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狄長老鐵匠鋪的開張，黃長老終于按捺不住動身了，他是不會允許狄長老有任何一點脫離教中稅務另立門戶的念頭。

    而世瑾早前布置好的棋子也一一派上用場，甚至不需要激將法，黃長老就貿然地自投羅網了。

    超出他預期的還有教主的現身。

    世瑾本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事物能讓這個女人動容，而黃長老，這個在世瑾看來媚上欺下，膚淺而庸俗，終日埋頭于賬房撥弄算盤的男人，連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或許都想不起來手中有過這么一條人命——

    可這個女人抱著黃長老的尸身落淚了，些許悲情的畫面映入世瑾眼中卻成了一出可笑的戲碼。

    世瑾將身影隱于暗處，他本應看準這個時機將渾身破綻的女人一擊斃命，但他緊握手中的匕首不動，似乎不太理解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他迎面走向女人，在女人投來的凄惶目光下張口，“你愛他，”世瑾篤信道，“那你為什么要生下我？”

    孩提時他不曾意識到自己和他人有什么不同，他是隨著年歲增長接觸的人越來越多，才逐漸知曉的父母一詞。

    關于自己的身世，還是他從教眾暗地里七嘴八舌不知真假的交談中聽說后拼湊起來的——

    女人一身武藝本該有大好前途，卻被魔教中人利用欺騙、下藥結合。女人懷孕后生下了一個酷似那人，一見就心生憎惡的小孩，然后將孩子隨意丟給臨時找來的嬤嬤任其自生自滅。

    他苦苦探尋的真相不過一個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世瑾沒能聽到女人的回答，女人用仇恨的目光瞪視他，大喊一聲去死并甩出安于腰身處的紫藤鞭。

    世瑾躲過不甚凌厲的一鞭后，他俯沖向前一刀斜刺進女人胸口心臟搏動處，在和女人的對視中，他緩緩拔出了那把匕首。

    從傷口涌出的血很快將女人手中的鞭子浸染，直到她松手那一刻，鞭把手從她手中跌落，在血泊中滾了一圈，徹底看不出最初的顏色。

    世瑾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那些過去。

    可從他看到這條鞭子的第一眼起，他就開始不停地發抖，腿軟得甚至站不穩。

    不過如今他回憶起的卻是楚月盈一眼看中這條鞭子時，因為被他要求不許碰而微噘起的嘴。鞭上附了太多洗不凈的東西，他只是不想臟了楚月盈的手罷了。

    女人死后教中亂了一陣子，由狄長老接手教主之位后，那些跟隨黃長老的人便都被殺了。

    狄長老聽人說世瑾老愛往前教主男寵那兒跑后，就把世瑾叫到面前來用一副很懂的樣子沖他猥瑣笑笑，隨后把男寵們都賞給世瑾了。

    卻不知一切都在世瑾的計劃之中，他將男寵們安頓在早早準備好的地方——愿意的便留在南風館打探消息，不愿出賣身體的就任其自謀生路。

    世瑾自認做了回大善人，可惜無處顯擺，潛意識下就往楚月盈那兒走。

    可他對此接受得坦然，是啊，他的目的地從來就只有一個，那里住著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