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傻啊,宣恕
看清屋內景象的瞬間,宣恕像沒了骨頭一樣倒在了門框上,一路滑倒在地面。陸曼城慌忙沖過去將他接住,讓他的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宣恕暈過去了,像是讓這一幕嚇得不輕,眉頭緊蹙、面色蒼白如紙、嘴唇鐵青。 “你們干什么吃的?不是說了讓你們看住老爺嗎?!” 保鏢們面面相覷,進退兩難,“夫人,對不起。是老爺他擔心你,執意要來,我們沒攔住……” 老爺他擔心你。 陸曼城沒心思聽他們解釋,唯獨這句話鉆進了她的腦海。 她更也沒心思多做責怪。這短短的一刻鐘里發生了太多事,她沒有辦法同時處理好幾種情緒。只是把宣恕一條胳膊搭過肩膀、將他勉勉強強架起,往包廂外走去。 陸吾輝死了,宣恕受了驚嚇。她只能慶幸現在孩子月份還不算太大,還不至于鬧出一尸兩命的慘劇??扇f一有個三長兩短……她不敢打太高的包票。 “把尸體裹好,”陸曼城強壓下心中百般紛亂,扭頭對一個保鏢冷靜地吩咐道,“我去送老爺就醫,若有警察局的人來審問,報我大名就好?!?/br> 兩個保鏢應下,其他的人跟著陸曼城一起扶宣恕去了。 - 開往醫院的車上,宣恕腦袋枕著陸曼城的大腿、側躺在狹窄的車后座上,雙腿死死幷著、嘴里吐出急促的喘息、額角沁出大顆冷汗,眉頭也擰得更緊了。明明是個三十好幾的大活人,病痛折磨下仍然顯得脆弱又易碎。 她把手擱在男人的腹上、隔著長衫輕薄的布料極盡耐心地按揉,雖然治標不治本,但至少能替他緩解一點腰腹上的痛苦。 “真傻啊……宣恕……”她呢喃出聲,仿佛仗著他不省人事聽不清楚,她從來沒有對他如此絮叨過,“都告訴你了,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來,你還偏要來,你來了又能做什么……不拿你自己的命當命,也不拿孩子的……什么擔心我,你只會給我添堵、添麻煩……”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埋怨宣恕還是自言自語,說著說著便慢慢地她彎下了腰去,把鼻尖深深埋進了宣恕的頸窩、手臂越過他的肩膀將他環住。她還能感受到宣恕的體溫。雖然她知道宣恕會沒事,但大約是目睹了親生父親的死亡讓她心有余辜,那一地的血實在紅得刺眼,從不曾離死亡如此之近的陸曼城還是需要這樣一份心安;更何況,只有宣恕會讓她想起來,自己心里原來還藏著一個缺愛的小孩子。 陸吾輝的事大約已經瞞不下去了,但她已經無心粉飾。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塵埃落定,她眼下只希望宣恕能平平安安的。 也是在這一瞬間,她比什么時候都更加清楚:她其實是那么害怕失去他。 這個姿勢很累人,沒幾秒鐘陸曼城的肩就開始泛酸。但她執拗地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車輛??吭卺t院門口。 “你真傻,宣恕,你真傻啊……”她一時沒有心神動彈,嘴里一遍一遍地重復著,聲音帶著哽咽、聲聲怨懟被她半吞不吐地卡在喉嚨里。 再抬起頭來,她臉上濕糊糊的、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