劍應聲而落,被女子一招撈月收入囊中,隨即反手一劍,在來人腹部劃開一道雖淺卻長的傷痕,已是讓他知難而退。 那人苦笑,雙手抱拳,在唏噓間下了擂臺。 蜀王府侍衛再贏一局。 這已是她守住的第五個擂。 自她上場第一次便一腳踹翻華山派的大弟子起,便無人將她給打壓下去。她蒙著面,看不清容貌,憑身段依稀能看出是位女子。 可直到她將洛川派的師叔輩挑下擂臺后,場上的氣氛驀地變了。大家對這位女流,似乎不再報以好整以暇的態度。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何況這只是一個女人。 在各家各派互對了眼神后,這場武林大會的風向變了,似乎不再是門派間的切磋,而變成了名門正派齊齊對這位來歷不明的女子的打壓。 日上三竿,已至正午。這女子上場后,便未曾下過擂臺。此時人群中已不乏有交頭接耳。 主位之上,一男子身著錦衣,腳踏烏云靴,手中轉著一柄折扇。手下隨從與其耳語幾句,他輕笑兩聲,使其退下。 次位上是個面色冷淡的中年男子,他瞥了劉緒安一眼,眼中似乎帶上了三分熱意,“蜀王府內果然藏龍臥虎,不過一小小侍衛,便如此不凡耳?!?/br> 劉緒安玩味笑著,手中折扇骨碌碌地轉了兩轉,笑道:“宋大俠言重。這侍衛乃本王得力之干將,可并非小可凡凡?!?/br> 此時,他折扇尾綴的琉璃墜順著陽光閃爍出一道光晃在蘇憐的臉上,又將折扇在自己手心里敲了兩下。 蘇憐雖是個女子,但手上那柄劍被她使得靈巧圓滑,不多時,臺上那人身上便增添了不少小傷口,后被她蓄力一掌,其便如喪家之犬般滾下了臺。 下一位已站在擂臺邊上瑟瑟發抖,似乎心生膽怯。他還未邁開步子,宋恪行便道:“子期,你上前去,也領略領略蜀王府的風采?!?/br> 蘇憐聽此,斜眼望高臺之上,不著一詞。 宋子期聽得父親號令,飛身上了擂臺。且見他長身玉立,湛藍色長袍,站在那,不像是習武之人反倒似個書生。 這宋子期今年不過十六,比蘇憐還要小上四歲,但出招手手流暢,倒也有大家風范。 不知為何,似乎這宋子期一上場,蘇憐手中的劍便更是凌厲了幾分,劍走偏鋒,亦正亦邪,讓這名門出身一板一眼的宋子期難以招架。 忽地,蘇憐錯開一劍,用劍柄格住他的劍,轉身一挑,便將他的劍挑落。 左手蓄力,一掌拍在還來不及反應的宋子期肩頭,趁他氣血翻涌時步步緊逼,她右手挽了一個劍花,橫劍于身前,即將劃破宋子期的腰腹。 正當這時,一柄刀橫空出世,擋住蘇憐的劍,真氣混元,將其逼退兩步,隨后一只手抓住宋子期的肩膀,帶著他后退數步。 宋子期本是個少年,經此變局自然心中驚愕,自己險些于頃刻間丟了性命,甫被人救起,他抬眼望去,一時百感交集。 “……顧大哥?!?/br> 顧長堤示意宋子期退下,拍他肩頭兩下以示安撫。 宋子期向來自詡天賦奇高,又因父親是當下武林盟主,自然常被人吹捧逢迎。此時被人當眾下了臉子,面色早已漲紅,只是不好發作,便只能恨自己沒用。他已沒了臉面再去父親身旁站著,便對顧長堤告罪了一聲,索性直接回了內宅。 這般,宋恪行臉色愈發低沉。 劉緒安見此覺出滑稽,側首對宋恪行笑道:“宋公子功夫好,只是涵養還需磨磨?!?/br> 宋恪行只得黃連自苦。 此時擂臺之上,蘇憐與顧長堤兩相對峙,臺下人見一介女流對宋子期出手狠辣,便大罵其有失武德。 旁人的諷刺又能耐蘇憐何。她不予理睬,只是看著眼前的人,持劍,冷聲道:“出招吧?!?/br> 話音方落,他二人出招迅猛,不相伯仲,你來我往間已斗上了幾十回合,皆未落下風。 劉緒安看得饒有興致,身體微斜,輕笑著再一次折扇輕敲手心,蘇憐的劍一瞬間的停滯后忽而變道,一招平分秋色,險些要將顧長堤的大臂斬斷。 人群中,一下沸騰起來。有一個昆山派的弟子忽然雙眼驚恐,一屁股跌坐在地,手指顫顫地指向蘇憐,“是她……就是她!” 昆山派的長老見他此等驚慌失措的模樣,只延誤其在眾人面前丟了門派涵養,出聲訓斥道:“靖海!何故失態!” 那弟子雙膝前行,至長老面前磕頭,“師伯明鑒!就是她,是她殺了靖水師兄——” 一瞬間,那長老臉色大變,弟子大聲道:“就是這一招,我親眼見她當日便是用這一招卸去了師兄的胳膊,后將他一劍割喉!” 這弟子于驚恐之間人群中皆對蘇憐懷有敵意,而望向她時卻又被那道冷峻目光擊退。 要說現世,自先帝駕崩之前,朝堂局勢已隱隱有些不安,北邊戰亂不止,接年隕落了好幾員大將。先帝常養在身邊的有四個武藝高強的大內侍衛,被人稱之“四煞”。 據說先帝當年命四煞暗地拉攏江湖人士,另行組建一支精銳,為三軍編制之外,以備不時之需。 先帝駕崩,新主即位,四煞卻忽杳無音信,連帶著那三千精銳也如人間蒸發,朝廷與江湖結成的聯盟便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 宋恪行見蘇憐的招式,臉色微變,問道:“王爺,近來江湖上多有血案,莫非與王府侍從有關?” 劉緒安淡笑不語,“江湖事便是江湖事,怎問到本王頭上來了?” 宋恪行又道:“王爺說得是,只是宋某見這年輕侍衛出招狠辣,竟看不出師從何處?!?/br> 劉緒安聽見這句話,折扇一合,見臺下聲討不斷,動靜愈發大了起來,他笑道:“宋大俠,這是何意?諸位抓不到真兇,便要禍水東引,是沖我蜀王府來,還是沖我大業朝廷來?” 武林人技藝再高,高不過皇權王法,功夫再強,強不過強弓勁弩。 劉緒安此言如同利刃一般劃開一眾江湖人流言蜚語的封鎖,一錘定音。 待臺下人等再不敢言語,他便望著蘇憐道:“今日比武,到此為止吧?!?/br> 目光交錯間,蘇憐收回了指向顧長堤的劍,她收劍垂首,正想緩步回到劉緒安身后,可不知為何,顧長堤忽地背手擋在其身前。 兩兩目光對視,顧長堤輕斂眉,蘇憐無動于衷,見其不肯讓開,手中的莫衷劍又有了要出鞘的趨勢。 片刻,顧長堤總算退了一步,收了那柄刀。 待她回到劉緒安身邊,劉緒安笑道:“憐兒累了?” 蘇憐并不應聲,只是低首。 在一眾武林中人的注視下,劉緒安攜蘇憐緩緩離去,甚至不加掩飾地將手置于她腰間,俯首又說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