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只貓在巷弄里舔舐地面積攢的雨水，城中街道擁擠，夜幕下妖邪進出，百鬼夜行。道路旁樺樹光禿落魄，是深秋陰雨過后，獨有的蒼白與頹廢。人群便行走在這枯木之下，神色各異，眼中卻是相同的期許與急切。其中幾個走路搖搖晃晃，脖頸瑟縮著，半張臉頰躲藏在厚重的圍巾與外套之下。是賭場中游蟲夜半，輸光口袋中銀財的白癡賭鬼.......也許是幾日不曾吞云吐霧的煙鬼，半夜在小攤大口咀嚼食物時畏首畏尾，污濁的雙眼時不時瞥過道路兩旁巡夜的制服警探。世界就是這樣，即使白日間光明普照，青年男女神色明媚，眼神驕傲，他們站立在道路兩旁，等待公車出租，或是等待友朋，只是眼色迷醉，望著手機視訊中，在舞臺上光鮮亮麗的偶像明星。太過平和安定，自二十年以前，一直到現在，至少表面上便是這樣，太過平和安定，于是期頤與妄想，晦暗與欲念，全數落在舞臺上光鮮亮麗的偶像明星。

    許久不曾懷念過去，自那座莊嚴肅穆的警局走出后，林溪漣混沌恍惚，悠閑搖晃著來到城市中心，欣賞父親苦心經營半生的神秘莊園。夜深，又是夜深，金閣中紅男綠女，滿目春光。許久未曾踏足踏足頂樓的辦公房間，即使所謂的辦公只需要隨性慵懶靠坐椅背，眼睛時不時瞟過滿墻滿滿當當的監視機器。林溪漣很久未曾在此露面，以至于魏和驚訝時，癡傻憨笑幾聲，幾乎瞬間從座椅上蹦跳起來，招待突然造訪的林溪漣坐下，挽起手上衣袖，親手準備酒水與果盤。刀具閃爍著寒光，表面映照出中年男人成熟穩重的淡然臉頰，林溪漣倚靠在座椅偏轉過頭，望著父親生前的心腹，用一雙滿是傷疤與老繭的雙手正準備，料理食物。產自歐洲的刀具與食物相得益彰，刀鋒利落切飪時，有細微冰寒的風聲，有新鮮魚生清甜的香味。蔬果切碎調味，幾粒粗鹽，幾粒胡椒乘如湯匙，用明火短暫燒灼之后，用手指揉捏著，輕輕撒在薄如蟬翼的魚生上面。是魏和多年探索而改進的烹調方法，魚生新鮮清甜，可焦香的粗鹽與胡椒刺激嗅覺與味蕾，提醒舌尖品味咸香味道下，魚生的清甜與凌冽。林溪漣吞咽下口中清酒，敲擊鍵盤，找尋昨夜夜間，江海云在金閣留下的最后影像。滴答......滴答.......墻上掛鐘走走停停，眼睛緊盯著墻面上大大小小監控視頻酸脹苦澀，期望之中的纖細身影莫名消失，唯有本來酸澀的視線中越漸模糊，魏和端來料理好的食物，擦拭干凈雙手，從口袋中掏出U盤，擺放在林溪漣面前。物件小巧輕盈，金屬的光亮細潤凜冽，林溪漣倚靠椅背深深呼吸幾次，朝收拾好外套準備離開的魏和擺了擺手。房間空曠靜謐，只有呼吸聲緩慢綿長，像是兇獸飽餐之后倦怠滿足的呼嚕聲音，林溪漣望著影像畫面中微笑的漂亮臉頰，獨自躲藏在陰暗的角落懷念過去。

    還是稚嫩莽撞的少年，即使夜間他赤裸著身體，跨坐在自己腰腹時，用雙腿間柔嫩純凈的陰部吞咽下自己勃起后，形貌和溫度都如同怪獸一般的粗碩yinjing。身體幽密脆弱之處溫熱細嫩，嫩芽一般脆弱的yinjing中，粘稠的jingye灼熱guntang，失控噴涌而出的尿液溫熱濕濘?？奁晹鄶嗬m續，精美如同人偶的臉頰潮紅細膩，卻遮掩在白嫩的掌心之下，眼淚灼熱酸澀，是少年悔恨羞澀時，無法控制壓抑的悲戚。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也，從未擁有過如此純凈柔嫩的身體，稍早前，在床榻之間玩笑一般的允諾此時在心臟生根發芽，是林溪漣第一次感受到的沉重與滿足。迷醉的夜晚慢慢過去，瑟縮在身旁的江海云全身潮紅，面頰卻蒼白如同白紙，是所謂初夜后處子所必須歷經的倦怠與酸澀，林溪漣曾經在無數次歡場與酒會當中，聽聞幾個面色紅潤的富庶中年男子這樣說過。

    清晨的洗漱與穿戴便在這樣一番混亂與恍惚中度過，林溪漣在盥洗室站立，刷牙或是站在花灑下沖洗身體，視線都一直望向床榻，望向床榻上昏睡的漂亮人偶。房門大開，水流的溫熱與霧氣混雜著香精的清香氣味，飄散在房間，熏陶著難得清爽的夏日早晨漸漸溫熱燥郁，床榻上江海云費力翻轉過身，毛茸茸的腦袋順勢鉆入被褥之中。呵呵......還是支撐不了多久的稚嫩與莽撞，即使緊閉雙眼，臉頰卻在水流清洗身體的聲音中逐漸潮紅溫熱。林溪漣對于江海云的執拗與堅定莫名其妙，但獲得稱心有趣寵物的愉悅，一遍又一遍的溫熱，撫慰自己空落落的心臟。就任由他這么扭捏......怪誕......林溪漣整理好衣領，袖扣，在床邊桌下，等待.....也是逗弄床榻上假意昏睡的少年。是無聊，并且有趣的對峙，自從那一天開始，江海云與林溪漣，在彼此的執拗與幼稚下，一次又一次的潰敗，丟盔棄甲。

    城郊老舊破敗，六層小樓看上去搖搖欲墜，深秋天色慘白，深夜時周圍朦朦朧朧，接連幾日冰寒的陰雨沖刷掉墻壁上畏首畏尾的蟻蟲，壁虎。終于不用再擔心小蟲鉆入家中，啃噬破舊的紅木家具，喬高打開暖氣，圍巾拉扯著捂住口鼻，遮掩廚房惹人反胃的油煙氣味。幾乎是同一時間，老舊小區中各家烹飪食物的香氣飄散在濕寒的空氣當中，喬高將洗凈的蔬菜和生rou包裹面衣，投入油鍋中煎炸時，房門正巧輕輕打開。

    “終于回來了！喬高.....怎么在弄這個啊.......小心一點啊......”

    是熟悉且令人心安的聲音，歸家后一見客廳空曠，賀莬便迅速鉆入廚房，咕噥著關閉電源，手臂環抱住妻子的肩膀，掌心小心撫摸著妻子微微隆起的腰腹。

    “......一會就炸好了......”

    “是是是......我來弄......你先坐著，還要吃番茄嗎？”

    “不吃了，吃你包的餃子，我已經蒸好了?！?/br>
    “蒸餃皮有些硬，那幾個餃子也冰凍了幾天了?！?/br>
    “泡在湯里沒事，你要做飯就快點，我很餓了?！?/br>
    “好！兩個祖宗！就交給小的！”

    輕快的交談語調淹沒在廚具相互碰撞的聲音當中，電源再次打開時廚房房門被賀莬輕輕關上，喬高靠在沙發，掌心撫摸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腸胃雖然饑餓，卻還是厭惡油煙與食物過于濃厚的香味。妊娠讓本就怪異的第三性征身體承受比平日間更多的苦難，賀莬透過門縫望了望正在孕期中默默苦惱郁悶的妻子，皺眉咀嚼面皮有些干硬的蒸餃。

    “不好吃啊......等一會??！我重新給你做點好吃的！”

    “好吧......快點！你的小崽子真的很餓了！”

    笑鬧聲讓身體變得溫熱，賀莬挽起袖口，快速清洗食材，電視中無聊喧嘩的節目聲音透過門縫，賀莬探了探頭，匆匆瞥一眼節目中愚蠢笑鬧的主持和偶像明星。

    白色紙板上幾道中學數學題簡單又無聊，萬眾簇擁的偶像團體成員面色紅潤，思索答案時白嫩的掌心輕撫輪廓優美的下顎，嘴唇鮮嫩欲滴，像是涂抹過唇釉，口紅之后的濕潤細膩。短暫思索后，站立正中的小偶像輕聲吐出一個答案，不出所料一般，招致來主持與同伴的嘲笑，鏡頭前面露羞赫，一時間手足無措，像是苦惱，更多的像是對自己愚笨的無奈。喬高撫摸著輕微隆起的孕肚倚靠在沙發輕輕笑了下，賀莬吞咽下口中面皮干硬的餃子，聳聳肩輕笑了下，

    “.......世界沒有變化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