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逃
這間屋子比原來的宮主寢殿不知道要小多少,但是原本該有的東西倒是沒有少。夏日用的納涼的冰塊每日都按時更換,還有殷付之平日飲的雪茶,用的精致的吃食都沒有換過,甚至比以往更加精細。這些大概還要歸功于江堯回宮那段時間在左右的貼身服侍。 “宮主……昨夜……”白衫欲言又止,她顯然知曉了一些難以言說的東西。 午間江堯又過來這里,看樣子是要和殷付之一起用餐。他也不客氣,直接理了衣擺坐在桌前,說道:“來人,加一雙碗筷。白衫,你下去吧?!?/br> 白衫雖不情愿,也出了門。 江堯問他:“宮主,昨夜睡得可好?”他夾了一塊白rou放在殷付之的碗中,“你太瘦了,應當補一補?!?/br> 殷付之早在他坐下之時便已經把筷子放下了,現在也沒有絲毫要吃他夾的菜的意思。 江堯狀若平淡地說:“你若不吃,我有的是辦法要你吃,宮主,還是說……我的……爹爹?” 殷付之眉皺在一起,“別這樣叫我?!?/br> “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和什么女人生了我。是什么緣故,竟能讓你這般厭惡我?!苯瓐蛘酒饋?,慢條斯理地盛了一碗湯,他舀起一勺吹了吹,“不過也無所謂了,喝湯吧?!?/br> 殷付之抬眼看了他一眼,江堯沖他笑笑,“這可是孩兒應盡的孝道,爹爹你就莫要推辭了?!贝蟮质窍氲街敖瓐蚪o他以口哺粥的陰影,殷付之強忍著不適,啟唇把面前勺子里的湯喝了下去。 江堯見他愿意喝,一勺接著一勺喂了半碗下去。 直到殷付之把頭扭到一邊,“夠了?!?/br> 江堯放下碗,喊道:“來人?!?/br> 婢女端了茶水進屋,殷付之先拿手絹為殷付之擦了擦嘴角,又給他倒漱口的茶水,沒有讓婢女動一下手指。 他這時的照顧比當初唯唯諾諾跟在殷付之身邊時做的還要細致,只是眼神中多了幾許褻玩了意味,若不是殷付之武功被廢,他怕是已經灰飛煙滅了。江堯看得出來,殷付之一直是忍者他,好幾次差點翻臉,不知道怎么的硬是壓了下來。能讓殷付之這么恨的,大概全天下就只有他獨一份了。 江堯道:“既然用完餐了,去床上休息半個時辰吧?!蓖_@個時候,殷付之都是要睡覺的。 白衫站在一旁,質問江堯:“你為何還不走?” 江堯還坐在那里喝著茶,聞言勾唇笑了一下,他抬起頭來說道:“白衫姐,我就不用你cao心了,宮主都沒有趕我走。你出去候著吧,我在這里伺候宮主歇息?!?/br> 白衫跺了跺腳,看殷付之沒什么反應,扭頭出了屋子。 “寬衣吧,宮主?!苯瓐驈囊巫由险酒饋?,走到殷付之面前,但他依舊坐著,無動于衷。 江堯手抵在他的椅背上,低下頭湊在殷付之面前,說道:“我給你脫了那么多次衣服,現在才來拒絕會不會有點太晚了?” 殷付之抬起眼眸看他,他面無表情,只是問:“你想要什么?” 江堯被他問得一愣,連自己都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想做便都做了。反正最初的自己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小乞丐,哪里用管什么綱常倫理道義! 可是直到現在,鳳旸宮到了手里,殷付之也被囚禁起來,插翅難逃,自己還是覺得心有不足,到底是為何! 江堯忽地心緒煩亂,收回手轉過身去,他說:“你睡吧,我走了?!币蟾吨酒鹕韥?,看著他有些慌亂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轉身進了里間。 江堯回到前廳,有手下候在門外,似是有事稟報。見到江堯過來,手下道:“主子,左護法要求見您?!?/br> “不見?!苯瓐蛳胍膊幌氲卣f。 “可是他說今日一定要見您,他似乎有什么事要說?!?/br> “去禁閉室?!?/br> 蘇奉玄在這里關了有幾日,除了不能出去,并沒有受到什么苛待。那日江堯與他交手,內力強勁,幾乎堪比九轉天魔攻全勝之時,幾招便將他制住了。他見江堯進屋,第一幾句話就問,“你將宮主如何了?”蘇奉玄語氣頗為急躁,看得出來他十分擔心殷付之。 江堯道:“沒怎么,不過就是——廢了他的武功?!?/br> “廢了武功……“蘇奉玄喃喃念道,緊接著突然上前雙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襟,憤恨不已,“你為何要反!” “那日你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竟能讓他逐你出去!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待他……鳳旸宮不還是你的嗎?” 江堯掰開蘇奉玄的手,扯著唇說道:“奉玄叔,你也知道吧,他是我的父親??墒悄憧此?,哪里有一件事是父親所為?用鞭子抽我,不認我的身份,把我丟在外面自生自滅12年……我要點補償不過分吧?” 蘇奉玄看著他的面容,幾乎有些不認識他了,這個少年如今竟然有一雙宛若豺狼一般的雙目,他問:“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要動他!” “沒什么,奉玄叔,你只要好好地呆在這里,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如果沒有要告訴我的事情,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闭f著,江堯就要離開。 “江堯!”蘇奉玄急忙喊住他,還想勸說與他,他的雙目有些充血,顯然情緒波動極大,“當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宮主他……他有苦衷的!” 江堯停住了走到門邊的腳,轉過身來,說道:“哦?我倒想知道是什么苦衷?!?/br> “他,他也是迫于無奈……”蘇奉玄只說出這么一句,他面色難看,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言說的東西。 江堯看他說了半天,沒說出什么,問道:“怎么?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把我扔了?好,那為何把我帶回來了,還能這么多年不聞不問?心狠手辣地拿鞭子抽我?這也是迫于無奈?” “這……” “奉玄叔,你若是沒什么好的說辭,就不要說了,惹人發笑?!苯瓐蛟贈]管他,轉身出了禁閉室的門。 江堯回去以后,思來想去覺得奇怪,一定有什么事情他不知曉,于是他叫了右護法來說話。自他和褚澤一起反了殷付之,褚澤雖然手下勢力更大了,但也更忙了一些,一直到深夜才得空過來??吹浇瓐蛐闹杏惺碌臉幼?,褚澤來了便問:“少宮主,有事?” 江堯問:“你可知道殷付之當年當上宮主之時的事?” 褚澤道:“我來鳳旸宮八年,宮主在十一年前就已經坐上宮主之位了,此事我只了解一些傳言。鳳旸宮上一任宮主乃是賀蘭元蒼,他手下勢力無數,在武林攪起一場腥風血雨。但是不知怎的,一夕之間賀蘭元蒼突然橫死,鳳旸宮中稍微有點地位的長老全數喪命,底下無數宮眾也都死的死、逃得逃,至于宮主他怎么上位的,江湖上流傳有各種說法,都不真切?!?/br> “哦,對了,還有一事。江湖都說蘇奉玄曾是名門正派的叛徒,那你可知道正道武林的殷家?” 江堯點頭,“飛雪劍殷從端的大名,江湖上誰人不知?” 褚澤低聲道:“宮主也姓殷,你猜他與殷家有何關聯?” 江堯奇道:“莫非他也是殷家子弟?” 褚澤問:“不僅如此,已故殷從端的兒子、當今武林盟主,叫什么名字?” 江堯思索了一會,想起這人的名字:“殷容?!?/br> 褚澤一字一句道:“你可知他的原名是——殷、容、之?!?/br> 江堯微微瞪大了眼睛,竟是如此!只是,名門正派的公子又怎會成為淪為邪派,成為鳳旸宮的宮主? 褚澤繼續說道:“三年前,武林盟傳來消息,飛雪劍已斷,引得無數人唏噓不已,卻無人知道是因何而斷,你可知斷劍之人是誰?” “是他?” “沒錯。那時我們都未在宮中,宮主身前的人也都封了口,還是我手下的一個婢女傳出的消息。再多關于他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你若是想知道,不如去問蘇奉玄,這么多年,整個鳳旸宮就只有他一人跟著宮主最久,或許能知道些什么?!?/br> 江堯思忖道,殷付之定然是隱藏了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忽然想到,三年前三長老太明向自己打探過宮主的秘密,這秘密果然是有的,而且藏得那么深。如果知道了這個秘密,是不是就相當于握住了殷付之的命脈? 忽而有人來報,“主子!大事不好,宮主逃走了!” 江堯當即變了臉色,“唰”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吼道:“給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