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個游戲
葉宣第一次見裴孟昉就是被硬塞個徒弟。 一個是異世界的幽魂,一個是剛進門的弟子,兩個人境遇差不多,一塊呆在太微峰的大殿里,朝夕相處,相依為命。 裴孟昉還沒有辟谷的時候,葉宣沒有觸發出關于吃食的記憶,也不想暴露自己不是原身的秘密,只好帶著小孩天天去后山打獵,撿些裴孟昉認識的植物塊莖、果子等回來吃。裴孟昉燒火,他做飯,一開始又焦又糊,難以下口,到后來越來越熟練。裴孟昉從小就格外懂事,身世的坎坷讓他早早學會了看人臉色,葉宣一旦露出有點饞的眼神,他就自覺把好吃的部分、完好的食物全留給師尊。 葉宣法術使用得磕磕絆絆,更逞論教學了。裴孟昉七歲被撿進宗門,做了九年的外門弟子,才在一次例選中被慧眼識珠的掌門看中,查驗了他的根骨靈脈,將他送給了唯一一位還沒有收徒的掌峰。他不愛爭搶,不喜出風頭,不會防備人,所有的時間精力都用在修煉上。葉宣看他瘦骨嶙峋的以為他只有十三四歲,后來得知他已經十六更加心疼了,天天督促他吃飯睡覺。修士的記憶力好,他將所有珍藏的秘籍、法術秘訣、悟道的心得全部具現出來,給了裴孟昉。后來裴孟昉在那些書里翻到自家師尊的保命絕技,對師尊的無私又添一份深刻的理解與敬愛。 待到葉宣把原主的記憶吸收了七七八八,裴孟昉也長到了二十歲,長成了一個俊朗無雙的青年。葉宣一直沒有等到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修真世界里的他可以上山下海,騰云駕霧,縱情恣意,無所顧忌。他覺得這太不真實,像一個讓人沉迷的游戲,而他可能就是來扮演師尊葉宣的一個玩家。 那個時候又沒有防沉迷系統,葉宣自然一頭扎了進去。帶著裴孟昉下山到處吃吃喝喝,打著給徒弟找天靈地寶的幌子天南地北地玩。 他從記事起就開始打零工賺錢,最大的娛樂就是和jiejie弟弟們去郊外爬山。山上東西難買,背上去的水和零食能賣的貴一點。東西賣完了,jiejie會在山腳的小賣部那里給每個人買一根烤腸,手牽著手和夕陽一起回家。 時間過得很快。他越來越想念他的親人們,開始搜尋回去的辦法。另一方面,隨著裴孟昉漸漸長大,葉宣無法再將他視為一個需要拯救的紙片人,也不能再把他當做一個需要照顧的弟弟。 他生出了一點隱秘的心思。也許是朝夕相處間,也許是不經意間,最初的好感發芽了。 再加上裴孟昉的身材長相包括聲音都是他的取向?;盍藘墒?,見過所有的人,加上明星,都沒有能在他心里比過裴孟昉的人。這么個人天天對你關懷備至、悉心呵護的,這誰遭得住??? 他反正遭不住。 試圖疏遠過幾次,裴孟昉一找上門叫他師尊,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他又不好意思將人拒之門外了。 推拒多了,葉宣又想不如直接告訴他。叫他去做那個煩惱的人,讓他做決定。 可是每次一生起要告訴他的念頭,就會被強行抑制住,仿佛那個念頭憑空消失了。葉宣好幾次站在裴孟昉面前,面對裴孟昉的疑問:“師尊?你方才想與我說什么?”,他無辜地撓頭:“我忘了……沒什么事,咱們去吃東西吧?!?/br> 一天夜里,葉宣迷迷糊糊地聽到腦海里的抱怨聲:“一直不停ooc ……修煉也修不來……行,封了吧……” 第二天他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去閉關。裴孟昉叫他:“師尊不用早膳了?” “我早已辟谷,吃什么早膳?”葉宣奇怪地瞥他一眼??吹侥鞘煜さ拿嫒?,心內一震,似乎有什么東西噴涌欲出。一瞬后他恢復平靜,感到必須要馬上閉關修煉的使命感,不再看向那弟子,面無表情地御劍飛走了。 百日后出關。 出關時那弟子也在,高興地說要請師尊去山下的天香居吃酒。 葉宣道:“俗世的酒樓?無甚趣味?!庇掷渲樀溃骸懊魅彰畷r此地,佩劍來?!?/br> 裴孟昉跟葉宣學了三天劍。才將學完,裴孟昉還沒想好與師尊說些什么,葉宣已經走向洞xue,開啟了新一輪的閉關,只留給裴孟昉一個背影。 葉宣閉關的時間越來越長,裴孟昉的等待也越來越久。 他不知道哪里做錯了,惹怒了師尊。 他每次的熱情,對上的都是師尊的冷眼。他不屈不撓地下一次仍舊湊上去,把修補好的熱情交由師尊澆一次冷水,如同鍛劍一樣。 他有時候也想過,這樣的熱情他還能拿出來多久呢。 等那把劍淬過火了,易碎易折,他就好好地把它收藏起來,埋在心底再也不送出去了。