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年后，某選秀舞臺。

    “姜姜！姜姜！姜姜！”

    舞臺下，呼喊聲潮水般涌來，五顏六色的璀璨燈光在觀眾席閃爍，“姜姜”的燈牌最大也最耀眼，聚光燈追逐著舞臺上少年的身影，少年淡金色的發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他走出升降臺，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笑容讓人忍不住想起夏天吹來的溫熱的風。

    可抓住麥克風的那一瞬間，他給人的感覺就變了，從一個青澀少年變成了熠熠生輝的愛豆。

    “我想你看向我想你看見我，

    我想你記得我想你愛上我，

    我愛慕著你，仿佛江河涌向海洋，

    Ohh～

    我想你看向我想你看見我，

    我想你記得我想你愛上我，

    我追逐著你，仿佛飛蛾撲向火光，

    Ohh～

    你漫不經心地朝我笑笑，

    手指撫過我發梢，

    你不看我你和別人擁抱，

    你不看我你和別人玩鬧，

    Stop，I　，t　take　it　anymore

    Stop，I　，t　live　with　it　anymore

    Stop，I　，t　pretend　nothing　is　wrong

    Ohh～

    我看你時看見海洋，

    我看你時看見火光，

    愛上你的我多么可笑，

    愛上你的我多么可笑。

    ……”

    “姜姜?。?！”

    “姜姜！我愛你?。?！”

    “姜姜！姜姜！姜姜！”

    姜翊大汗淋漓地站在舞臺上，朝臺下深深鞠躬，直起身時，所有人都看見他臉上能讓冰雪消融的笑。

    主持人打趣道：“感謝我們姜翊帶來的，那我想觀眾們和我一樣，都想問我們姜姜一個問題，這首你自己填詞的，到底是為誰寫的？大家都知道，姜姜今年只有十八歲，十八歲的姜姜究竟是為了誰變成了‘江河’和‘飛蛾’呢？”

    眾人大笑。

    姜翊低頭笑了笑，這是經紀人告訴他的，遇到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怎樣回答的問題就先低頭笑一笑，這樣可以緩解情緒上的緊張?？伤稽c都沒覺得這有用，他還是很緊張，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他抬起頭，看向黑洞洞的鏡頭，說：“這首歌，我是為我自己寫的?！?/br>
    臺下有女生大叫：“姜姜！我愛你！mama愛你！”

    姜翊失笑，朝那個方向又鞠了個躬。

    這下，臺下可真的亂成一團，連姜翊都聽不清他們在喊些什么，主持人又打趣了幾句，他就回了后臺，舞臺上還有其他人要表演，在這場聲勢浩大的選秀中，他還不一定能取勝。

    后臺要采訪。

    “姜姜，我選了幾個你的粉絲們最關心的話題，第一個問題是，你有沒有談過女朋友？”

    姜翊拿著麥克風，說：“沒有?！?/br>
    “都不用想，看來我們姜姜真的連初戀都沒有過。那第二個問題，你喜歡怎樣的女生？”

    姜翊不自覺地舔舔嘴唇，說：“我喜歡……能讓我一看見她，就覺得安心的女生?！?/br>
    “安心？這個詞還挺奇怪的，怎么樣的女生能讓我們姜姜安心呢？”

    姜翊清清嗓子，說：“我自己也說不清，這個問題我其實沒有認真想過，不好意思啊?！?/br>
    助理導演又問了一大堆相關或者不相關的問題，最后道：“那最后，請你撥通家人的電話，讓ta在節目中為你打call?！?/br>
    姜翊想了想，點了通訊錄置頂的號碼。

    “嘟——嘟——”

    無人接聽。

    助理導演善意地道：“可以換一個號碼，現在這個時間，可能大家都在上班，不方便接電話?！?/br>
    可姜翊又打了第二次。

    這次終于接通了。

    一道不耐煩的女聲道：“什么事這么急？”

    姜翊道：“姐，我錄節目呢，有點兒緊張，想和你說會兒話?！?/br>
    沈熙頓了頓，說：“緊張什么，不還有我呢嗎，出不了道那就去念書，你offer都拿到手了，就這么不想去？”

    姜翊連忙道：“姐，節目正錄著呢，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說這個嗎，那你忙，我不打擾你了?！?/br>
    沈熙那邊似乎有人叫了聲“沈總”，她說：“行，別緊張，我開會呢，不和你說了?！?/br>
    姜翊放下手機。

    助理導演豎著耳朵聽了半天，覺得這兒有料，忙問：“我們姜姜拿到了哪所大學的offer呢？聽上去，你姐很希望和你去讀書啊?！?/br>
    姜翊就像被主人摸了頭的小狗，什么緊張，早就一掃而空，現在都有點兒得意忘形了，說：“嗯，我拿到了我姐母校的offer，她就很想讓我去讀，可我不想去，她也說過不逼我，說只要我想，做什么都行?！?/br>
    助理導演問不出更多信息，也只好作罷，“我相信，姜姜一定能正式出道，也一定能讓你jiejie為你驕傲?！?/br>
    姜翊低頭笑了笑。

    節目播出后，姜姜的offer攀上熱搜，所有姜絲都想知道，十八歲的姜姜究竟拿到了哪所大學的offer，為什么從來都沒說起過。

    神通廣大的網友們對姜翊和姜翊jiejie的通話進行了處理，從中分辨出jiejie那邊的聲音，“沈總，德方等急了……”，可以推斷出，姜翊的jiejie是某跨國/外貿/大型公司的決策層，姜姜不過十八歲，他的jiejie也不可能年紀太大，這么年輕就能做到這么高位置的女性，到底是誰？

    姜翊究竟又是什么背景？

    各個社交平臺上掀起對姜翊出身的扒皮風潮，吃瓜群眾只顧著看熱鬧，火眼金睛的則開始羅列姜翊做練習生以來自己說過的有關于家庭所有信息。

    姜姜：我很想我爸，如果能對他說一句話，我會說，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姜姜：我爸爸是在我八歲的時候去世的，那個時候，我還不明白死亡是什么。

    姜姜：雖然爸爸不在了，但對我好的人有很多。

    姜姜：這個玩具是我爸去世后，一個jiejie送給我的，它陪我度過了很艱難的時期。

    一個孤兒，是怎么擁有“很多對他好的人”的？又哪兒來的錢學鋼琴、聲樂、舞蹈？是父母的遺產，還是親戚的資助？父親去世后，他究竟在哪生活？過著怎樣的日子？又有什么秘密？

    扒皮風潮愈演愈烈。

    這時，網上有疑似姜翊同學的id發帖道：坐標賓夕法尼亞，姜翊校友，畢業之后我出國讀大學，聽說姜翊去參加了選秀節目，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可能賺錢的誘惑比踏踏實實做學問更大吧。

    姜翊大粉嘲笑：知道了知道了，喊什么，賓夕法尼亞嘛，那敢問你在賓大還是里海還是卡耐基梅??？俺讀的就是UPenn，有時間過來請你喝咖啡啊，俺也想聽聽姜姜咋不踏實了。

    網友們沿著該校友的信息往下扒，發現姜翊很可能是帝都某國際學校的學生，該國際學校一年學費近二十萬，更別提另外收取的各項學費外的費用，前兩年還有該校學生抱怨過一年校服置裝就要花四五萬。

    再往下，有人在學校的畢業紀念相冊中發現了姜翊的臉，一邊寫著的“姜翊”二字鑿實了這件事，他真的是這間國際學校的學生。

    扒到這兒，再往下，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姜翊沒想到這件事會發酵到這地步，雖然在選擇這條路前他就做好了面對自己的出身和過去的心理準備，但現在的輿論風向顯然已經轉向了另一個讓他不安的方向，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牽連到沈熙，不想牽連到沈家。

    他焦慮得睡不著覺，只能沒日沒夜地在練舞房練舞，也許，他的表現再好一點兒，大家就不會再去關注那些他不想說也不能說的東西，而把目光移到他這個人上來。他甚至都想過，要是實在不行，他就退出選秀。

    留在京城很難，可也不是沒辦法。

    就當姜翊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外面的風風雨雨卻戛然而止，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那些討論他的出身和背景的帖子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沒有人去關注過。

    經紀人隱晦道：“上面打了招呼，要把重點放在藝人的業務能力上，不要過多關注和業務無關的事?！?/br>
    姜翊終于睡了個好覺。

    醒來后，他拿出手機，試探地給沈熙發了條微信。

    姜姜：【姐，你睡了沒？醒了沒？有時間理我沒？】

    沒幾分鐘，沈熙就打了視頻通話過來。

    姜翊半張臉埋在枕頭里，心里懊惱，早知道就先起來收拾收拾頭發了，現在怎么看怎么邋遢。

    沈熙還在辦公室，身后就是京城的繁華夜景，顯然又通宵工作了，也不知道她怎么這么多工作要做。

    姜翊悶悶道：“姐，網上的事兒一定是你打招呼了是不是，對不起啊，你這么忙，還要為我的事兒cao心?！?/br>
    沈熙懶洋洋地看著他，說：“看你瘦的這樣，心里怎么就這么撐不住事兒??？你要走這條路，將來要遇到的糟心事兒更多，你可想好了，我不是每次都會給你解決的，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